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传说》梵天Suzy

42、第 42 章

　　营中给让大家回家看望家人——顺便生孩子——的日子非常慷慨，长得有些过分。但木兰知道，这场仗还没完。不拿下黄龙，不彻底灭了冯氏燕，皇帝是不会罢休的。
　　回家之前，木兰实践了自己说过的话，先绕去附近大集市上，花了些钱让贩子将一个大大的浴桶甚至还有香香的胰子载回家，扛进自己的屋！
　　全家人经过瞬间的惊讶过后，都眉开眼笑。好东西呐！
　　水提了好几趟，大桶装个半满。生好火，拉严实几年前新买的厚帘，整个人舒舒服服坐下，闭眼。
　　果然，去掉烧水提水的劳力——反正自己力气不小——不见得比富有人家差！
　　泡舒坦了，开始清洗。胰子贵，那样小一块居然要三十好几钱。可她一年到头以命相博，每一回难得的享受都可能是平生最后的机会，何必去算计今天花的那些个钱呢……
　　水快凉了。擦去水珠的半长头发比一般女子的长发容易打理得多，在火旁一会儿就全干了，粉红色的健康肌肤上倒也没有很多刺眼的疤痕，只有腿上的一处痕迹、她还记得当时差点腿筋被废……唔，其他就没有明显的大型痕迹了。
　　熄掉火，裹上长及踝的灰毛皮夹袍，轻松自在地去吃晚饭也！

　　礼物分给小的几个，不过给两个小妹妹的娇滴滴的珍珠耳饰是交给阿娘的。木兰小时候弄的耳洞早就又长了肉，营里的战士们第一重视的是从战场上活下来，而大大的耳饰会与头盔碰擦到，所以大多数人都不带。所以，那粉白粉白的珍珠确实就是为妹妹们买的——从前年开始，母亲死也不要她带回家的钱，说是留着作木兰的嫁妆，仿佛这么说的话女儿会因为想着钱而更加注意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她只能以用不着的赏赐来变着法子给家里钱。
　　至于两个最大的弟弟——她扫一眼过去，很好，没有吓得逃避自己的视线。“我有十几天的时间，可以好好地教你们。”
　　二弟嫩了点，有点胆怯的样子，但他很快恢复。而大弟自然是高兴的——他的个子已经比木兰高了些，武技在镇上十五岁以下的男女孩子中是最好的，只是比练了十几年的木兰当然差一大截。
　　“你们平时也别只重视马上功夫，步下也重要的……呵呵，这回要不是我往日里还记得在地上甩几下刀，就真的阵亡了！阿爹，连皇上都被我吓了一跳！那次他亲眼看见我坠马被围。”
　　双亲连筷子都捏不住了。这哪算好玩的事呀！这是……这是！
　　“受伤了？”阿娘忍不住了。但她没哭。战士上战场前，亲人是不能哭的，不吉利。
　　“没有，”木兰无畏地摇头，“就是肩膀有些用力过度，军医让我休养，我就正大光明不去前线，还临时当了回医士，真的是休养了一段日子，赏赐还一点没少。尤其是大家都以为我阵亡了，不少同袍还准备了吃食来祭奠，结果我都拿来吃掉了。”
　　“……”
　　“……”
　　吃、掉、祭、品？当父母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不知道了！唉，也许木兰这样无视禁忌传统，反而能活得久吧……

　　***

　　第二天，去拜访贺格家。
　　家里早就吃过喜酒、送过婚仪礼物，木兰这回是作为同袍上门的。那宫卫的牌牌在，幸好阿彦新婚妻子的父亲不在，不然她这女子当上宫卫……
　　但即使如此，她的骑士便服——她的屋里没有女装，平日穿的衣服也基本没有，全部是军中配发，非常省钱——以及一般军人极少有的镶宝佩剑，还有就是一身很难说清楚的战士气质，让新娘很是吃惊。可能最要紧的还是她的长相吧？
　　只礼貌寒暄几句，木兰就向新娘告辞。
　　贺格家为了长子的婚事，新起了一间房，里头隔成三个屋子，但厅堂院落等还是原来的。只……为一对年轻夫妻准备三个屋子？想必父母渴望着长子与媳妇能够多生些孩子吧！
　　木兰想着自己家的屋子分配，除了自己，其他都是男孩子们一间、女孩子们一间，两岁以下的跟着父母。恩，是不是要让父母再起屋？还是……自己离开？！
　　那位十来岁、面孔还有些稚嫩的新娘长相算是清秀，只是进不了木兰的记忆，一晃就过去了。说话、语调，没有特别令人印象深刻的，只除了小花儿一般的年纪。
　　与贺格百夫长及其长子、次子说话，女主人没有参与。一来木兰穿男装就是彻底的男子气质、会让女子不太自在，二来他们的话题总不脱军队、战争、鲜血和死亡，实在不适合一般的女人听。
　　“……我们距离龙城似乎还有两百里？”贺格百夫长在偏后方的地方，但消息灵通，因为万一调自己这一营去原燕地，他得提前准备好。
　　“走最近的路才一百余里，奔驰晚上，早上就能到城下。只是途中有山路，容易中埋伏陷阱。再说，没有二十万大军和攻城利器，拿不下来的。”
　　“现在步兵已参与攻城？”阿彦腰直了起来。他的大弟只是听着，不敢插嘴。
　　“上回大概就有八万余。当地的子弟从军抵粮，都编入步兵，不过是遣去南边。不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遇上。”
　　“还没有。但这次回去大概会碰到了。”阿彦苦笑。
　　“南边攻城情形如何？还是不好打？”木兰现在对攻城战异常关注。
　　“不容易。”阿彦碰过不少伤亡惨重的战斗。
　　木兰垂眸，喝了几口药草汤。因为不是吃饭的时分，贺格家招待木兰的是药草茶和小点心，微苦的药草与她喜欢的茶味道完全不同，但还能喝得下去。
　　“不过，今年不论是否要去南方战场打一场，燕都是一定会攻的。”木兰饮尽药草汤后淡然道。“我觉得，陛下对黄龙志在必得！”

　　***

　　木兰回到军营时已近傍晚——这是专门等着吃上一顿晚饭而特别算好的时间。
　　可！还是没吃上！
　　因为今天突然来了很多人！
　　不是皇帝，是其他宫卫甚至近身侍卫，因为木兰看见丘穆陵真了。他们有得饭吃！她没有！
　　真是怒向胆边生。要不是包裹、马背和身上有不少家里和一路上“随手”带回的各色能储放或不能储放的食物，她也许会开骂……也许摸摸鼻子立刻溜出门觅食。
　　完全无视毋听那些个有饭菜吃的人对自己的招呼还是说话的，木兰面无表情一句话不讲，放下东西、处置好马、洗手汲水，然后只顾捣鼓自己的晚饭。本来想来跟她讲话的人一见这场面，立刻醒悟：吃，是木兰除了活命之外的头等心腹大事。
　　忿忿之下，所有不耐存放的好东西全著一块儿去了，那味道……总之，闻起来是真的很香、很香，就是进嘴巴里后有些诡异就是。
　　“诶，干的果肉最好还是不要煮……会酸。”侯慕林小声说了自己的看法。
　　“这滋味还不错。”木兰睁着眼瞎话辩白。但没有半点让旁人品尝的意思。
　　“……呵呵，本来想找你来见识一下几位高人的本事。刚才那一手就像是飞仙。”
　　“唉，反正我们这年纪，肯定学不了。我在城里碰到这样的高人，都是不到十岁就练这门功夫的。”大半饱以后，木兰才肯赏脸多讲几句。“还有徒手截下我用角弓在百步外射的箭，然后再徒手射回来，把我的角弓弄出一个凹痕。”
　　简言之，不是常人！
　　“好呀，多看看也很好。”侯慕林虽然不太相信木兰纯粹是因为没吃上营中的晚饭而生气，但她显然脾气还是不好，只得悻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