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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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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臂一伸、左手扶上佩刀,来的一行人无奈停住。都是军人便服,少有配饰、但刀柄或剑柄都是镶宝的,可见来历不凡。有人想开骂,但领头的年轻人手轻抬,所有人都恢复平静,只乖乖找了一会儿才摸出令牌。木兰双手接过,一摸边角就知是真,立即抱拳请他们进去。
从头到尾,没有人说话,只有干净的动作。
木兰自知长相不可能够上英武雄伟,何况她本就不希望大家盯着自己的脸看。所以即使感觉到了注视的目光,也当没注意到。
然,刚才那个年轻人的手势……真是气度非凡啊!木兰回味许久。
晚上,饿得发晕、四处找东西嚼吧时,侯慕林过来,表情奇怪。
“陛下今天称赞将军治军有方。”
“将军是这样的啊!咦,陛下也在?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知道呀?”
“……说是堪比周亚夫的细柳营。”
这谁的谁啊?不知道!“什么意思?陛下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啊?”
“说是今天营门口的岗哨严守军纪,值得称道。”
“……?”她今天本来想大睡一觉,结果被一个同袍死求活求地代替站岗来着……
侯慕林无奈地对她笑笑。
然后木兰想起来,那个气度非凡到惊人的年轻人!“难道……那位就是……”
“对,”侯慕林拍她的肩,彻底忘记她是女孩子的身份。“恭喜,以后不用日夜在外远巡了。往好里想,不影响喝药,算是好事。”
“……”
“以后你就负责站岗。当然如果只有你一个,会活活累死。你只是负责领头,不需要时刻站那里,有一队小兵站着呢,你只管盯住他们。”
“……”
“夜间警戒是别人来,所以你可以休息。”
“……”
“嗯,还是要小心点的。还有,记得,最最起码,你要记住陛下的脸,是不是?”
“……”
“诶,若实在不想这样被盯着看,你可以考虑回家‘养伤’,过几年让你弟弟出来顶替。”
“……算了,站岗也不错。”回家?回家能做什么呢?嫁人生子,教儿子们武艺然后让他们上战场?嗯,与南朝军队殊死作战的战场?她心里不由得发凉。鲜卑人才多少?汉人又是多少!真要取天下……只怕要打光……
“由你定吧。需要帮忙的时候,说一声。”
“……多谢!”
等再晚些,独孤扬这混蛋跑来“恭贺”——果然,混蛋再怎么样也是个混蛋——恭贺木兰荣升站岗的:让一个杀人本事高强的战士专门在营门口应付不听规矩的贵族。
“……不过无论如何,你以后要多长个心眼。即使陛下那样说了,也不见得跟着他的人,其他的人,都这样想。”瞧,终于有句人话了。
木兰冷笑,“我活到今天已是侥幸,无所谓。”
“唉,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说了,无所谓。”
最后,两人差不多是不欢而散。其实木兰本来想问他什么柳树营的典故,但一生气全忘了。
第二天开始,十几名高大健硕的新兵轮流在门口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岗——由于木兰的脸蛋实在不那么雄武,尤其是笑起来连小娃娃都不怕,所以被“请”到一边摆个小官儿的谱。
这什么跟什么嘛!
这天,木兰无聊地正好抓住这一刻等将军等得没了时间的侯慕林,问柳树什么的事。侯慕林书念得好像不错,就跟她细细讲了周亚夫的出身、最辉煌的时候、以及因为怠慢少年太子而被老君主逼迫自尽身亡的凄惨下场。那少年太子竟然就是木兰很是景仰的汉武帝!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木兰从热切到呆楞,最后无限唏嘘。若是只听细柳营那一段,也许热心沸腾。再听完那位名将的结局,则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啊,木兰,朝堂上也跟战场上差不多,而且死起来不是一个人,是几个族。”
“……我回去一定好好通读史书……呃,不明白的字来问你可好?”
“当然好!”
等到将军陪着皇帝回营——还是普通军官的服装,随从护卫也不多,但那脸总算是认得了!——木兰将自己隐在视野最好的营门大柱阴影处,刀和弓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出手,却又不会给人剑拔弩张的压迫感。
她察觉到有人、而且是不少人扫视过自己。不过那与自己的任务无关,她只戒备地盯住可能出现刺客之类的死角。
等贵人们进中军大帐了,她才松口气。
将军舍弃房舍,而把中军放在镇外的军营,木兰才不高兴住帐篷,她要自己的屋子和药罐,所以照样来往两处。她还巴不得有人因此说自己不认真、解了职去军前呢!可惜,这营门小吏的位置硬是无人吭个半声,让人气堵!
***
木兰的警惕心有大半与扮男装有关,甚至夜间都已习惯浅眠。尤其是因为最近皇帝经常夜间办公和调动,她在侯慕林的建议下选择住在靠近门口的小帐篷里。
侯慕林绝不会因为要帮助木兰而有损军中大计、乃至毁了前程,而木兰则从小到大都是在父亲的影响下成长,加之从军好几年,责任心都融进骨血里——何况,这是保卫她极端敬仰的勇士皇帝,即使立刻死去也是值得的啊!
夜间凉快,木兰有些贪凉,在关闭的营门口附近多吹了会儿凉风。然后就感到不太一样的声响。
她本能地跳起来,拍掌一喝,把六个今天晚上值夜的小兵惊起。
“上去看看。”
三两下攀上了望耧车,一望,是几骑便服探马。
“出什么事了?”她大喊。
“发现敌人!他们来得很快!”
底下的便服者不是木兰认识的人。这时如果是底下小兵,一定马上开门,可木兰记得规矩做法,果断敲响警锣。
“快开门啊!”底下人似乎非常急切,已经到了门下。
木兰并不清楚自己的不确定来自哪里,习惯地在夜间将弓擎在手上。
她在回想夜里接到紧急军情的处置方法,这时营里其他各方位警戒的战士全部敲响警锣,已经不少战士披挂提刀出来了。
正在木兰回头张望时,一记风声。不,是两记!她对着箭支的反应纯粹是本能,迅速一低,两支铁头箭中的一支扎破了她的衣服!
“劫营!门卫弓箭手!”
她边喝着,边果断站起,以极快速度回敬了三支箭,当场射翻两名没有防备的便服骑士——竟然偷袭她!那肯定是奸细了!
耳中没有很近的大队人马靠近的响动,木兰在了望车上继续回击,顺便点起湿火把。
全营都惊起的时候,远处似乎有动静。
“大量敌人偷袭劫营!”
一声声的警戒传进去。
“盾牌!快!”木兰对着底下的部属大喝。
新兵惊吓过去后,速度还是颇快的。
木兰其实是将自己置身于极端危险的地方,不过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
直到首批铁甲骑士开门迎战时,木兰才从了望车上爬下来——找铁甲去也!
来劫营的燕军并不多,至少不是想象的那样铺天盖地。
皇帝这边出战也是极仓促的,很多士兵连铁甲都没有全部披挂好,有的只戴了头盔与肩甲就提刀上马。加之夜间月光不明、灯火不亮,最后其实成了混战。
轻装长途奔袭的燕军又疲惫又惊讶于占不到便宜,而等他们想撤走时,皇帝与将军的急智谋略起了作用——其他各地的战士连铁甲都没穿,只有一把刀和一匹马,拼着命冲来救援,结结实实堵住了偷袭者的后路。
消耗战之后就是单方屠戮——燕军无心恋战的结果就是大败。
天亮时,战场上四五千具尸体,六成多是燕军。
皇帝的军队还是损失不少的。
木兰木然地替自己的临时部下们收拾遗物。门卫新兵阵亡了五个——她自己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去保护那么多部属,可他们缺乏严格的训练就这样死去,着实令她懊恼不已。最后,皇帝给她的赏金,她都找人给阵亡的部属家送去了。
她,依然无法改变妇人之仁,确实不适合当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