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甘之如泪

4、第 4 章

　　和柏下的加餐还是他付钱，我就知道我没有出血的潜质。从店里走出去，我眉眼间含满笑意，盈盈地看柏下，终于等到他转头来看我。对视那么美丽，可以让我忘了周围熙攘的行人和嘈杂的鸣笛。“柏下，”我一脸郑重地问，“经过四十五分钟与我共进一餐，你有什么感受？”

　　柏下很认真地看着我。说实话他平时嘻哈惯了，现下这么一认真让我觉得有点不适应，浑身上下哪都酸溜溜的。好半天他才轻咳一声，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我就是觉得你心里肯定很难受的。”我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我总觉得你吃一口东西就抿一口唇膏。”

　　“叭”，我的额角拧起一根青筋。我终于知道了。柏下绝对没眼光没品位，难怪上了两年大学一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但是有时候人就是没脸没皮，你越恶劣越有人绕着你，因此还是常有女生给柏下送点小情书啊什么的。我撇了撇嘴。要是告白碰上柏下那种破态度，我铁定抽他。

　　“你想什么呢？”一旁柏下问我。考虑到单挑不是他对手，我选择了一个委婉点的想法说出来，就是听着有点白痴。

　　“那个，柏下，我们还去哪？”其实我真的考虑了这个问题。我平时不愿意逛街，总宅在家里长蘑菇，薇薇头都大了，才只好去约陶桃，她们两个人就是在扫货上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可是今天，我也有点跃跃欲试了。

　　柏下抛给我一个鄙夷的眼色，“你又不是第一次了还用我告诉你？”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有种被人注目的错觉。这什么人啊？满大街里喊第一次第一次，存心的还是故意的！柏下拧起眉毛。“你怎么满脑袋不正当思想？约会除了吃饭以外不就看电影吗，走啊！”

　　我跟着他挪步，心想难怪他找不着女朋友，多浪漫个事儿啊被他说得像光荣就义，但是这混蛋无意中扭曲了真相。我和任志建连逛街都很少，只是两个人一起吃顿饭，再手牵手回学校，约会到底该做些什么我还真就不知道，关系比清水都清。听说初恋一般都这样，身在其中时觉得很爱，很深爱，一分开再回想就觉得平淡死了。可是每个人骨子里都有那么点贱劲儿，就算是一个妓女，你得不到她，也会觉得她是高不可攀的圣女。而任志建无疑一夜之间就成了我心中高不可攀的圣女，这让我一时间有些感伤。我比别人更有贱劲儿，因为我不但把任志建当圣女，而且被甩成这样了还想攀他。

　　正在这时，我臂弯忽然一痛。我龇牙咧嘴侧头一看，发现是柏下跟女人似的掐了我。我怒得想撕他的脸，他这行凶者却把眉毛拧成两座山，任性得像小孩子一样，说，“和我上街时不准想别的男人！”就算这样任性了柏下脸上也还是霸气居多，他从小到大都算是个强势的人，我从小到大都习惯压榨强势的他，那么现在我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么，本以为柏下拿我没辙，结果我居然落魄到可以被他发号施令。然而，我最感兴趣的不是这个。

　　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上下睫毛被睫毛膏粘在一起错失柏下的表情变化，“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柏下“嗤”了一声，眼睛里填满鄙视，然而鉴于身高差距，他还得对我低眉顺眼，“你那点小心眼我能不知道？好歹养你十年。”

　　我对他怒目而视，他却先松了表情，安抚地拍拍我的头。修长的手指落在我发顶，我甚至可以感到清凉。他不会以为他在逗小狗吧？他叹了口气，声音很大，我听得异常清楚。他说：“小鱼啊，以后跟我出来不用化妆了，好好一张脸，让你弄得跟调色盘似的，有意思吗？”

　　我挺了挺胸，觉得十分有必要捍卫一下白雨薇花了半个小时在我脸上弄出的成果，想想又觉得其实还不够，索性再伸一根手指头戳点柏下的胸口，“你丫有没有审美观？你丫看不出我化妆之后变漂亮了吗？你丫说什么调色盘？”可是柏下只一句话就覆灭了我所有的“你丫”。

　　他说，“你跟那男的分手，是因为你的长相吗？”

　　提起和任志建分手的原因我顿时没了气焰。他那天跟我说，“陈鱼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和柏下断绝来往，二，和我断绝来往。”而我沉默一会儿给的回答是我不能和柏下断绝来往。于是任志建扔下一句“你行”，转身就走。没一会儿他的哥们儿就跑过来告诉我任志建说和我完了。任志建其实也挺幼稚的，分手就分呗，居然都不敢亲自告诉我。不过，按说当时任志建摆出那两条道，我说不和柏下断绝来往，不就摆明了告诉任志建要和他断绝来往了吗？这么说来是我先甩的任志建。我不禁又沾沾自喜起来，干脆一拽柏下的胳膊，“柏下柏下我刚想起来是我甩的任志建，我请你吃冰淇淋火锅。”

　　柏下用活脱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良久，他怜悯地说：“小鱼啊，你要是想吃冰淇淋就直说吧，让我请你一顿也没关系。”

　　我欲哭无泪。瞧这世道，那些可怜的真相是多么寂寞呀！“算了算了我们看电影吧。”哦我又开始赌气了怎么办！

　　柏下拽起我的手，“你不是要吃冰淇淋吗？”

　　我一挣。“还是看电影吧。”

　　就在这拉拉扯扯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叫我。“哟，这不是小鱼和柏下吗？”天地良心我真的被恶心到了。我说那位喊我的姑娘哟，我认识你么？虽说我挺低调不过拜音乐社社长任志建所赐这大学里很多人都知道我有个身份是任志建女朋友，这会儿搀着任志建和我打招呼居心何在？不觉得太假了吗？还有你的声音好嗲哟！听她话里话外意思似乎是认识柏下，可是侧头打量柏下时他只是闲闲站在那里，表情都不带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