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君》西门侑君

71、第六阕 Ⅵ

　　早晨醒过来，我只觉得浑身酸懒。禁欲了四个多月，昨夜总算玩得尽兴。凤翼在床上堪称是完美的情人，服务周到，体贴入微，难怪在离都的各大秦楼楚馆都那么受欢迎。
　　说起来……
　　我环顾房间，结果意外地发现凤翼居然在桌边坐着。
　　“你在啊？下朝了？”
　　“我没去。”凤翼起身，嬉皮笑脸地走过来。
　　“没去？没去上朝你该敢说这么大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结果越发明显地感觉到腿间一片湿腻……他妈的凤翼！“你这王位要是坐腻了就他妈的直说！我马上替天行道一掌劈死你。也省得你先祖从棺材里爬出来清理门户！”
　　“生气了？”凤翼依然笑嘻嘻地贴过来，“我刚才说笑的。现在已经巳时三刻，早下朝了。”
　　我瞪他：“没见过你这种好好日子不过专讨挨骂的。”
　　“你肯骂我，说明你关心我啊～”凤翼挂在我身上，恬不知耻地笑，“我很高兴。”
　　……这人几时变得这么没皮没脸了？“躲开，我要去洗澡。”我推他。
　　“我抱你过去。”凤翼过来掀我被子。
　　“我没腿吗？”我嫌恶地瞪他。
　　“我想一起洗。”凤翼笑眯眯地完全没有退避的意思。
　　果然是媳妇娶进房媒人扔过墙。……等等，好像这话不是用在这的……“……算了，随你。”我放弃抗辩。不就是公主抱么，左右也不是头一回了。
　　凤翼拽了件外袍过来把我裹上。
　　“干嘛？怕我冷啊？”我抬眼看他。
　　凤翼手一抄抱起我：“不是。我是怕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忍不住。”
　　……、…………
　　靠！

　　“君若，鸳洵下午要来向你辞行。”凤翼一边用手梳理着我的头发一边提醒我。
　　“知道了，等他来了叫醒我。”喉咙里哼哼两声，我卷了卷被子准备继续睡。妈的！果然不能在刚睡醒的时候跟他一块洗澡，一时心软的后果就是在浴池里又做了一次。
　　“那我陪你～”凤翼笑笑地在我旁边和衣躺下，连着我和被子一起拥进怀里。
　　懒得继续理他，我闭眼，由他搂着沉沉睡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凤翼已不在房中，青站在房门口，见我醒来，青行了一礼后出去取了水盆和手巾进来。
　　“鸳大人来了，正在外头同主上喝茶。”青一边拧着湿手巾一边向我转述。
　　“怎么不叫醒我？”我接过手巾抹了抹脸，青已经递过崭新的一套衣物。从亵衣到外袍一应俱全。
　　“鸳大人说他左右是来辞行的，多等上一时半刻也无妨。”青背转身等我穿衣。
　　……他妈的鸳洵……
　　穿好衣服跨下床，我正准备整理被褥，然后，意外地看到一样并不属于我床上的东西。
　　一块红布。
　　不，准确来说是一截红布。
　　一截被缝成筒状的红布。
　　绛红色，入手丝光水滑，上有一片疑似孔雀尾翎的暗纹。
　　眼熟。
　　“这什么东西？”我抖着手里的布头，问青。
　　青闻言转身看我，跟着……那表情分明是在忍笑！
　　“公子，”青笑眯眯地接过我手中的布头，慢条斯理地开始解释，“其实鸳大人来的时候呢，主上正在伴您同眠；为了接见鸳大人呢，主上就准备起身；结果这个时候呢，您突然翻了个身；主上的袖子呢，就被您紧～紧～地压住了。”
　　什、什么东西？袖、袖子？我傻眼地看着已经被青叠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摆在桌子上的红布。
　　“然后呢，主上就……”青扯住自己的袖子比了个“撕”的动作。
　　……断……袖……
　　不用照镜子，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是青的。“然后呢？他就穿着那半截袖子出去了？”
　　青很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跟着画蛇添足地补了一句：“鸳大人看见了还问来着。”
　　……他妈的凤翼！这下什么脸都被你丢光了！
　　一把拉开房门冲出去，我现在只想抽死这不知死活的死小子。

　　正厅里，凤翼和鸳洵言笑晏晏。
　　凤翼那截少了一半的袖子分外扎眼。
　　鸳洵一眼瞧见我出来，便起身冲我行礼：“顾公子好睡。”
　　“好睡。”我咬牙点头，“鸳大人久等了。”
　　“也不是很久，个把时辰而已。”鸳洵阴森森地笑，“况且鸳某与主上相谈甚欢，全然不觉时光流逝。”
　　不觉个毛！不觉时光流逝你还知道等了个把时辰？
　　“君若，”凤翼起身走过来，“休息得可好？”
　　“主上，你这样衣冠不整地来见鸳大人未免过于怠慢了。请先回房更衣吧。”我深呼吸。有鸳洵这个外人在，有鸳洵这个外人在，面子一定要给他留，一定要留……
　　鸳洵眉头一动：“主上，鸳洵赢了。”
　　凤翼回以一笑：“孤却还没有输。”
　　……这俩在干嘛？拿我打赌吗？！
　　“顾公子息怒。”鸳洵冲我抱拳，“主上今日为顾公子断袖一事，在鸳某看来，到未尝不是一段佳话。”
　　鸳大人你说笑的吧？你绝对是说笑的吧？那个专有名词你都已经说出来了啊！这样还怎么能出来佳话啊喂……
　　“鸳大人不必为主上圆场。无论凤栖宫意义如何，君若首先终究是个男人。越是殊宠，便越是证明了主上耽于美色、昏聩不明。”我摇头。在这一点上龙云比凤翼好太多。所以世间才总说“顾公子怎样怎样”，而不是“龙月王如何如何”。
　　“鸳大人，这次是孤赢了。”凤翼扬眉一笑。
　　“果然未见胜负。”鸳洵冲凤翼一点头，转而向我摇头叹息，“鸳某已知顾公子迂腐，却不意竟迂腐至此。”
　　“三人成虎。君若不畏人言，却不能不替旁人思虑。”若这样便是迂腐的话，那我当之无愧。
　　“龙月王何其有幸。”鸳洵极轻、极淡地叹了一声。
　　“主上，公子，龙月王驾前侍卫持王手令求见。”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鸳洵的话音还没落，守在外面负责铜通传的碧已经在门外通报。
　　龙云派人来？
　　我和凤翼对望一眼。
　　“请他进来。”我点头。
　　“外臣见过顾公子，凤陛下。”来人进门见礼。还是熟人，我在龙月时我那一宫的侍卫之一。
　　“吕尚？好久不见。”我笑，示意他免礼，“说起来昨天还见着了祁天怜和杨叔保，难不成龙云这次把你们全带来了？”
　　“顾公子真是一点没变。”吕尚腼腆地笑笑，“这次确实是我们这班兄弟随主上来的。”
　　“龙云倒是体贴。你们初四启程归国是吧？回去转告兄弟们，初二酉时三刻，离都‘三才天地’，君若做东请大家喝酒。”离开龙月王宫时走得实在仓促，没来得及和这些曾尽力为我护卫的人告别，现在这次，就当做是补偿吧。“记得让龙云那笨蛋也一块儿来，省得还要留下人专门护卫他。”
　　“顾公子还是那么礼数周全。臣等就却之不恭了。”吕尚笑笑地应承下来，“说起来，怎么不见小桃姑娘？”
　　我呼吸一滞。小桃……那个曾全心全意待我好的姑娘。寒衣将至，她在九泉之下，会不会冷？
　　“因为孤沿途保护不力，小桃姑娘不幸死于刺客之手。后随全歼刺客，却终究回天乏术。”凤翼抢在我之前开口，语意沉重。
　　吕尚一愣，看看凤翼，转而向我一躬身：“顾公子，人死不能复生，您也节哀。”
　　我点点头：“君若省得。”我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却不知龙云陛下着吕侍卫前来所为何事？”凤翼把话题导回正途。
　　“敢问凤陛下，涟国蚩阳君此来可有女眷随行？”
　　凤翼想了想，答道：“并无。”
　　“今早吾主在驿馆偶见一女，眉宇、形貌颇似蚩阳君。”吕尚拱手答道，“而久闻蚩阳君有一胞妹煜隽尘，容貌与蚩阳君酷肖。”
　　“煜隽尘？她女扮男装来干嘛？相亲吗？”我冷笑，压根不在乎这女子的身份。他煜隽卿敢送人过来和亲，我就敢让这和亲的道具有来无回。秦晋之好？不好意思，这世界没这两国。
　　“话已带到，臣这就回去复命了。”吕尚不置可否地向我一礼告辞。
　　“辛苦你跑这一趟了，回去代我谢谢龙云。”我点点头。
　　盯着吕尚的背影，凤翼的表情老大不愉快：“龙月的侍卫都这么放肆？”
　　我笑：“这么没规矩的只有我那一宫而已。反正都是寄人篱下，何必再把尊卑分那么清楚呢。了不起就当我是在收买人心就是了。”
　　“……你啊……”凤翼苦笑着长叹一声。
　　“主上，顾公子，那鸳洵也就此告辞了。”从刚才吕尚出现之后就一直以透明人姿态存在的鸳洵也出声告辞。
　　凤翼转身面对他：“鸳大人莫忘了你我的三年之约。”
　　鸳洵抬抬眼：“那也要主上言出得行才好。否则，鸳洵也不介意毁诺。”
　　两人语带机锋说得开心，我兴味深长听得快乐。不管这两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究竟都谈了什么，至少，鸳洵在一定的层面上已经认同了凤翼。
　　“鸳大人准备几时启程？”我问。
　　“明早。”他答。
　　“那君若就先送鸳大人回枕函香，明早再另找人随鸳大人同返。可好？”就算鸳洵看起来再怎么不像个活人，他好歹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让他独自一个人回池炼府，我还真放心不下。
　　“顾公子好意，鸳洵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作者有话说

　　我最近是何等的勤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