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珩行天下

7、谷雨

　　农历花朝是苏沅的生日，李心睿最爱笑话她：“你连区区一个生日，都要生得这么锦绣繁华。”
　　苏沅问他什么时候生日，他也还是那样半真半假地笑着：“你是花朝，那我只好是谷雨，让你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苏沅嗔笑着握了拳头做势要打他，他头一偏就躲了过去，一反手，却已将她的拳头握在了手心。

　　他慢慢说道，“这么好看的手，不是用来做力气活的。”

　　苏沅的手大小适中，手指匀称，肤色柔和，而且很软。
　　李心睿曾形容，握在手里就象是白云做成的絮，害怕它下一刻就会散开去了。苏沅不清楚他是在夸她还是别的，心里就有些害怕。
　　读大学的时候，有次课余闲聊，老教授说看人当看手，随口提到，“比如苏沅，你们看她的手，就知道她一定从小养尊处优。”众人顿时都看向她来，她站在那里，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只好沉默以对。那次之后，同学们都觉得她冷漠，因为就连赞美都勾不起她一丝情绪变化。

　　关于生日的事，苏沅原以为李心睿和她开玩笑，后来才知道是真的。
　　再后来母亲委婉地讲，姻缘事天注定，你们一个开春，一个春末，原本就是走不到一块儿的。
　　然而李心睿耿耿于怀得似乎只是，“为什么我总是在你的后面。”

　　那天苏沅生日，李心睿甚至连礼物都没有准备，还是能嬉皮笑脸地跟她说：“我都把自己送给你了，还要什么身外物再给你。”
　　她听了这样无赖的话，心里也不是不欢喜的。

　　到了许愿的时候，苏沅说，“不如你帮我许吧，我就想要你想要的。”
　　李心睿半边嘴角扬起，“好啊。那我有三重愿——”苏沅正等他说下去，他却住了口，只定定地看着他，默了半刻，突然讲，“要不我给你背首诗。”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朗声背诵开了——

　　“第一最好不想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背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他眼睫低垂，抿着嘴不说话。苏沅看他形容，竟是有些发呆，自己也不明所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诗是她欢喜的的，那写诗的人也是她欢喜的，然而此刻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李心睿终于抬眼看她，眼里看不出悲欢。
　　他的声音平稳而祥和，如风徐徐，“这是六世□□嘛仓央嘉措的诗，你知道的。”顿了顿，又道，“那你也该懂。”
　　她茫然地点了点头。

　　他说，“不如我们分手吧。”

　　他们坐在公园的草坪上，头顶是参天的槐树，结了白色的花，一串串，在懒懒的春风里微微地摇荡。她手里只有一块小小的草莓蛋糕，上面是鲜艳的红，下面是娇嫩的黄，那就是她的生日蛋糕了。她抬起头，看见树缝间落下的阳光，在重重叠叠的叶与影中闪耀到迷离，十分的安静，安静到仿佛可以听见这世间最细微最弱小的声音，可这世间却消失了一切声音。

　　她轻轻笑出了声，“说出来的愿望，是不灵的。”

作者有话说

　　六世□□嘛仓央嘉措！
HC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