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榣山》君少双

9、第八章 明珠有泪（上）

　　“哎呀！”我叫唤了一声，扶额。
　　“怎么了？”阿石已经跳过了一道小小的沟壑，转过身来疑惑地问。
　　我讪讪一笑，挥挥手：“没什么没什么。”
　　看来是我的窃听大计被捅破了，唔，如果没猜错，莲迦待会儿该追来了。
　　若不是看那鲛人模样极像青絮，我也不会猜到这倪端会出在霍王府。
　　整件事情我听的也挺完整，前因后果我都大致了解了。看来莲迦也是借尸还魂，这具身体本是青絮的，而所用之魂魄是早先被霍景用画卷收藏了的。
　　咦？这手法怎如此眼熟！
　　我青鸾一敲额头，恍然大悟。
　　难怪九哥社交如此之广，原来早在霍暄父亲那一辈就与霍家有交情了！唔，霍暄这君贤弟喊的好没来由。

　　“怎么不走了？”阿石越发纳闷。
　　“不用走了。”我缓缓的用箫敲着手心，闭上眼冥想：“他们该来了。”
　　阿石大惊失色，这一路他被我有一茬没一茬的预言吓的不轻，这会儿他已如惊弓之鸟一般跳了回来，一把抱住我的左手，警惕的四处张望。
　　我被他弄得动弹不得，心中痛骂自己没事装什么高深。下一刻，五道青光迎头击来，毫无预兆却又锋利无比，我下意识的在阿石胸口拍了一掌将他甩到一边。
　　一个回身躲闪之下，我已将青鸾横在身前，刹那间，青白的火星四溅开来，那利爪猛抓在箫面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我一刻也未停歇，大力划出一个十字，往生谱咒融开一片仙障，对方青白尖锐的指甲在这一片仙障中迅速消融，我冷笑一声，跟我拼修为，你还差了些。
　　看见对方识相的撤回了攻击，连退数步，身形稳定下来后，果真是青絮，哦不，现在应该叫莲迦。
　　她一只手还紧抓着霍暄，那清秀的年轻人已经昏迷了，脸色煞白，凝固的血从莲迦雪白的手腕处蜿蜒而上，一直牵连到他脑后，像是一条猩红的蛇。我皱了皱眉头，心说这女人还真下的了手，好歹这也是跟她同床共枕数日的男人啊。
　　莲迦剧烈的喘息，她怒视着我，漂亮的眸子里几乎要射出火来。
　　“是你烧了鲛陵！”她尖叫，疯了一样，面部扭曲。
　　“我没......”我信口就想否认，忽的想起事实的确如此。
　　“额，不好意思......”我摊摊手赔笑。莲迦的脸色可怖狰狞，看来笑已经不足以表达我的歉意。
　　“你......你毁了我多年心血！我要杀了你！”她狂叫着，声嘶力竭，竟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我皱了皱眉头，看见她一把扔下了奄奄一息的霍暄，猛的翻转手掌要扑上来。
　　那青光白刃，寒意森然，她竟是要与我拼死一诀才丢下霍暄的。一阵无名怒火冲上心头，我猛的握紧了青鸾，银光乍泄，杀意不止。
　　“好个不懂得珍惜的女子。”我冷笑道：“你此刻是否想与我说，只要能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正是！”莲迦道。
　　我长箫点她眉宇，勃然大怒：“无情无义如你！顾惜你又有何用！”

　　莲迦尖啸一声，雪白纤细的手臂上猛然浮长出参差突兀的鳞片，紧接着，她精致的脸颊上逐渐被冰冷的青色鳞片覆盖，像是戴了一张青铜面具，看不出五官来，狰狞可怖，不见人色。我微退了一步，心说这女人果真是疯了，竟为了复仇修炼邪术，让鲛人之魄纯化乃至邪化到这种地步。
　　“不可原谅。”我低声咒骂，她尖锐的咆哮了起来，声音亦不似人声，人影在疾速的风中逐渐模糊，化作青碧色的一团光扑了过来。我双手紧握青鸾，缓缓逼至身前，少见的肃穆。
　　那青碧色的冷光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意呼啸而来，尖锐的利爪很快触到了我的脸颊和脖子，缓缓穿透了皮肤，冰凉瘆人，倒是没什么剧烈的痛感。她狂笑着贴近，带着胜利的喜悦和疯狂。
　　我岿然不动，感受到她的心脏贴近了我的身体，那地方居然真的在跳动呢，我忽然觉得好笑。
　　温热的血顺着侧脸缓缓淌下，我抬起目光读出了莲迦眼底的决绝冷酷，她真的很自负，自负到以为复仇是那么简单的事，一命换一命即可。
　　我全然可以出手解决她的性命，毕竟现在的我修为高深莫测。不是我吹牛，我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动用全力跟谁过过招。只是，我要让她知道功亏一篑的感觉，我要让她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许多情债你或许不记得，而命运却记得清清楚楚。
　　就像我和他，他欠我的，也许在未来的某一日也会尽数还来。
　　“哈哈......”她嘶吼着笑，青色的爪牙轻易穿透了我的肩，彻底洞穿了过去。我皱了皱眉头，血腥气影响了我的心情，而我也的确感受到了真切的痛楚。她似乎很享受着血肉破裂的声音和触感，竟然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哼哼，下一刻，那呻吟声化作了骇人的惨叫，像是利剑划破天际，寒栗尖锐。
　　青鸾的另一端在她的背心探出，血一滴一滴坠落，染红了箫下的流苏。莲迦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银光在我手心里隐耀着，仿佛我紧握着她的性命。
　　“有没有后悔的感觉？”我冷笑着反问。她全身的鳞甲的确坚硬，但若是她不在取我性命时这般兴奋与松懈，我也不会如此轻易就得手。
　　“后......悔？”她僵硬的蠕动面部的肌肉，鳞片参差摩挲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我知道她在冷笑。
　　“看来是没有了。”我摇摇头，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带动肩膀处的伤口，委实是痛的厉害，但是远不及我现在心头的快意：“我最痛恨别人动我的脸了你知不知道？”
　　她剧烈的喘息了一下，血从嘴里淌了出来，淅淅沥沥。
　　“我还以为你会后悔呢。霍景你没有珍惜，霍暄你也没有珍惜，他们父子俩哪个不是为你掏心掏肺，你呢？霍暄若是死了，我看你也不会内疚。我真替他们不值！”我知道我说话太俗，不懂得斟酌词句，不顾人面子，果然莲迦脸色的鳞甲又开始搓动，我大约也可以猜到那是什么表情。
　　“再告诉你一件事。”她的执迷不悟让我越发恼火，我冷笑道：“如果现在你死了，这世上除了霍景与霍暄以外，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死有余辜。”她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低下头去，咳个不停，一边咳一边有血喷溅出来。
　　“好吧现在你要死了。”我淡然握紧了青鸾：“我哪知道你借的这个身体不是鲛人的身体，心脏不在正中间，好极了，这回我一定下准手。”
　　她微微闭上眼，似在等待死亡，我眼角一皱，缓缓的转动手里的箫，往生谱咒在我的手心里流泻出来，顺着箫身朝她胸前的伤口处渡去，银光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