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儿》谢清一

89、补充

　　关了水，许度还没站直就被一块浅灰的大毛巾盖住了头脸，他微微躬下了身子：“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先去休息休息。”毛巾的力道还是轻柔的很，似乎也没听到他的建议去休息，他随即就住了口，弯腰勾着背任其揉擦。
　　“冷么？”
　　“不。还好。”许度狐疑着等她擦完，见她额头正挨在唇边下意识又轻轻点了，低声嘟囔道，“怎么了？”
　　“没怎么，刚睡着了。一醒，没见着你。”韦依有些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抱得乱七八糟的杂志，搂着他缓缓的又摇了摇头。
　　刚洗完澡的许度身上湿湿的带着淡淡的甜香。
　　韦依蹭了蹭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没多久便只是挨在了他的胸口，那里可以听到细微的呼吸声，还有清晰的心跳的声音。
　　韦依紧紧的搂着了许度，先是隔着毛巾的摩挲，没多久毛巾就被她舍弃，双手轻轻的在他光滑的后背摩挲，像是在安抚着一个哭泣的孩子。
　　许度心思一动，正想宽慰几句，只见她的手指又变了方向，用更轻更小的力仿佛羞怯一般抚上了他的双肩。
　　许度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瞥见雾气渐渐散去的镜中，两个人紧紧的搂在一起，是旁人看不到的那样怪异的姿势，他像是一尾被渔夫钓起的鱼，再没了可以遮掩的地方。
　　这该是她心里一定有事了。
　　许度的后背微微弯了下来，挣脱了韦依扣在肩上的双手，双目和她的眼睛平视，温言笑道，“是不是不开心？有心事？”
　　饶是许度满腹疑问，心里笃定着，只见她头微微偏着，嘴角稍许抿着似乎在沉思，也像是梦魇初醒的不安。
　　许度弯腰把墙边矮凳上放着的衣服套上了，只听韦依轻声说道：“刚刚做了个梦。”
　　韦依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梦的内容，许度却只是站在一旁，等她的絮言结束之后才听轻声笑了起来。她的惶惑，不过是杞人忧天般担心他的离去，荒谬得可笑。
　　心里宽了宽，许度沉声笑道，“姐，我不会走的，永远。”天知道他们之间的承诺有多少，他们似乎都是吝于表达的人，彼此间常常也就是平静的相守。
　　许度微微顿了呼吸，轻言道：“如果有时间，其实我们可以出去走走，去远一点的地方。”他说着这些的时候，韦依也安静下来，他一向是个聪明的人，能够轻易的看透人心，至少是能够轻易地看破她的小心思，她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情绪变得很糟糕又让人不安。
　　韦依摇了摇头，把掉在地上的毛巾衣物捡了起来，开窗透着气，照旧靠在门边看许度慢慢擦地。他们的生活平静得轻易不容易被打破，他多少有些沉默得乏味，然而沉默却并不是他毫无知觉，仅仅是自己的原则。
　　现在，这个沉默的人低着头，又笑着说：“前几年有一次我一个人去了一个地方，一个有很多山的地方。事先我对那里一无所知，第一天去了那里最高的山，山路很陡，坐了缆车，站在山顶往外看看到云海和日出，风景很漂亮。第二次去了另一座山，还是云海和日出，与前面没什么两样。后面的几天我就在宾馆里看外面的马路了。”
　　他说着这些的时候，韦依没有觉得一点好笑，她的眼中仿佛可以看到这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眼睛望向灰色的海，她妄自揣测那个旅途对于他并不是什么快乐的记忆，因为在上山的时候他没能像旁人一样享受途中的风光。
　　她并不能想象出那时候他的心里想着的是什么，她进不去。
　　她会做梦，他们在马路的两旁对望，一会儿车来了，挡住了他的身影，车子开走，一条空荡荡的街，只立着她一个人。
　　许度擦净了地，用膝盖把韦依推回了个方向，絮絮的人变了他，在韦依的脑后细细勾画；“我们可以先找个不怎么远的地方，这个季节东西不用带多。出去也不太麻烦，除了宾馆里的洗手间可能不太方便。太小。”
　　韦依顿住了，她知道这大概才是他最想说的一句话。
　　一个把心事都藏着的人，像个孩子一样事事好强，无论旅途的记忆对于他是好是差，有些事实却不会改变。
　　去旅行吧？似乎是个不错的建议。
　　旅行中，势必有新的风景。
　　旅行中，也许会有新的故事。
　　更重要的是，那里的环境并不再是让他们熟悉，那样他们势必会更容纳彼此。
　　其实韦依和许度都知道，这又何尝不是许度的示弱，他想借着这一次的机会，实实在在的告诉她一句话：“我需要你，离不开。”这样的话，他势必不肯开口。
　　韦依动心了，她所忐忑的无非是他太过自主，他鲜少依仗旁人，对她尤甚，这些，是一种变相的自我惩罚还是赎罪她也说不清楚，只是他太过自主，让她更加不知道应该如何彻底融入他的世界。
　　太阳下了山，天气开始觉察出些凉意了。
　　还没入冬，地暖也早早的打开，即使各怀心事，这俩人也开始兴致勃勃的计划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的旅程。
　　拥有个不错的梦想总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1、速度令人发指。
2、奇怪，我怎么又写了这篇。
3、好吧，厚颜无耻说这也算是对性格的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