《烟波浩淼千帆尽》帅阳阳

13、第十二章

　　舒淼和成浩在当日午后赶到彦熙王府，面对死气沉沉的大宅，两人幽幽一叹，只能由着陶翀翀调配解药，由着墨启寰一言不发。但对于两人一起消失的那段时间，却默契地绝口不提。
　　五日后。
　　“三姨娘，服下这剂药两个时辰之后，我才能取您的血，但这两个时辰必定会十分难熬，您……”陶翀翀面露不忍。
　　“陶姑娘，不碍事的，我只求在来得及的时候能够为王爷续命。”三姨娘却满目的平静，“我只求你莫要告诉王爷是我换血于他，只说与他是我害他，世子将我绳之以法，斩于堂前，你医术高明才救得他回生天。”三姨娘缓缓说道。
　　“三姨娘，您这是何苦……”陶翀翀惊愕。
　　“我本就是卑微之人，承蒙王爷垂怜，我却恩将仇报，将几位小王爷都置之死地，还将王爷陷害至此，我不敢求王爷原谅，只希望以此能报得他的一点恩情。”三姨娘踱至窗前远望窗外。
　　“……”陶翀翀想劝慰些什么，话至嘴边，却哽住了。
　　“你看，这石榴花开得多好啊，似火一般张扬，生生地燃进了人的心里。那天，我也是这样看着，他就那么站在花旁，对我说，只要他在，我就可以活得似这石榴花一般随性张狂。我笑，他也笑，可我的心上就像硬生生的插进了一把匕首。我从小就接受各种细作的训练，皇后娘娘把我赐给王爷，迫我监视这王府里的风吹草动。如此之恶王爷岂会不知，但他只是装作被蒙在鼓里，宠着我，护着我，直到大公子去世，他再也不曾对我笑过，却年年护着那片石榴花。我自然知晓自己罪大恶极，也从不敢奢望什么。可那日，皇后娘娘捎来消息，让我以久蒙之毒除去王爷，我别无他法，将毒涂在自己杯口，差人请王爷来我房中用午膳。我只是想走之前再看他一眼，谁能料想他却在我为他换热茶之时调换了我俩的杯子。我发现之时已经迟了，他躺在我怀里，脸色灰暗，却笑得心满意足，说他知道我不会负他……”
　　说到这里，三姨娘已经泪流满面无法继续。
　　陶翀翀不忍再听，想上前抚慰，却有一双手比她更快地扶住了三姨娘。
　　墨启寰挺直了脊背重重地跪向三姨娘：“三娘，皇室欠你，也欠了墨家，只是，苦了你这些年，墨家上下永不忘恩。”
　　说罢他牵了陶翀翀向外走去，双手微微颤抖，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陶翀翀看着他挺直瘦削的背影，鼻头微酸。
　　踏入花园，墨启寰才松了陶翀翀，背对她用近乎梦语的声音喃喃道：“我用父王最爱之人的姓名换他，他会怪我吗？”
　　陶翀翀心头一紧：“不会的，王爷明白的。”
　　墨启寰转身看她，眼底是决不露与外人的犹豫和脆弱。
　　陶翀翀不忍再看，偏头过去。
　　“师兄，你寻我们？”舒淼与成浩结伴而来。
　　墨启寰收起情绪：“是。淼淼，我的身份你也已经明了，我师妹在府中的事他们早晚会知道，若他们加害于你，你要我如何自处。所以你还是回师父们那里，我也好放心。”说罢转向成浩，“请成王爷护我师妹回山，本王感激不尽。”
　　成浩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眼底一片幽深：“世子，既然本王身份已让你识得，本王也就无需遮掩。至于舒姑娘，莫说她不愿离开，即便你劝得她离开，回山之后，她定为你日夜牵挂，寝食难安，你又何必强迫？况且……”成王原本幽深的眼底现出一闪而过的光芒，“舒姑娘已答应嫁与本王，做我正妃，自然是本王在哪，她就在哪。”
　　墨启寰惊愕：“什么？”说罢转头看向舒淼，“这究竟怎么回事？”
　　舒淼眼底露出一丝不被察觉的黯然：“师兄，是真的。我倾慕王爷已久，也承蒙王爷垂青。过几日王爷就会进宫回禀皇上，赐婚与我二人。”
　　墨启寰急急捉住舒淼双臂道：“淼淼，你既知道他的身份，就该知道，跟着他势必要一生陷于皇室，朝堂的勾心斗角，这几日你在王府难道还未看透吗？我不许。”
　　舒淼轻轻握住他双手：“我知道，但你方才也说，我若一直呆在王府，必会引起他们注意，但你是我在世上除师父外最亲的人，我断然不会留你一人在此。我若嫁与成王爷，以王妃之尊，他们必不敢轻易动我，我也能帮得你些。”
　　墨启寰张口还要再劝，陶翀翀却上前来拉了他的衣襟，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
　　成王看着墨启寰和舒淼都不愿妥协地僵持着，轻叹一声，转向墨启寰，眼中满是恳诚，道：“世子，本王晓得你的千万个不放心，但本王以身家性命在此起誓，此生绝不让舒姑娘受得一丝伤害，若有违此誓，愿受剔骨钻心之苦。”
　　墨启寰还是紧紧盯着舒淼，像是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无奈舒淼只是看着他，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也罢，淼淼，师兄尊重你的决定，只是千万记得护好自己，否则师兄无法向师父们交待。”
　　“我省得，放心吧。”舒淼见他终于松口，不由也长出了一口气。
　　“世子，大事不好了！”管家气喘吁吁的跑来。
　　“何事竟如此慌张？”墨启寰皱眉道。
　　“三姨娘她……她死了……”
　　四人都是一怔，相互瞪着，似失了心神似的。
　　陶翀翀回神瞥一眼不远处的石榴花，正是五月之中，却仿佛已经没了精神，失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