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 ＼[南+/藤]《明星》一～二十七（全文完）》阿塔[danheta]

19、第 19 章

　　十九

　　生老病死，是人的必经之路。
　　那是爷爷死后，瞳子在葬礼上对南所说的话。
　　原本一直健康的老人，突然就倒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事情发生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
　　年幼的南，那时候仍旧不懂得人为什么一定要“死去“。紧紧的搂住了南的瞳子，大概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吧，所以只是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沉默的注视着庭院里竹筒里淙淙的流水。

　　生性倔强的南，并没有在灵堂上留下一滴泪。
　　但是那一夜是那么的安静，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的南，用被子蒙住了脑袋，还是忍不住流下了温热的眼泪。

　　后来，大概很久之后有那么一天，友美也曾经说过，或许不知道哪一天，我就那样走掉了。到时候别难过，替我高兴才对。
　　与其得了这病那病，一直拖累着家人，还不如突然一下子比较干脆。
　　瞳子就生气，说妈妈您胡说什么哪，身体这么健康。
　　友美就笑笑，不再说话了。比起其他的老人，一直都健健康康的友美，甚至连小病都很少，这才更加让人担心。瞳子大概也怕她和爷爷一样，毫无预兆的就离去吧。

　　上了年纪的人，做事总是斯条慢理的，好像一切都胸有成竹似的。友美说这话的时候，也是面带着笑容，轻描淡写的。
　　砂夜就说：奶奶呀，算了吧，您哪，还是好好的替爷爷照顾我们吧。
　　那时候南也说话了，不过他说的可是：对啊，砂夜到现在都还没出嫁，您还是多操心她的事情吧。
　　被砂夜使劲捶打的南，顺势倒在了塌塌米上，懒洋洋地抓着暖桌的桌脚，朝砂夜露出了笑容。

　　两个人打闹时还扯坏了衣服，结果被瞳子按住脱了下来，想要拿去缝补时，友美却伸手说：拿过来我补吧。
　　南跪着把衣服递过去的时候，砂夜却拉着衣服走了过去，跪在友美的身边，轻轻的靠着她，撒娇般的说道：奶奶，替我缝件新的和服吧。
　　南一听就立刻取笑她，不是为了穿振袖才一直不结婚的吧？
　　瞳子听到砂夜这样对奶奶说话，却很是不高兴：“你这孩子，想穿就去租好了，又不是没有钱。你自己去缝一件礼服看看，想累坏奶奶吗？“
　　友美却好像毫不在意，微微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对砂夜说：好啊，砂夜想要什么样的？奶奶做给你。
　　瞳子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友美却对她说：累不坏的，你看我哪里象是身体不好的人？
　　瞳子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们去。

　　那件和服，断断续续的缝了好几年，一直都没有做好。大概也是因为其他的事情繁忙着，能够真正的闲下来静心替砂夜缝制和服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再加上友美那种宠溺孩子的脾气，给砂夜和南的，什么都要最好。
　　有时候南看到那件仍旧只能算是半成品的振袖，也吃惊于下摆那艳丽的，仿佛晚春般慵懒而又甜美的刺绣。虽然以前南所穿的浴衣多是友美亲手缝制的，但是只有看到这样一件华美的衣服，南才会想到，奶奶毕竟还是和服匠人的女儿。
　　据说是在和服店里一眼就看上了友美的爷爷，可是想尽了法子才把她娶到了手的。
　　只是，那么久以前，奶奶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南家的药店呢。
　　那样的疑问，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友美也替南缝制了一件，比起砂夜，南的那件早已经缝好，已经叠得整整齐齐，摆放了起来，毕竟还是女孩子穿的振袖更加的费事。
　　有时候南也会想，究竟什么时候，砂夜才会穿上那件现在仍旧在缝制着的衣服。
　　而心底，却又矛盾的不希望看到那件振袖缝制结束的那一天。那么浓丽而华美的衣服，仿佛会带走人的生命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南只希望友美一直慢慢的缝制下去。
　　永远缝下去，永远都不要缝好。

　　虽然这么期望着，但是南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已经不再是什么都不懂得的年纪了。是人，总会生老病死，这样的道理，已经二十五岁的南，又怎么会不清楚。

　　但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藤真在他面前独自离去。
　　他只能默默的站在路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

　　当他决定独自一人前往东京时，并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
　　到了现在，就算真正的明白了藤真所说的话的含义，又有什么意义？

　　二十五岁，一个才二十五岁的人本来还可以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可以去德国研修，可以当教授，可以去恋爱，可以去打架，可以去飚车－
　　然而对于藤真，一切可能或者不可能的可能性，在这里就已经被抹杀得一干二净了。

　　南看着已经空荡荡的路面，静静的站在那里，心底有什么东西，好像在空气里缓缓聚集的暑气一般，在浓郁的夜色里，慢慢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