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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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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筱棠从老太太那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近晌午。老太太本来是要留饭,可纪筱棠心悬白悠然,怕在老太太屋里呆得越久,心就越焦躁,最后被老太太看出什么来,就借口要赶着吩咐人下去给不知何时就会到家的二老爷收拾院子,而辞了出来。
老太太欣喜于孙媳妇乖巧懂事,外面发生了这么大一件热闹,两个人又因这个说了一早上,纪筱棠却也没忘了把白皓扬的归来当成最大的一件事情来看待。
不过这收拾院子的事情自然不急在一时,可被纪筱棠这么一提,老太太倒想起来外面发生这样大的事情,纪筱棠身为白家现在管事的女人,说不定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这个白家女主人去打点的,就赶紧把她放了出来,免得白悠然回他们院子找人的时候扑了个空去。
早在老太太屋里,听翡翠最后一次去前面打听消息时,纪筱棠就已经知道白悠然回来了,只不过是又跟着老太爷和老爷出发去了长安城里。
她一回到酣然堂,鸾凤就已经迎出来,看样子脸上带着一点子淡淡的喜色,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纪筱棠却截住她,先问道:“少爷回来过没有?”
鸾凤凑过来的身子一顿,脸上的喜色已经消了去,待之而起的是一闪而过的懊恼。她不禁有些在心中埋怨了自己,到底还是不够稳重,明明昨日里眼见着姑爷半夜离开的,今早上又发现了些蹊跷,怎么才得了一点子好消息就马上忘了挂心这些异样,而径自得意了呢。自省了一通,鸾凤仍凑近到纪筱棠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您去请安之后,少爷是回来过一次的,换了件衣服,才去了前头。不过……”她把声音又压得更低了些,“少爷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看到,可我跟少爷错了个身,闻着那衣服上似是有血腥味的。”
纪筱棠深深地吸了口气,“那换下来的衣服现在在哪?”
鸾凤赶紧回道:“应是还在房里头的。我那时候赶着出去,却也留了个心眼,让若云不必再进去收拾屋子。少爷和奶奶的房间,原就只有我和若云能收拾,连喜儿和小翠都不会在没人的时候进去。我说的时候,也不过是怕少爷真是带了血回来的,到时候嚷出来总还是个麻烦,想着就算是我闻差了,也不过是白嘱咐一句。若云虽是少爷原本的丫头,可从不掐尖出头。我说不必收拾了,她就一定不会进的。”
鸾凤回话间,两个人已经走进了屋子。
喜儿本在纪筱棠一进院子的时候就要过来送茶的,可看见鸾凤已经先一步走到纪筱棠身边,两个人又低声说着话,就赶紧又退了回去。连着本来在一边的书房擦桌子,一看见纪筱棠就要奔过去的小翠都被她截下,笑着拉到一边说话去了。
鸾凤跨进门槛,转身扫一眼院子。临近晌午,并不是粗使婆子们干活的时间,二等的小丫头们也都各有各的岗位,等闲并不在院子里闲逛。能一眼看见的,不过是喜儿、小翠和若云几个。此时喜儿正拉着小翠在稍远处说话。若云更是呆在书房里继续擦着桌子,书房的窗户虽开着,她却像根本不知道纪筱棠回来了似的,连头都没有抬起。
鸾凤咬了下唇,心道姑爷的这两个丫鬟真是伶俐的。不论是看着就知道聪明的喜儿,还是平日里讷讷少言的若云,竟是拿眼睛一扫就看出她是有密话要跟纪筱棠说,都自动自发地不过来凑趣。
再看她和小翠,她竟然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一看见纪筱棠回来就满脸喜色地凑过去了,要不是见到喜儿和若云的反应,都还不知道自己做得有多着迹。亏她刚刚还有一瞬间很自鸣得意地觉得,自己闻到姑爷身上有血味,都没忘告诉若云别进来。可现在想想,那也根本算不得是什么万全的处理方法。
而小翠呢,就更是别说了,到现在都还一副懵懂不知事的样子,若不是被喜儿拉住了,她怕现在就要蹦蹦跳跳地过来跟纪筱棠扯闲了。
虽然心底下已经有了无限的懊恼,可鸾凤还是跟平常一样,状若无事地关上了房门。
她进到内间的时候,纪筱棠早已走到屏风后面去了。
屋子里面很是整洁,跟纪筱棠早上出门的时候一样,并不像有人又在这里换过衣服的样子。里里外外,从屏风架子到床上,也都没有脱换下来的衣服。
鸾凤用力地嗅了一下,可却根本连一点残余的味道也没有。就算白悠然早上回来的时候真是带着血气,过了这样长的时间,味道也早就散了。鸾凤更加懊恼,觉着自己早上真是糊涂了,外面那些事儿怎么会比白悠然带着血气回来更重要呢,她竟然就先顾着外头了,而没想到先把白悠然的事儿搞个明白。
纪筱棠在明面上找了一圈,没看见衣服,便吩咐鸾凤,“去翻翻箱子里,看有没有。”
鸾凤赶紧依言去放白悠然衣服的箱子翻找了一圈,结果真就翻出一件沾了血的衣服。
纪筱棠拿过来仔细看了,衣服上倒也是有几处细微的破损处,都像是被什么利刃划开的小口子,血迹也的的确确是有的,可跟衣服破损的地方都不在一处,而且血迹也十分有限,并不像是白悠然受了伤,而像是在哪里不小心蹭的。
鸾凤也在一旁看了,也觉得这血不像是白悠然的,放下了一半心的同时,却也不禁纳罕:若不是白悠然的,那又会是谁的呢?可看着纪筱棠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她这时也不敢开口问些什么,只能老实在一旁站着。
纪筱棠紧紧地攥着衣服,心里头慌乱得厉害。
没有谁在知道自家老公可能涉及到一桩牵涉一百多口的命案时还能淡定的,毕竟她手里头可是握着一件“血衣”呢。
掰着指头算了算,她嫁进白家都不到一月,认识白悠然也同样就是不到一月,除了白悠然总是笑得很温和,除了他有人在旁边的时候会睡不安稳,除了他的字写得很好看外,她还了解他什么呢?
纪筱棠静静地想着,其实,她还是知道一些的。比如她知道,她生病的时候他会整夜整夜地陪她;知道他明明睡不安稳的,却从来都没有说过要跟她分开来睡,甚至为了让她安心而假装能够睡着;还知道在得知她不会写字时,他也没有嘲笑,而是很有耐心地一点点教她……
当然,她同时还知道,白悠然的温和也许算不得是一张面具,可那绝不是全部的他,只是他似乎也并不打算让她看到除了温和以外的东西。可尽管如此,纪筱棠却也相信,白悠然的温柔也许不是全部,却是真的。这样的一个人,哪怕他是一个武林人,哪怕他也的确是会杀人的,可绝不会是在别人的睡梦中了结掉一百多人的性命。
让鸾凤取了剪子过来,纪筱棠把衣服上有血迹的几处剪了下来,叠在一起,成了一小团,塞进鸾凤的衣袖里,“待一会儿,你把这剪坏的衣服放到最底层的箱子角落里,小心藏好。再去厨房亲自给我熬一碗雪梨糖水,就说我只喜欢你做的,趁没人看见的时候把这血片烧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然后……”纪筱棠沉吟了一会儿,“你说,悠然是跟秦墨一起出去的,那秦墨现在在哪呢?”
鸾凤跟着灵机一动,“如果这血不是大少爷的,那很可能就是秦墨的,他本来就是受了很重的伤的,会不会……”
纪筱棠看向她,沉声吩咐,“去张大夫那里查一查。”她顿了一下,“若真有秦墨的消息,立刻告诉我,也不要任何人知道。”
鸾凤使劲一点头,转身要出去,却还没走两步,就又回来,犹豫了一下,才道:“小姐,我本是要告诉你,人,纪管家已经截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