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泊间(GL)》团子阳

28、番外 之 小 金

　　“今天放学有空吗？”
　　“……”
　　“不会耽误你太久。”我连忙补充。
　　“有事？”她的声音一如既往，虽不至于无情却感觉清冷。
　　“嗯，没什么，放学后校门口等你，送你回家，说定了。”

　　轻轻拉着莫的手，一直喜欢叫她莫，手指那端冰冷的触感让我心疼，手上不禁加了些力道。
　　“咝！”我和她都吸了口气，可能是被我弄疼了，我又何尝不是，刚刚托回的关节本不能用力的，钻心的疼，顺着手臂传到肩，半边身子差点抖起来。转头看着她，微皱着眉，想是因为我从未强迫过她任何事，而现在却执拗地握着她的手。还好，她没有强行挣开，要是真的甩开我，我的戏就没处唱了。
　　思虑再三，默念了一个下午的台词终于出口了。

　　“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想问你的，有件事一直想要问你的，因为这件事我最在乎，也最没信心。”
　　深吸了口气，我接着道：“你，喜欢我吗？”
　　“或是曾经，曾有一刻喜欢过我吗？”
　　“我喜欢你，一直喜欢，很喜欢你，怕是，爱上你了吧。”
　　“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感受到另一个人在我心中的位置，在意你的行为，你的语言，你的情绪，甚至是你的一个眼神，一个叹息，我都看在眼里。”
　　攥着她的手有些抖，因为激动，也因为真的很疼。
　　我始终不敢看她的眼睛，怕那瞬间的目光接触又让自己陷入那汪深潭。
　　“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从不曾喜欢过我，你的心里一直都有一个影子，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可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心酸的直冒汗。
　　再深吸口气，继续唱戏。
　　“答应和我在一起，除了一丝感动和躲避其他人的骚扰，恐怕还有其他原因的吧。”
　　“其实我也挺开心的，毕竟我不是唯一人选，你会选择我来做这个挡箭牌，还是表示对我某一方面的肯定，我知足了。”
　　“其实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就是一混蛋，是搅了一锅粥的臭鱼，我就是一堆垃圾，妄图污染你的垃圾。”
　　“我控制，拼命控制自己对你不要产生那种不可能的幻想。”
　　“可是啊，喜欢上你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就这么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不可自拔了。”
　　“照理说，爱一个人不一定是为了拥有，只要对方幸福就好，我一直努力，也一直觉得我可以凭自己的力量令你幸福。”
　　“结果，我不得不承认，是我太单纯。”
　　“我改变得了自己，却改变不了别人对我的看法；我改变得了别人对我的看法，却始终改变不了你的心。”
　　“如果放手，会让你有更广阔的天空，我愿意放飞你的翅膀，让你展翅翱翔。”
　　“假若离开你，才是对你的好，我愿意。”
　　“假若离开你，你会过得好，我愿意。”
　　“假若离开你，你会快乐，我愿意。”
　　“假若离开你，你会幸福，我愿意。”
　　“假若离开你，是爱你的最深刻的表现，如果真是这样，我愿意。”

　　“想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事到临头最先胆怯的还是我自己，对此丧失了所有勇气，甚至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懦夫。”
　　说得太多，嘴有些干，舔舔嘴唇——风好冷。
　　所以——
　　所以——
　　所以——
　　一连吸了三口气，都说不出这下面一句，感觉身体里的水位上涨，正到眼底。

　　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到了她家楼下。
　　转过身，正对她的脸，要把这张脸嵌入脑海。
　　“呵呵，冬天气压低，有些喘不过气。”笨拙地为自己掩饰，却连自己都感到无力。

　　“所以——”
　　“所以，我挚爱的莫——”
　　我知道自己的眼神可能过于炙热，怕灼伤她的同时也盼望能熔化她。
　　“和我说——”
　　下面的话，怎么努力也没有勇气说出来，因为一旦出口，就再也无法挽回，回不了头。
　　紧咬着嘴唇，强逼自己鼓起勇气，这么半天的努力，就为了这一句。
　　一丝熟悉的腥味溢满口腔，八成嘴又破了。
　　拼了，成败在此一举。
　　“和我说——”
　　“我们——分手！”
　　一直平静的莫，终于无法再平静，抬首望着我。
　　可那双美丽的眼眸，从诧异到疑惑，复又平静，我竟连一点点的不舍都没感觉到。
　　还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

　　“能，能提一个最后要求吗？当然你可以拒绝的。”
　　怕她直接拒绝，我慌张的补了一句。
　　“能，能让我抱抱你吗？”
　　……
　　已经感觉心在滴血，身体的疼痛和这比起来，已经忽略不计了。其实明知道这是一个无理的要求，已经分手的人是不会抱在一块儿的，压抑着伤心，强忍住上涨的水位，身上的伤仿佛作祟一样突然冒出来，像要被撕裂一般。

　　爱情，原来可以这样卑微的。

　　唉！
　　竟真的和设想中的一样，她对我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呵。
　　也罢，也罢，谁让我就是见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即使那个人我也不允许。
　　强握着她的手，已不得不松开了，这不是我能牵的手，牵了这么久，已经是对我的眷顾了。
　　深深吸口气，眼前忽地朦胧起来。
　　嘴角上扬，这应该是个微笑的表情吧。好聚好散，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未必没品，至少，留她一个好印象。
　　“那么……我接受……我们分手。”
　　唉，我的语气怎么这么苦！
　　“今后有事要我帮忙，别客气，我一如既往。”
　　该说的一定要说，也许真的有这么一天。

　　“上去吧，天好冷的。”
　　如果不马上催她上楼，我的嘴唇就咬不住了。
　　狠下心，迈不动的脚步终于抬了起来……
　　就在此时，对面的莫有了动作——在我动的同时，移动身体到我移动的方向。
　　一直平行的眼眸向上移，直到与我对视。
　　还，还没说清楚吗？我可鼓不起勇气说第二次。
　　莫接下来的动作让我瞪大双眼——
　　她轻轻向我身前靠了靠……
　　我还没笨到家，满怀珍惜地拥住这具身体，第一次，这是我第一次拥抱她，本已麻木抬不起的左臂紧紧搂在她的肩头。
　　不知是太过疼痛，还是怎么的，眼睛的潮湿终于破堤而出，寒冷的北风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她头上的幽香不是第一次闻到，却第一次这么深切。
　　真庆幸拥抱是看不到对方样子的——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糟透了。
　　胡乱的抹了下脸，风真的很大，天暗，应该看不出来的吧。
　　极其不舍却又坚定地撒开手，已经无法再看她的脸了。
　　“谢谢，希望这些日子没有带给你太大的困扰，也谢谢你让我有了这么一段美好的回忆，相信，我会铭记一生。”
　　“现在，我把自由还给你。”

　　毅然地离开，再不走，就永远也放不下了。

　　第二天

　　我被甩的消息人尽皆知，是我故意让兄弟们放出去的。
　　我成了众人消遣的对象，对此我不屑一顾，潇洒如故。
　　天涯何处无芳草，老子要女人，还用自己找？——这是别人问我时我的解释。

　　第三天

　　我把我跆拳道道服的腰带——我的第一条黑带，拜托莫的朋友，在明天的明天转交给莫——如果那天我没来上学的话。

　　第四天

　　我死于当晚的械斗。其实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还好，不会连累到无辜的人。
　　我知道他们不会把莫怎么样，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已经互不相干了。

　　一缕游魂的我现在只想知道，莫，你是否曾经有一刻，是喜欢过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