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传说》梵天Suzy

15、第 15 章

　　回营后的第一晚躺在榻上，尽管筋疲力尽却无法睡着，时睁眼时闭眼地直到天亮。不久以后，士兵们开始兴高采烈地边聊天边分赏赐和战利品，当然贵重的物品和美女们可不是他们能够见到的。木兰他们三个属于伤兵行列，不必早起，可毕竟伤势较轻，最后由坐不住的视连独自扛了他们三个的赏物回屋。
　　视连去了不少时间，一回来就讲起刚听来的事儿：说是乞伏的公主嫁给了他们的皇帝，还带来无数陪嫁的漂亮侍女和嫁妆，加上出征时带回来的美女，把个平城变得无比旖旎……这样话题他与普炅讲得来，木兰自然对那些幸或不幸的女子的下场不敢多关心，倒是对她们到底有多漂亮有点好奇。
　　他们镇上公认的最漂亮的美人是十年前嫁给将军的长子的姑娘，现在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所以渐渐把全镇第一美女的名号让给了另外并列的几名姑娘妇人。可若去掉好看的丝绸衣服和首饰，她们的长相也不见得比她阿娘美很多就是。至于公主嘛，长相应该是其次，重要的是表达出友好的意思。
　　木兰默默吃饭休息、轻微活动，然后想着那些如马匹般被挑拣的女子们，今后的生活恐怕并不会如意到哪里。尤其是那位公主，因为他们与西边的乞伏凉时常争斗，只是现在皇帝的注意力在北方和东边，暂时没空理会又远又贫困的西面土地，所以送了大笔聘礼去……她不太喜欢自己的预感，但总认为乞伏迟早会被他们的铁蹄踏遍，那时乞伏公主的命运……
　　唉，她既不高贵又不是第一或第几美女！所以现在挺好，真的，除了为他们的皇帝战死，任何时候都没有人胆敢像对待马匹一样对待她！
　　嘿……木兰是越想越得意，只觉得行走有风，实际上她走路仍然不能太快、且有些不稳。
　　“怎就总是见你受伤的样子。”讲话的人本来要拍她肩膀的，发现不对劲就改为招呼。
　　这声音真的开始熟了，独孤扬嘛。“我们遇袭，要不是我掉下山去，早没命了。我们阵上千人，光那一回就损了一千多。”
　　“你两回摔马，一次掉崖，真是好啊！”怎么这么运气来着？
　　这混蛋！居然还不要脸地跟着她走！“我活着，阿娘不会哭死，挺好的。”三个人的晚饭对她现在的上半身骨节肌肉而言稍微重了些，但还没有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看样子骨头没断。”
　　“托福，大骨头都没断。”大夫说，若疼痛缓解太慢、很可能有小骨头断裂，只是大家都束手无策，只能待身体自己痊愈。
　　“诶诶，我现在去取些药粉给你，这东西很管用。”
　　独孤扬有点忘形，本来想拍木兰的肩道别，结果正敲在最痛的伤处，害她差点把晚饭全打翻。“你！”
　　“我去拿药！拿药！马上来，正好赶上你煮茶。”
　　木兰将一腔怒火努力压下，不住地提醒自己：这家伙没有恶意，就是碍眼了点……
　　独孤扬带来的药粉很有效，但是木兰因为一时手痒、提前训练自己，导致情形更糟。
　　好不容易又将养了几个月，眼看着凉爽的秋天了，期间又错过一场不大不小的征伐、押回大量其他部族的人口后，她终于能够重新上马挽弓！
　　纵马绕过高低栏杆土堆壕沟，边在风向变化中射五十步开外的靶子。由于木兰排在前面，所以一不留神就成了少数几个十箭全部不脱靶的骑士。
　　极擅骑射的骑兵被编入另一阵，听说这一新的千骑阵主要是包抄奇袭的。
　　士兵们眼睛发亮，不知道这奇袭是不是就是传说中克敌制胜的绝招？他们是不是也成了缔造战争传说的一员？只可惜多数士兵不识字，更没有念过兵书，只，遵从命令，毫无畏惧地前进、杀戮和被杀，以及更多的饷钱赏赐。
　　视连和普炅都未入选这一阵，这是遗憾之一；令人不是那么愉快的第二点是，由副将兼任的千夫长身边站着的是她一直不是那么喜欢的慕林，嗯，侯慕林？京卫中的鲜卑和汉族高门大姓子弟多如牛毛，他一个侯姓不见得如何了不起，居然丑架子摆到姓氏都要隐藏——这个人，不是她可以称兄道弟、誓死相救的对象。

　　***

　　挑选出来的骑士果然各个有本事。木兰在家乡、在原先的阵中，都算是出类拔萃的，但在这里却只是中等，可见能人众多，一回她就亲眼看见有同袍从一匹马“飞”到另一匹马上，还能徒手将一支箭“射”中二十步开外的靶上，直惊得目瞪口呆。
　　有机会长见识如斯，也不枉活一趟！傻乐了会儿，她转回住处——加入这支队伍竟然能一个人睡一间，虽然冬冷夏热、小得可怜，比两人住的地方要差不少，可省却了很多麻烦。其他士兵们之所以没有嘀咕一个当了那么短时间的少年骑兵就能住单间，全是以为她怕被人“欺负”，谁让那小脸蛋过于俊秀、身材太显纤瘦呢。有趣的是，没有人当面对木兰说，你怎么长得跟女孩子似的。
　　这些人，大概都在显示自己能堪更高地位的气度吧？
　　可偏偏木兰绝对没有升官的想法，连学的书都是……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如？”唉唉，这首诗是她最喜欢的，因为有气势又浅显，就是有些字识和写起来怪复杂的。
　　算了！抓起阿彦捎来的抄本，随便看看似懂非懂的什么啥的书的片段，那字……大概是她家阿二的，比她的字好不了多少。话说回来，她一年到头也没几次机会摸到纸笔砚墨，哪有可能写出好看的字来呢？！
　　发了会呆，吃饭的时候到了。
　　这里的军伙食是木兰吃过最好的，各种口味都有，还经常换。虽说有些新的吃法实在不敢恭维，满足下新鲜感总是好的。
　　“南朝人就吃这个？”这羹刚吃下去时有些撑，但片刻就饿了，还听说南方的穷人一辈子都吃不起。这什么呀，不熟悉的肉片不顶饿、米粒菜丝也太清淡，完全不适合她这样的平民。“怪不得他们打不过我们。”
　　饿，找吃的。
　　好多士兵连呼上当，纷纷四处觅食，可没到时候是找不到的。木兰想起来习惯性存着的干粮腌肉，嗯、太干也太咸了，加点水煮一煮？想着，手里动起来，干硬的馍饼放了几天必须吃掉、扔进去，军中的肉干远不如阿娘作的好吃松软又放的时间久、扔进去，啊啊心爱的茶叶居然只剩一半了、少加一点点，最最爱的肉酱就省了，加进去味道会很奇怪……
　　“我闻到香味——”
　　“……呵……呵，呃，中午吃的实在不顶饱，正弄点填填肚呢。要不要侯大人要不要也来点。”
　　木兰有些尴尬，自己给自己开小灶，被难以看明白——她也看不明白几个人就是——的侯慕林大人撞个正着，所以边随口招呼，边拼命回想有没有哪条军令明言不准自己弄吃的，结果是没有；再用力想之前与侯慕林碰到时的情形，那几回他看起来很亲切和善。算了，大不了被扔回原来的地方，回北营，或者……去建长城，也都不错！
　　思考完毕，有些奇怪但对饥饿的人而言很诱惑的味道很浓了，搞不好会有更多的人闻味而来！木兰赶紧关上门，然后遮掩道，“风进来会烧得慢。”为了说明自己的正确，她把所有的干粮存货全放进去。
　　嗯，这些应该够两个人吃的了。

　　侯慕林其实也很尴尬。他就这样闻着味道走进来，既不礼貌也没道理，还可能会被人揪住说事。
　　可既然吃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何况他也知道木兰的手艺很不错，干脆就坐等填饱肚子再说。眼见木兰又抓了些什么扔进颜色深红的汤水里，他差点开口问那玩意有没有毒……算了，问了一定会被轰出门。
　　又等了会儿，就听见木兰说了句：好了。
　　好了？！
　　一小锅食物平分成两份，侯慕林的那份装进大陶碗里，而木兰自己直接就着锅子吃。
　　烫，但是香极了，尤其在饿的时候那更是比山珍海味更好吃。
　　侯慕林只矜持了很短的时间，其实也是等放凉些，然后学着木兰的吃相，三下两下，全部装进肚。
　　真是舒服！
　　几种不同的食物共煮，各样不同的好吃滋味进入其他食材，使得不知名的菇里有了肉味，肉里多了茶香而少了膻味，干巴巴无味的干粮承了肉、菇和各种调料的精髓。最重要的是，有个纤细的美少年为你忙乎着一大碗温热……侯慕林险些夺门而出，但多年的自我训练让他仍然保持面不改色的礼貌模样。
　　“真好吃！”
　　“哈哈，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的。”木兰多少有些谦虚地接下恭维。若是手头食材充足，她可以解决全阵人的肚子。“再来几口茶漱漱口？”
　　嘴巴上在询问，手里已经不受控制得做起来。“对了，侯大人——”
　　“叫我慕林好了。”他看一眼木兰没有收起来的书，“是羡慕的慕。”
　　“好，慕林，你知道哪里有卖这样的茶吗？”木兰眯眯笑，绝对的不怀好意。
　　“……我大概知道。”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茶：请缴茶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