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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荒地老
最好忘記
笑也轻微
痛也轻微
生死病死
相聚分离
身不由己
心不由己
西元2145年
波尔的全息影像传回来，曹操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觉得有点可笑。
“以你的头脑很不适合这个表情，公达。”
“抱歉，司令……不过……找到那位了。”
曹操皱了皱眉，随即马上恢复了平时冰冷的模样，背过身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神龙康采恩的飞行船平稳地向北京方向驶去，波尔拿出一叠文件，站在一旁开始将那个人的资料娓娓道来
“与我们的情况不同。那位先生似乎天生就是带着千年前的记忆转世的。”
“是么……”
武灵士是千年前三国的英雄残余在这个世界上的力量——TAO幻化而成的，但要发动这种特殊的力量，却只有转世后的英雄本体恢复前世记忆后，才可以真正使用。曹操在十岁时逐渐知道了前世的他就是那位曾经统御天下的霸主，记忆每恢复一点，他就越发觉得他就是那位霸主，只不过是沉睡了千年而已。大概在他二十岁左右，记忆已完全恢复，这点让他的部下都感到惊讶和钦佩，因为他们所拥有的都只是一些前世记忆的碎片，并且是在遭到意外事故的情况下才能恢复。波尔曾经说过，他在15岁时，因为车祸意识回到了古代，见到了千年前的自己。但至今，他也只能把那个前世当做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的存在，他没有办法做到把那个人作为自己共生。而像曹操这种自然恢复记忆，并且是所有记忆的人，也许这就是他体内那种传说中与生俱来凌驾于万物之上的霸之力吧。
但曹操却很希望那个人并没有恢复记忆。关于他与自己在一起的记忆，对曹操来说，更像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太多的感情夹杂在他们两个中间，爱恨交织，甚至曹操希望今生不再遇见他或许更好。但当他成为掌控世界命脉的「神龙康采恩」的领袖时，当那些昔日霸主手下的将领和谋臣一一回归时，那个人却一直没有出现。曹操最后还是派人偷偷去找寻那个人。
即使千年时光沧海桑田，有些东西却刻骨铭心，想忘都忘不了。
“他今世的名字叫什么？”
“柳雨晟。”
西元2149年
神龙康采恩公司总部，地下600层。
“你今天似乎身体不错。”
曹操这次没有带任何人，只是在处理完一切事务后，突然想去看看他。
“嗯，谢谢您的关心。”
无论什么时代，他都是这样，彬彬有礼的微笑，举手投足优雅而得体。曹操知道，这与他千年前那个末世清流的大家族的培养熏陶是分不开的。
曹操不喜欢他的家族，就是那个家族，那些狗屁劳什子忠君护国、匡扶社稷的思想毁了他。但他谦和的微笑，曹操却讨厌不起来；那种仿佛月光照在身上的温柔，一度让千年前的曹操眷恋不已。可在他人生中最后几年，都已消失不见，曹操想起这些，就有种无处可发的懊恼和怒火。
“您似乎在焦躁什么？”柳雨晟合上书，抬眼看向曹操。曹操这才想起，他对TAO的波动十分敏感，这是他的武灵士赐予他的特殊能力，也同时是他的累赘，如果像曹操这种拥有极端霸道的武灵士的人靠近，他就会很不舒服，如果TAO波动再强烈点，他的身体甚至会有种针扎般的疼痛。所以，每次公司的最高干部来见他，都要刻意隐藏起自己的TAO，才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过度负荷。
“不，没什么。”曹操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尽量不让他感到自己TAO的变化。随之坐到他的床边，将他手中的纸质书抽去。“我说过，虽然这东西很珍贵，但你也该控制一下阅读时间，修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我的身体也就那样了，至少有这些书籍，心灵上倒可以得到一直期待的平静和祥和。”
雨晟见他抢去了自己唯一的寄托之物，也不生气，话语中甚至还有些许请求的味道。
曹操心想果然和前世一样，想要什么从不会直接说出来，拐弯抹角难道还怕自己拒绝么？嘁，随他去，既然不说，就当做没听见。
“下个月开始，阅读时间减少1个小时。”曹操说完，故意瞥了柳雨晟一眼，果然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曹操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虽然很喜欢他的笑容，但偶尔小小的欺负一下，也是个不坏的主意。
“这……不太好吧……医生说我这段日子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所以……能不能适当地增加一些时间呢，孟德？”
看实在没有转圜的余地，雨晟只好讨饶般直接交涉道。
曹操笑起来，伸手抚过他的脸颊，轻轻托起，落下一吻。雨晟躲了躲，可惜没有躲开，也就随了他。
千年前，似乎也有过这样的吻。偶尔不打仗时，闲散的午后，黑白子的对弈，输掉的那方随对方处置。他要的东西很简单，通常是曹操的藏书或是干脆什么都不要。而曹操曾经要求其亲自己一下，结果反变成了他亲对方。那时的吻也像现在一般，带着无限的柔情和怜惜，仿佛那一瞬间，便是天长地久。
曹操也不明白，他和他，为何会走到后来那般地步。
三个月后，曹操得到消息，那个日本来的小子与自由之翼学院接触了。
呵，小老虎终于开始行动了么？
无所谓，野兽只要用野兽来对付就行了。
另外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就是葵原时慈郎的加入。
郭嘉，这个千年前与自己最心意相通的谋臣，如今终于成功再次被曹操收服，这无疑对于自己的称霸之路更如虎添翼。说起来，前世推荐郭嘉做自己谋士的人就是那个人，也该让这对千年前的好友见个面了，连「九龍」那帮家伙也老是和他叨念，想再见先生一面。看来，身为最强军师的魅力，即使过去了千年，也毫无减少呢。也罢，曹操也想去问问他如何看待那只张牙舞爪的稚虎。
但愿他不要给出一个让自己失望的答案。
天不遂人愿。说得可能就是这个叫柳雨晟，或者该叫荀文若的男人。
曹操失望极了，简直失望透顶，当他告诉荀彧当年的猛虎之子再次转世出现与他作对时，荀彧却当着众人的面劝他要善待对方，并适度引导，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平衡和共同制霸的目的。混蛋，那种野兽一样蠢的小子也配和他相提并论？他要的是独占，不管任何东西；只要他看上的，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可荀彧却在所有人的面前谈什么平衡！他不等荀彧说完就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临走前，曹操看到郭嘉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荀彧现在脸上的表情必定和他一样：失望，无奈，痛苦。曹操顿了下，最终留下了郭嘉，带着众人在无菌病房外等待。
过了一会儿，郭嘉出来了。众人调笑着他是不是问了先生什么不正经的事，而郭嘉却面色凝重，一句话都没有说。
电梯缓缓升回原地，「九龍」中的四人因任务已经离开了。荀攸要回去处理一下私事，电梯里最后只剩下曹操和郭嘉。
“你和先生聊过了吗？”
“是的。”
“这样啊……”
曹操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郭嘉眺望电梯外的景色。
“司令……冒昧的问一句，这场探视不仅仅是简单的探视吧？”
“你想说什么？”
“总觉得像是您在弥补先生什么……”
“够了。”曹操回身狠狠地盯着郭嘉，阴冷的表情让郭嘉不寒而栗，“你的话太多了。”
电梯适时的发出声响，解救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曹操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今天不想听任何关于荀彧的事。
五日后，曹操将「龙眼」的启动权授给夏侯惇。
“那只小老虎太碍眼了，留着始终是个祸害，干掉他。”
“是，司令，属下会亲自……”
“不，让他们狗咬狗去，如果周公瑾不服从，就用「龙眼」将整个学园一起消失。”
“是。”
夏侯惇离开的第三天，曹操正在办公室等待好消息传来，荀攸却匆匆忙忙推门进来。
“司……司令，先生要见您。”
“不见。”
曹操想也不想的拒绝，现在是最紧要关头，他不知道荀彧从什么渠道得知了此事，但他不允许任何人阻止这件事。
“先生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医生说他从早上起就在咳血。”
曹操愣住了，沉默片刻，道：
“带我去见他。”
荀彧的脸苍白如纸，已经看不出任何血色，他被护士扶起，吃力地躺坐在病床上，头却一直低着，就是不看曹操。
曹操居高临下地站在他的床边，俯视着他孱弱的身影。
荀彧断断续续地开口道
“我有要事禀告……”
曹操没有说话，荀彧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回应，只好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元让将军的TAO充满了愤怒和憎恨……乘其残暴本性觉醒前……咳咳……咳……”
他已经说不出话，尖锐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传来，曹操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俯下身扶住他
荀彧喘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要是放任龙眼不管……TAO的平衡被破坏，只会产生混乱……失去了大义的神龙公司又有何立足之处！请大人立即阻止元让将军……”
他伸手推开了曹操的双手，他的嘴里满是大义、道德。曹操想起了千年前，他也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偷偷劝着自己不要屠城，不该过分扩张野心。最后结局呢，他们愈行愈远，最终的空食盒断情绝意。
“两千年前也曾有过这么一段对话……我记得非常清楚……”
荀彧终于抬起眼，默默地望着曹操。
“我追求的是统御天下的霸之力，这天下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不会拱手送给任何人。”
荀彧的眼中满是绝望，就像千年自尽那日一般，曹操不愿再看一次千年前的重现，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耳边最后听见的是荀彧极为凄惨的一声呼叫
“丞相！”
曹操没有回头。
时间过去千年，他对他的是疼惜，是亏欠，但惟独没有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可以给他一切，但要他听从他的话而改变，永远不可能。
一如明镜，破碎的瞬间，愈行愈远，再不回头。
浮萍落花
颠沛流离
山盟海誓
力竭精疲
笑饮砒霜
魄散魂离
爱有尽时
恨无绝期
END
（注：开始和结尾两段诗用的是《金粉银楼》的主题曲《认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