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杀”》夜瞳微微

7、丹青刀客（七）

　　大漠戈壁上，有顶最奢华而庞大的帐篷。
　　帐篷外，狂风吹起黄沙，遮天蔽日，寸草不生；帐篷内，马头琴奏起舞曲，杯盏交错，应有尽有。
　　大漠雄鹰，泰乌国君泰乌可汗是它的主人。
　　帐篷内最令人瞩目的，却是个来自关内的青年将军，丹青刀计向风。
　　虽座于上首，他显得如此落寞无奈，双眸依旧漆黑无比，但却没了往昔神采，丹青刀悄无声息地躺在身旁，与主人一样，已沦为有着辉煌记忆的普通铁器。
　　泰乌可汗满脸惊喜，他得到的，居然是汉家皇帝“吾华”大将，不需要数千娃娃残军，甚至不需要这样一个大捷，拥有一个活生生的丹青将军才是梦寐以求的，这就是放回数千汉军必须，也是唯一条件。
　　大帐毡帘被撩起，一名千夫长向可汗抚胸低首道：“禀大汗，汉军传讯，大汉皇帝下帖会猎索拖河林场，商谈议和”，瞟了眼计向风，“并特约计将军一同前往。”
　　“好，甚好”，可汗抚掌大悦，“准备一切，启行索拖河。”
　　汉家皇帝居然要亲自来议和，这对泰乌部族太过重要，这就意味着确立了其在北方大漠霸主地位，甚至可以与汉人分庭抗礼了。
　　全帐振臂高呼：“诺，长青天赐福大汗！”
　　脸色苍白的计向风恍若隔世，浑身是胆的他心里第一次升腾出挥之不去的恐惧。
　　远离一望无际的戈壁，沿索拖河而下就是林场，清澈的大河滋润出一片绿色，也被称为思亲河。
　　索拖河在林场处淌出一片碧湾，汉家祖皇和泰乌可汗就这里策马照会。
　　远处乌压压漫过来无数旌帜和战马，锣鼓鸣响，数十面黄骧龙旗簇拥着黑骏马昂首而来，气宇不凡，披挂炫目，金光闪耀的马鞍上彩金龙袍者正是祖皇，虽流云袖金丝冠，却丝毫不减帝王的威严。
　　计向风泪水扑簌，下马跪倒：“败军之将，无颜面见吾皇，万死万死！”
　　经年征战，祖皇双鬓染雪，饱经风霜的脸上不再冷峻，慈声道：“哎，小子，起身吧，你我尚能相见，岂不万幸吗？”
　　计向风内心已翻江倒海，解下丹青刀，“此刀名丹青，计已不配，请皇上收回吧”。
　　“计向风哪，你不想再回家乡了吗？”
　　“哪个游子不想慈母啊，但皇上，人言无信而不立，臣已承诺可汗留下，我，我啊”，计向风真想把自己腔子里的血喷薄当场，“皇上，臣不会忘记身上流谁的血，我永远是那个箪饼少年。”
　　半晌沉默，计向风不敢抬头瞧，脸上都能感觉祖皇那目光，正慢慢由滚烫变得黯淡下去。
　　“尊贵的汉家长青天，可否先下榻已搭好的中辕大帐，再好好叙谈？”泰乌可汗想解开僵局。
　　“啊，”祖皇略省，朝可汗致意，“如此甚好”，转向计向风叹息道：“朕空留着冰冷的刀子又有何用呢？”
　　祖皇和大汗并肩而行，随众渐渐远去。计向风久跪不起，只见身旁川流不息，自己的魂灵似乎也随河水而逝。
　　不知哪里响起悠扬的马头琴，一个老人苍老的歌声飘来，一首《思亲》唱得人撕心裂肺。
　　歌声是如此痛彻心扉，数十年后在京城必应楼里，似乎仍在绕梁不绝。
　　楼主亦神色黯然，将丹青刀交还到计向风手上，“世上的事真叫人意想不到啊。可是，计将军，您主人要托办的确乎是天大的事啊。”
　　“这里还有两个物件，价值连城，会令楼主无法拒绝。”
　　计向风话音未落，刀光一闪，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