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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洞天日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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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发差异,强撑着坐起来,低下头看见身下是深蓝色突兀光裸的岩石,身后是一道断裂的白玉拱门。那白色惨淡的紧,与周遭暗沉沉的环境一照应,森然骇人。
我惊的合不拢嘴,这哪还有海的影子?方才应该是有个巨大的阙口才对,此刻却无影无踪了,只有着奇怪的建筑物和偌大辽阔的残城。
城?
这个感觉值得斟酌,我走到那断裂的拱门下,发现前方无路了,准确的说,和不远处的平台之间,应该是有一截桥梁,但是......
我小心翼翼的踏了一步上去,往下看,发现那断桥节节飘浮在下方,离的很远,而再下头却是一片深渊,黑蒙蒙的不见底。
这简直是怪力乱神,我按了按鬓角觉得很费解,再看那不远处的平台,也是汉白玉打造的,上头似乎还有细腻雕刻的花纹路子,格外奢华,后头还有殿宇,只是隐在黑暗中不大看得清。
这地方鬼气森森,呆在原地也不是办法,我想要跳过去,但是若是掉下去怎么办?
这下头会是个什么样的情状?会不会和归墟一样?
传说为海中无底之谷,乃众水汇聚之处,列子有云: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其实就是我想去没去成的那个地界儿。据说,掉下归墟不会摔死,只会在掉落的过程中饿死。
这是个多么神奇的死法。
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开始踌躇。忽然头顶霹雳炸响,震耳欲聋,吓得我一个哆嗦跳开,眨眼间闪电击在脚下,白光四溅,我原先站的那地儿居然生生被击凹了下去。
我大惊,心说难怪这石头没有一块完整,敢情这和天谴的逆天雷有的一拼,我方才要是不躲,指不定被击成个什么样。
这地方的邪门远超出我的想象,饶是我平常胆大此刻也无措起来,忽然间看见对面的平台上有人影晃动,我忍不住大叫:“喂!兄台!你等一下!”
那人影一震,竟然朝我跑来,越近越清晰了,我心中一阵狂喜,这家伙不就是之前那个!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我乐不思蜀,对着他挥手道:“你别动!我跳过来!你帮衬着点儿!”
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就纵身跃了出去。
我这次是下了狠心了,毕竟是看到了人心中欢喜,这下就跳的十分卖力,毫无悬念的越过了断壑,但后劲儿太猛就将他连着扑倒了。
等我爬起来发现他一张老脸泛红,表情十分复杂,看来十分后悔刚才接我,我讪讪一笑,觉得脑后头发刺儿了起来,下一刻我拉着他猛的一个翻身,在地上滚了几个周天才停下,耳边“嗡嗡”作响,十分不适。
果然,方才那地方又被雷击了,碎石迸溅,落在他身上,他颦了一会儿,脸上带着几分惊异,接下来用那副表情看着我。
我倒是没被伤着,抬头看他,才发现他在我上头,一双手撑在我脑袋旁边,不知该放哪儿。
“你让开。”我很记仇地推开他,坐直了身体理衣服,他被我推到一边,别过脸去不说话。
这下不仅没找到碧落海,还到了这么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真真是不见天日。我无语问苍天地仰面躺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甚悲催。
忍不住回头打量那个奇怪的年轻人。
他屈膝侧坐着,硬朗的眉眼被垂下来的头发遮住,沉默如磐石。
寂静如斯让我十分受不了,就算是仇人我也该跟他吵两句消遣消遣。
“你叫什么名字?”我抱膝,不堪寂寞的问。
迎接我的只是沉默。
“好吧兄台。”我受不了他那般沉默,好像故意跟我置气似的:“我不想跟你内讧,但无论如何,我们要安全出去。”
他没有回应,站起身背对着我眺望这片阴沉沉的残破城垣。
“雷云之海。”他轻轻的吐出几个字。
我大骇。
雷云之海是传说中的洞天日月,虽属人间,却又仿佛在另一时空看不见之处。
古籍上如此记载,说白了便是空间罅隙,空间与空间彼此交叠,彼此之间早已有许多罅隙存在。
真是百年罕见的事都给我撞上了,我突然有点怪异的优越感,这洞天日月,寻常人想进还进不来呢。
“你知道洞天日月的出口在哪儿么?”我问。
他默默的看着前方,好像没听到我说话,自然也没有回应。我皱了皱眉头,却想不到理由继续质问他。忽然他纵身一跃,矫健的落在对面的石台上,自顾自朝前走。
这家伙根本没把我当自己人看,真是有够讨厌。我觉得被他撂下实在是丢脸之极,干脆也跟着跳了过去。
这石台与石台之间的空隙看起来狰狞险恶,其实若是你狠心一跃也便过去了,我小跑着追上去,他只顾四处查看也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我决定忽略他,大步走到他前面,心想我若是找到了出口也绝不带你离开。
这条黑色的路比我想象的要长,脚下依旧是坚硬的石头,两旁漆黑突兀的残垣像是绵延的山,夹道铺去,抬头能看到长条大小的天空,大体黑暗,色如山垣,密布着铁链般的电光。
这条诡异的路看不到头,只时常拐个弯。
不知何时,耳畔传来悠远的浪声。我大喜过望,闻声则意味着找到了与海域毗连的出口,循声奔去,两旁漆黑的石壁飞快的后退,景色却没有什么变化,跑了几刻,我踉跄停下脚步,笔直的路尽头,赫然是一片蔚然大海,海水蓦地绽放开来,像是盛开的白色莲花,一个拥有青碧色鱼尾的璧人出其不意的破水而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又纵身落入水中。紧接着,水下浮起了无数的鲛人,深蓝色的长发柔顺地仿佛深海中滋生的海藻,他们在海域中畅游,身周环绕着的浪沫好似京城里最名贵的绸纱。他们翘首对着青天高歌。歌声婉转旖旎,糅合了海洋独特的韵致,清澈明朗,就像他们手下编织的鲛绡。那是人类再好的歌姬也唱不出的雍容繁华。
我心中的一角莫名融化了,化作暖春的桃花潭水。我几乎想要融入那湛蓝的海水中,浸泡在那无边无际的自由之中。
只是弹指间的犹豫,眼前壮观宏伟的美景就开始分崩离析。
好似雾霭消融在初生的旭日里一般,海水,鲛人,青天,统统化作苍白的轻烟,最后遁入暗沉。
这变故来的如此突然,那长绘丹青就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扔进了熔炉,烧得连渣也不剩。我怔然原地,数尺远处是巨大的悬崖,断处尖锐几乎成箭矢状,像是毒蛇的尖牙,狰狞可怖。而于对面的陆地隔了近百丈,黑暗中看不清晰对面的情状,送而言之,这其间的距离已经不能用沟壑来形容。
我不由的退了一步,觉得不可思议。
方才那是海市蜃楼?
不,不会,海市蜃楼绝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何况,海市蜃楼折射乃是实景,碧落海已经不复存在了,没道理出现海市蜃楼。
疑惑间,耳畔淡淡的男声传来:“是记忆。”
我侧过脸来,看见他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了,站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眼神飘渺地看向远方。
“记忆?”我不由反问。
“万物皆灵,顽石亦是如此。流年之景,镌刻心上,此番只是回忆罢了。”他很难得的一次性说了这么多字。
“你是说,这些都是石头的记忆?”我眯了眯眼:“岂非这里便是碧落海?”
他没有回答,我却也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