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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颔首补破洞 ...


  •   “月洗高梧,露漙幽草,宝钗楼外秋深。土花沿翠,萤火坠墙阴。静听寒声断续,微韵转,凄咽悲沉。争求侣、殷勤劝织,促破晓机心。
      儿时曾记得,呼灯灌穴,敛步随音。任满身花影,独自追寻。携向华堂戏斗。亭台小、笼巧妆金。今休说,从渠床下,凉夜伴孤吟……”

      她睡在香樟木床上,枕着鸳鸯,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偶然发现在床沿的深处还残留着一粒红枣,想起半年前阮杜氏温婉的说话,“红玉,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这四样吉祥物千万不能忘了。枣生桂子,早生贵子。这是阮家对你的期望,也是他对整个家族的交代……”

      这几天花庭芳可不闲着。趁阮浪再次消失的时候,她做了足够多的资料收集。阮浪的脸,阮家的生意,阮家的人。重生前她非常了解、现在却一个也看不懂的人和事,她都想一次搞清。

      苏红玉虽然淑雅柔顺却并不懦弱,花庭芳经历生死劫难后更应该变得坚强。既然重新回到阮浪身边,她怎么能放弃与他重修旧好的任何机会?即使阮浪变了又何妨,花庭芳一定要用自己的办法让他重新回到自己身旁。

      而阮浪却恰恰相反,他要了花庭芳一夜后立刻把窝端进了天香楼。他必须戒掉这个可怕的毒瘾。正借着灯下的微光提笔写信,可是每次写到结尾便撕掉。因为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女人。花庭芳。

      他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意外。
      从一开始把花庭芳买回来,就是要避人耳目。可是从第一晚莫名其妙的要了她到现在,他开始享受在床上折磨她的快感。脑海中逐渐消失的是红玉的脸。这是他不能允许的错误。
      而正是那晚,他竟然在亢奋的时候把花庭芳看成了苏红玉。他疯狂的要她是因为怕出现在眼前的红玉的脸会再次消失。
      想到这里,他再次撕烂了刚写好的信纸。他无言面对收信的人。

      骆宴山看着迟迟写不完信的阮浪,终于等不住站了起来。“真的不说?”
      他说的是米铺的事。李景儿把家里的米全部贱卖出去,进了一批次货藏在米仓。可是阮峰是不是知道,抑或其他人还有什么牵扯都还没有查清。
      “后果?”阮浪放下笔走到用真丝襄棉所做的蒲团上,认真思考过后说,“还不到时候……”

      自从阮峰接手米铺后,阮家额亏损从来不在明面上。而最近又有人用大量的银票来收购桐米,若是真的有人要囤粮居奇,事情可大可小。阮家是桐城最大的积善商家,若是没了桐米,事情绝对不小。
      “别犹豫不决。你不回家怎么摸得透他们?”骆宴山把烫金纸扇丢在桌案上很是恼火。
      阮浪当然也知道骆宴山说的是事实,可是……。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她,我叫人把她送回天香楼。”

      阮浪把外衣套在身上,打开金檀木做的房门。一股迷乱人心的女人香从屋外传来……
      “不必。”

      骆宴山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高兴。他只不过想要试验阮浪对花庭芳的态度。但可惜并不能从他坚硬的面具下看出任何表情的变化。他从桌上拿起纸扇打开,用手抚摸不曾被任何人看过的扇面。

      …………………………………………………………………………………………………………

      梅花园里。
      黄花仍是稀松地落了一地。阮浪站在房门外等着屋里的烛光熄灭。可惜昏暗的烛光一宿都没灭。
      她在干什么呢?阮浪忍不住想。一个出身青楼的女人,虽说嫁给自己的时候仍是处子,但按宴山所言,她们早就经过了严苛的训练和选拔。如果没有坚强意志和胆色的女人,不会活着留下来。这样的女人,不会有真感情。

      天亮了,第一束晨光洒落在梅花园入口内的紫罗兰身旁。他带着面具在这里躺了一整夜,直到房内的烛火灭了,花庭芳带着一夜未眠的成果走出房门,准备在阳光下检验早已生疏的女红本事。

      “阮郎?”她只能这么叫他。不能叫夫君,不能直呼名字,更不能唤他子枫。
      清晨的味道伴着清新的泥土味围绕在他的身旁,睁开眼,一个身着花布衣裳,用手中新做的衣服遮住太阳直射的女人,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阮浪的身体僵硬了,于是不知道该怎么爬起来。花庭芳从小看惯他的糗事,深知阮浪死要面子的脾气,于是先用竹叉子把院子里的白布撑起来遮住太阳,然后蹲下来跪在阮浪的身边说。
      “试试我从天香楼学来的本事。”

      经不住全身的麻痹感,阮浪别过脸去,任由花庭芳按摩他的大腿。此时此刻,花庭芳才头一回在阳光下看清阮浪的脸。他的面具只有左眼包括眼周的位置没有被包住,呈现出满月前月亮被天狗要掉一块的图形。从面具与脖子交接的地方,她隐约看到一层被大火灼伤的皮层。他一定没有管理过伤口,才会在原本英俊的脸上留下这种不可磨灭的疤痕。

      “我想做你的朋友。”
      花庭芳的言下之意是自己不会愚蠢到想做她的妻子。这一点聪明如阮浪当然明白。
      摸着已经开始松动的左腿,阮浪发笑,“在床上?”
      哪有人和床上的泄欲工具兼棋子做朋友的?阮浪无法说服自己,却并不代表自己没有动摇过。

      花庭芳抬起他的右腿,阮浪隐忍着麻痹的痛楚握紧拳头。她按摩的时候喜欢性避开他右腿的脚踝,用筋骨舒展法打通他脚下的穴位。“我知道红玉姑娘的事。”见阮浪没说话,花庭芳大胆往下讲,“她是世上最心疼你的人,怎么忍心看到你用虐待我来惩罚你自己?”
      啪啪啪啪啪!她大力拍打腿上的各处穴位。“是青楼出来的女人又怎样?我们也不过是身不由己无处可去的孤女。”

      “别说了。”沈浪按住她的手,用深邃的眼神凝望花庭芳。是青楼出来的女人又怎样,她们也不过是身不由己无处可去的孤女……难怪他会在她身上找到红玉的影子。
      他伸手按着地面站了起来,眼睛瞅着花庭芳架在竹叉子上的长袍。“那是什么?”他走过去取下长袍,往自己身上一套,不大不小,刚好合身。沈浪并不是个恶贯满盈的混蛋,他心思缜密,阅人无数,只要静下心来当然会察觉花庭芳的本质。昨夜一宿未灭的烛火和眼前绣工粗糙的崭新衣裳,他怎么能不把所有事串联起来?
      “一夜没睡就在做这个?”
      花庭芳蹲下来检查长袍的尺寸和阵脚,还好,自己的女红不至于出丑于人前。“多久没换衣服了?我都能从你身上闻到馊味儿。”

      她淡淡的微笑声顺着落花的清香传入阮浪的鼻子和耳朵。他低头默看认真排查针脚的花庭芳,记忆闪电般回到两年前卸甲回乡的模样。
      身着淡紫上衣明黄色裙摆的红玉,一见到无比邋遢的自己便扑上来不停的哭!大庭广众之下他生死拉不开这倔强的小女人,他唯独只能选择将泪水溃不成军的心爱之人抱上马车。还记得在马车上哭了好久的红玉终于放开了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打仗都不洗澡吗?怎么全身上下一股馊味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终于绽放出明媚的笑容,“等嫁给你之后还这样邋遢,我就给你做件出不了门的破衣服让你天天穿上。”

      “诶?”花庭芳仔细检查后发现左边腋下竟破了一个小洞,若置之不理肯定会越来越大。“快脱下来!怎么会有破洞……真丢脸……”她支支吾吾不顾阮浪意愿地迅速扯下长袍,岂料小洞变大洞越扯越裂,花庭芳扭动小蛮腰往后一转,用长袍捂着小脸溜进屋子里把门关上!

      嘿?阮浪眼见着自己被关在门外莫名发笑,这种奇怪的状态终于引来了几个月来他第一次从心底散发的喜悦。一个从青楼来给他暖床的朋友,或许这是个不错的借口。他哪里忍得住被关在门外,在紫衣从梅花园经过的一刻他就破门而入抱紧正在床边仔细补洞的花庭芳深吻下去。

      “不要爱上我。永远。”

      肌肤胜雪微颔首,纵情深处,喜泪无痕……

      大门虚掩,留下春光无限。
      站在门前探头的紫衣,急急匆匆向着雁无居离去。

      “您就别再敲了,每个月敲坏一个也是银子……您还不信?紫衣都说成这样儿了您还不信?大娘,别说我李景儿嘴快。您就对大哥赶紧死心!我重新给梦儿找了几门儿门当户对的亲事,只要其中一门亲事成了,我包管阮家的家财和地位都在桐城更上一层楼!”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阮杜氏闭着眼只顾敲打木鱼,脑海里一直回想起十三年前被带回阮家的苏红玉……一子错,满盘皆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颔首补破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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