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裂痕》龙飘雪

20、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沈正直故意将丹尼尔的咖啡弄得很淡很淡，顶多算是颜色有点儿深的水；特意只做了一人份的早餐，示威似的用电影慢放的速度在吐司上抹黄油，抹的那叫一个仔细，连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然后，他把涂了厚厚黄油的吐司举到面前端详片刻，夸张地张大嘴巴咬，一边咀嚼还一边发出享受的“嗯嗯”声。丹尼尔安静地坐在对面喝“咖啡”看报纸，对正直这种幼稚的“示威”行为视而不见，除了咖啡进嘴时皱了下眉。厨房里只能听到偶尔发出的几声翻报纸的声音，或是正直刻意发出的咀嚼声。两个人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似的，对赵保良的事情只字未提。事实上，他们除了互道“早安”之外，也没有说过其他的话。

　　丹尼尔随意翻看报纸，上面的铅字幻化成对面少年的脸。难喝的咖啡，没有他份儿的早餐，还有那夸张到极致的动作都令他忍俊不禁。丹尼尔知道正直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想让他先开口讨论卡尔的事情，或是想让他说出道歉的话来。可惜，丹尼尔绝对不是那种会低声下气求人原谅的男人，更何况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无法，也不想向正直解释什么，特别是现在卡尔下落不明。如果沈正直知道卡尔现在生死未卜，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奇怪的想法。与其造成反效应，倒不如维持现状的好。思来想去，丹尼尔决定对此事一个字都不再提起。

　　两个人像表演默剧的演员，明明一个急切地想知道真像，另一个却根本不想解释。一个故意搞怪，一个假装深沉。一个有话想说，另一个其实也有话想说，可就是谁也不先开口……估计上帝他老人家在上面一定也看得郁闷，更何况一直在观察丹尼尔反应的沈正直。他简直失望透顶，没想到丹尼尔居然对自己的“抗议行为”无动于衷。他甚至有些迷惑，不知道怎样的丹尼尔才是真正的他。

　　就算沈正直用再慢的动作咬面包，吐司也不是聚宝盆，总有吃完的时候。在最后一口面包咽下肚子以后，沈正直默默地看了眼丹尼尔。后者依然关注于眼前的报纸，不时翻看。正直很想扑过去一把夺过报纸，撒得粉碎之后丢到他脸上。他在脑子里构想着可能出现的场景，一转眼发现丹尼尔手边的咖啡似乎只喝了一两口，心里不免升起种恶劣的快感。活该，谁让你什么都不说。既然你不解释也不道歉，这是惩罚，罚你喝一周难喝的咖啡。这么想着，沈正直的心情突然明亮了许多，他站起身收拾了自己的餐盘。哼着歌儿跑上楼去拿了书包，带着一脸兴灾乐祸的笑出了门。

　　丹尼尔放下报纸，回想正直刚才的举动，他捂着嘴嘿嘿地偷笑。正直的反应实在很有意思。丹尼尔笑了一会儿，便站起身将几乎没有味道的黑色液体倒掉。透过窗子看到加布里埃尔的车正驶进院子，他放下杯子，走到门厅去开门。

　　加布里埃尔走进门，边脱外衣边问：“你们两个怎么样？”

　　丹尼尔瞥了眼门外，反手关上门，语气平静地回答：“冷战中。”

　　“呵呵，你没哄哄他？”

　　“……”，丹尼尔耸耸肩并未回答，他和加布里埃尔一前一后走进工作室，关好门，“先说正事吧，调查结果如何？”

　　加布里埃尔坐到书桌对面的椅子上，“搬家公司没有出车的记录，人也不是他们公司的人……你看到的车牌是假的。根据公寓管理员讲，当晚九点钟左右卡尔的母亲打电话说要退租，并通过网上银行一次□□清了租金，说是卡尔的父亲因为工作调动要离开，没有说要搬去哪里。”

　　“九点左右？那辆货车离开时应该是不到六点，那时卡尔家已经没有人了……之后有人进去过吗？”丹尼尔抽出支香烟，咬在齿间边点烟边问。

　　“没有，那个时间我和加西就在屋里。”加布里埃尔推了推平光镜，掩饰掠过眼底的阴霾，“学校方面也证实是卡尔的母亲打电话提出的转学申请，之后是一位真实在册的律师去办理的相关手续。那位律师我认识，他证实说是接受了卡尔母亲的正式委托，委托款也是通过网上银行转账的。加西调查了网上银行的资料，已经被删除了，而且做得很干净。加西正在尝试恢复，不过希望不大。”

　　丹尼尔微闭了眼睛，右手手指在桌面上划了个问号。加布里埃尔继续说：“空气中有微量的氰化氢。”

　　“氰化氢？！你们两个没事吧？”丹尼尔猛地睁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加布里埃尔，“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加布里埃尔微微一笑，轻轻摇摇头：“含量很低，不足以中毒。”

　　丹尼尔略感放心，示意加布里埃尔继续。加布里埃尔继续道：“我们测试了所有的房间，只有浴室里的含量较重。所以我们推测，毒源应该是在浴室。初步的构想是……可能有人把□□和盐酸倒进马桶，只要卡尔一揭开马桶盖子就会致死。”

　　“那下毒的人不也很危险？”

　　加布里埃尔在椅子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没错，但只要做好密封和通风，问题应该不大。”

　　“他们可真费心思……”

　　“这些只是我们的推测，有力证据很少。”

　　丹尼尔夹着香烟，另一只手摆弄着烟盒，“看来这条线也断了。”

　　加布里埃尔摘下平光镜，从口袋里掏出拭镜布擦拭，“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们很被动，现在只能等。”

　　“至少……正直暂时是安全的。”说着，丹尼尔看了眼手提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伊德斯坦因的地图，一个闪动的小红点正朝着伊德斯坦因中□□动。

　　加布里埃尔垂目，露出个意料之中的微笑，“我也这么认为，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丹尼尔缓缓吐出口烟，“你说的没错。”

　　加布里埃尔深吸口气想说什么，丹尼尔眼里的忧虑太过明显，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站起身，“目前情况就是这样，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静观其变。” 加布里埃尔从丹尼尔的表情而不是话语中明白了他的态度，那双蓝眼睛里露出认真思考时才会发出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