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传说》梵天Suzy

3、第 3 章

　　第三、第四……这些个对手皆为一晃而过，大家都没能从对方那儿捞到好处就被冲散，换下一个。
　　双方士卒几乎都没了方向。
　　木兰知道很多士兵已经鏖战一天一夜，再强悍的人也撑不下去。所以，他们这样疾赶而来的人就决定了战场胜负。
　　为了众多同胞的性命——
　　长吐一口气，搭箭、射出，这个角度刚好将执着弯刀的手臂洞穿。
　　她再用槊就会没命的，只有依靠自己最拿手的弓箭了。
　　也不知谁给了她一把锤马棍，分量不轻不重、长度恰能摆在鞍上，打人、打马甚至挡刀都行。
　　幸亏周围骑士们也都不会只顾自己不顾同袍，所以一路上木兰自己再没杀过人，却给同袍们了大量机会。
　　自己的体力不是快要到极限，而是已经到了极限。

　　“让开！”木兰用本族土话叫着不远处的一名骑士，然后相当冒险地一箭射出。若不是己方那位骑士动作快，两个人都会伤到。不过现实是，那一箭洞穿敌人的咽喉。
　　第三个了。
　　木兰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耳边可以听到自己的喘气声。
　　“当心！”
　　这声警示与武器的风声同时到，而木兰可谓千钧一发地俯身避过致命的一刀。但有些无力的手臂一个不稳，整个人就从马上翻倒！
　　马儿是好马，本能地跳开危险圈。人也是好骑士，衣服不沾尘土，就立到了地上。
　　而木兰的火气也上来了。这无关战争和国家，纯粹是火冒三丈！对方的人在马上不可能多灵活，所以她轻易闪开砍刀，直接钻到对方的战马颈子旁——右手棍、左手剑，棍是实际上的虚招、剑是实际上的实招，将马上骑士刺翻在地。
　　可，自己的马呢？正找马间，金属撞击声响，好几名骑士在她身周混战成一团。
　　“笨蛋！快上马！”有个声音暴怒道。
　　木兰昏沉沉终于摸到自家的马，不过打架逃命时可不会也不能昏。反手一槊，制造个空隙，让方才帮了她一把的同袍顺利地砍翻敌人。
　　新的援兵不断冲来。
　　战事逐渐从胶着转向曙光在望。
　　木兰多抓了一柄弯刀，缓缓捡回十来支箭矢，换了匹敌人丢下的战马，还吃了两口乳酪、但因为反胃而无法再进食。体力依旧极差，但令人作呕的战场味道却因为时间太长而感觉不到了。衣服上都是污血和尘土，还有几处破洞。手上还有道浅浅的伤口，但不晓得是怎么伤着的。
　　本阵的千夫长不快不慢地驰过，见到她满身狼狈但显然活得好好的，点了下头，然后继续扫视战场。不多久，打扫战场开始了。将军也来看过一回，但他不知道木兰是女孩子、也不认得她。
　　随后，大家才知道，原来所有人日夜奔驰赶来支援的是皇帝本人呢！
　　可惜他们这样的新入骑兵没有这个资格亲眼见到皇帝，但……皇帝亲自站在阵前迎战！这么勇敢的人居然是皇帝！
　　低语逐渐亢奋，尤其是听说皇帝亲自来检视所有参战的士兵时更是沸腾到了极点！
　　“笨蛋，你有没有受伤？”有人过来“招呼”。
　　木兰的脸拉下来了。这人不骂那句笨蛋，她还真认不出来；可骂了笨蛋，她又非常不愉快。
　　“方才多谢了。”她抬手草草招呼，“我拿到赏分你一半。你是哪一阵、叫什么？”
　　“呸，真是笨蛋！这次即使有赏赐也没多少，分去一半你连力气钱都没了。”
　　木兰放下手里的活计，勉强抬头看去。这个嘴巴很臭的家伙，个子挺高，半边甲胄有明显的破损，马槊好像也受了损，箭壶也是空的，脸上脏黑一片、看不清相貌。
　　“我这有吃的。”她递过去奶酪和饼。
　　对方只取走块饼，就着自己带着的水袋吃起来——就在这满是尸体和血腥的战场上。
　　“第一次上战场？”
　　“是。”
　　“以后就习惯了。我叫独孤扬，征西将军麾下。你呢？”
　　征西将军麾下的地位可比她这支的高多了，当然他们几乎每仗必打——想必不仅本族姓人必须大量生儿子，还必须不停加入大量新的人口。“我名字叫木兰。我母亲本家是贺格。”
　　“哦，贺格的孩子啊，你们这一支的骑射挺有名的，如今我算认识了。”
　　木兰清醒这家伙还算会说话。
　　“可你居然会从马上摔下来，未免太给贺格姓丢脸了。”
　　呸！果然这人的嘴巴无可救药了。
　　体力补充了大约两三成，天黑了。
　　焚烧尸体的柴火开始燃烧。
　　所有人几乎同时闭嘴。
　　“统统过来帮忙收拾！”将官们吼着。

　　***

　　木兰以为自己会把方才吃的东西都吐掉。
　　可事实证明，一旦杀过人，对血腥和狰狞死状的容忍会比杀人之前暴增。她甚至在老兵们强势的“指点”下，将一名敌兵尸体几乎扒个精光，然后将可以换钱的毛皮、水袋都孝敬给老兵，被小心收在怀袋里的几样首饰和一小片金子则塞进自己的袋里——然后将尸体扔上另一个柴堆。此外，她还分到一匹马。
　　尸体没有让她吐，可搜尸的举动让她在难闻的气味中难受了一夜，虽说大家都待在上风处，可那焦臭腥味是沾在自己身上的，即使洗了手脸、擦拭盔甲，还是有大量的脏污留在无法脱下来清洗的外衣裤子和靴子上。
　　幸好在第二天一早就接到命令，清理战场以后便可回去。
　　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休息了。
　　回程大家都赶得飞快。
　　木兰有三匹马，所以反而不是最快的。
　　等直接跑进家里的庭院时，吓得阿娘大声尖叫，等认出是女儿好手好脚地平安回来后，开始大笑大哭。
　　“阿娘，我要洗澡，换衣服……晚饭给我个饼就好，千万不要有肉！”
　　做母亲的根本不在意女儿身上那股刺鼻的战场味道，狠命抱住比自己高不少的长女一会儿，然后去烧水。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木兰才觉得活了回来。
　　每根头发和脚趾都洗得干干净净，所以的衣服都是新换的干净衣服。可记忆里的腥臭似乎一直盘踞在鼻间、挥之不去。
　　一天一夜了，与巨大的体力付出相比，木兰吃的东西极少。今天晚上也是，就着热水、小口咬掉一个小饼就无法再进食了。
　　阿爹和阿娘非常担心，可她真的非常疲倦又反胃。
　　“阿爹，我带回来匹马，要不把那匹十二岁的花马卖了吧，家里实在真的养不下。阿娘，东西我放桌上的那个皮袋里，别忘记收拾……”说着说着，头一歪，就这样直挺挺昏睡在前厅凉席上。
　　真的是太累了。

　　等木兰在与小妹一起睡的屋里醒来。外头的天……很暗。
　　天还没亮？不对呀，肌肉僵得像石头，四肢和腰都酸痛难耐，嘴巴很渴、肚子很饿。
　　勉强爬出屋，正好家里帮忙的田奴家女人经过，惊叫了声，然后阿娘就出现了。
　　“木兰，你睡了一天一夜，再不醒我就要过来把你摇醒了。”
　　两个弟弟也在，他们动作迅速地带来夹饼和豆羹，还有一碗杂菜炖。
　　木兰顾不上梳洗，先填满空虚讥渴的肚腹再说，
　　“慢点，吃慢点。啊，这个苦苦的茶是老百夫长送你的，喝几口试试？阿娘不知道怎么煮，可能不好喝。”
　　那茶苦得过份。不过木兰什么也没说，只管大吃大喝，直到把所有的东西都扫进肚。
　　“啊——我还活着。阿娘，真好啊！
　　家人都差点哭了。只除了最小的弟弟和妹妹，什么都不懂，只单纯地为大姐的陪伴而高兴。
　　阿爹没有细问，只点头，“好，兵器还顺手吧。”
　　“还不错，只是我还不是特别纯熟，槊没及时拔出来，还坠了马。”
　　阿爹浓眉紧皱，“乱军之中，坠马是最最要命的！”
　　“呵呵，其他人都在保护我呢，当然我也能帮就拼着帮别的骑士。啊！阿爹！这次我们支援的可是皇上呢！他来巡视的时候我看得很清楚，他很年轻，周围的骑士虽然各个带伤，可那气魄还是精悍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