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目莲取名颇曲折 曼妮家事甚难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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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堂的第一天，姚思安郑重的递给目莲一张薄薄的宣纸页，上面写着目莲的学名：姚晟澜，字夷光。
其实，目莲是姚家三小姐的乳名，刚刚出生之时，目莲一直羸弱着，旁人说这娃娃必须取一个厚福的名字，方能镇住淫邪污秽之气。姚太太选了很多，姚思安觉得字眼俗气闺阁胭脂气十足，不宜目莲的成长，于是用了佛家目莲救母的典故，择字目莲。后来一些自称识命理的人却又说，目莲救母寓意虽好，可惜目莲只是凡人体质禁不起那样的佛光普佑。取名目莲后，小女儿仍旧多灾多病。姚思安不敢妄取名字，只能待在大一些，重做考虑。这一耽搁，目莲都长得快极木兰肩了还尚未有大名。
这一日，姚太太又回忆起了河间城隍庙的盲相士的一席话来，“是她又不是她”，其中的玄机是不是指三女儿到现在还没有大名，所以这身份便测不出来呢。姚太太把这一想法和姚思安商量，姚思安觉得女儿六岁应该上学了，也应该取一个正经的闺名。
木兰，莫愁，名字别致，像信手拈来，又极有典故。目莲的名字择取本应该也是如此，世人称为“风骨嶒峻柳如是”，如是二字甚少有女子敢用，秦淮八艳之首，乱世青楼中生出的铁铮铮的遗世傲骨。
可姚太太却不乐意了，如是好虽好，二字却免不了的风尘味，她觉得女子应该是相夫教子，贤良淑德的好，她的女儿也当不起忧国忧民的行当。姚思安亦觉得有理，故请一位得道高人重新推算目莲的生辰八字。高人说无需过多典故，既然命理暗淡，取极是光明之字即可。
姚晟澜，姚太太虽然不怎么喜欢，孩子们倒是很快习惯了小妹妹的新名字。整个名字的笔画奇多，狼毫毛笔在宣纸上涂抹了半天也没一个像样的。但目莲最喜欢的并是个澜字，一下子就联想到辛弃疾的那句“蓦然回首，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的唯美，大有柳暗花明，豁然开朗的之境。
目莲自己觉得，目莲目莲，佛经偈语也挺好的。晟澜也好的，明亮堂皇，流光溢彩，只是毛笔写太费力了。
曾家返抵北京，此后两家越来越熟，孩子们时常来往。过年过节都互相送礼，木兰坚持曾家到他家药铺拿药，绝不许给钱，曾家也就接受了。每年冬至，姚太太就给曾太太送上最好的人参，因为中国的药铺不只是卖药，还卖各种补品，各种山珍海味，如南洋的燕窝鱼翅，云南的火腿，广东的虎骨酒，苏州的醉蟹，这些都是和药材一路运来的，所以一年四季姚家经常向曾家送礼。不过去礼品的盒子向来没有空着回来过，因为曾家都按季节有回礼。两家都是富有之家，这样保持友谊自然也很舒服，也很容易。
日子一丝不紊的过去，木兰归家之后，姚太太对她的态度就全变了，不再让丫鬟体贴的照顾，甚至拨了一间房子让她独自居住，什么也要自己来。因为姚太太认为她的女儿长大了，当然也是听取了姚思安一部分的讲学，新时代的女子都要坚强些，个人的命运是无法避免掉时局的反差，即便家大业大，男子亦是不可能维护自己的家业做到全身而退的地步。女子最好能独当一面。特别是木兰的走失验证了这点。
就在几年后的暑假，曾家的表亲孙家人上京了，本来是与姚家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孙家有个貌美温顺的女儿与木兰相交甚好。甚至于一天里木兰最重要的事便是去曾家找曼娘，所以全家自姚大爷夫妇下至锦儿、罗大还有几个老妈子，都知道曾家有个亲戚家的女儿叫曼妮。木兰到了十四岁，思想完全成熟，男生若是欺负她，她可以能够忍受，但是不会一味的屈服。必要就用道理说服他，不讲理的大可不必去管他。这是女孩子修养教育的一部分。
晟澜也很喜欢温柔朴质的孙曼妮，只是曼妮家里不像曾家和姚家般大户，对感情有着不同寻常的偏执，对事却又显得懦弱不争。
可惜曼妮没有现代女子的机会去实现自己的价值，姚太太听曾家的下人说起过，孙家的男主人也是曼妮的父亲欠了一大笔的债务，每次上门都是卖着曼妮与平亚自幼订下的亲事过来打秋风的。即便如此，姚太太还是很喜欢曼妮，因为她觉得女子就应当像曼妮这样贤惠温顺。莫愁听了姚太太的说法，不以为然，私下怕晟澜让母亲教成曼妮般没主见没大气的女子，尽和晟澜说一些与之相反的话开导晟澜。
后来，曼妮回家了，偶尔和木兰有书信的来往，却是瞒着曾家人的。曼妮怕未来的公婆知道，未过门并识字通信是不妥的，就求木兰隐瞒。晟澜只好叹一句，生不逢时。
姚太太是传统的旧式妇女，不能完全接受和理解时代的趋势，女儿要富养也要有见识，就默许了木兰接受新式教育的洗礼。莫愁和迪菲再长大些也是这样的，只是面对晟澜，姚太太又矛盾起来了，女孩子的态度应当是忍让，是稳重，在生活上不要太贪求。若让自己的孩子都受了新派的作风，今后回了乡，怕是让人挑刺说忘了祖宗的。于是晟澜仍旧按姚太太出嫁之前的那一套教育，晟澜（也是目莲）心里有几千几万个不乐意也无法抵抗，也不愿意像个孩子一般耍赖蛮横，只是顺从的接受了这看似新鲜却腐朽的妇人理论。外表尽力伪装得让姚太太满意，心里未必真的记得住。木兰却是对这些很是上心，在琴棋书画很多领域都有所渉谛，更是展现了出色的才华。姚思安喜欢和各式各样的有识之士来往，木兰常常在依附旁边，时不时可以得到人的提点，加之本身黠慧好学，到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是北京城远近有名的才女。
这时，姚太太把晟澜的要求也没那么严厉了，姚家出一个才女就够了。晟澜慢慢的出落得也越发的好了，明眸皓齿顾盼生姿，生得渐渐粉雕玉琢了，和幼时的模样竟有大不同。姚太太暗暗吃惊，小家是养不了绝色的，便尽教晟澜主持中馈，内宅之争的本事。晟澜学得有些莫名其妙，木兰看透母亲的担忧亦是哭笑不得，这民国主张的是开放的风气，母亲能藏着晟澜一辈子不成。随之姚思安的干涉之下，晟澜终于在西式小学堂读书毕业之后，竟先后收到了法办的圣心学堂和贝满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这两所在后世亦是声名显赫的，一个是北平军政界权贵名门的名媛工厂，一个是塑造了不少民国才女的摇篮。晟澜的算术和国文有姚思安的教导，学得自然不错，至于洋文，晟澜有迪菲帮助，可是她也没想到会如此好运，竟让人这样的高等学府给砸中。
莫愁和迪菲又是骄傲又是兴奋，自己的妹妹果然比别人强，当然自己的姐姐也是顶了不起。木兰的才艺超群，人也貌美，走在街上常常引得人回头瞩目。姚太太又是担心了，姚思安为了姚太太的顾虑，而木兰也孝顺识礼，答应了结束女中的学业后在家帮忙，才免了姚太太的一桩心事。
待木兰女中快毕业的那一年，迪菲也出国留学了。晟澜也顺利的进入贝满女中学习，莫愁受姚思安和木兰的影响，痴心传统文化，在印章雕刻方面学得有些心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目莲取名颇曲折 曼妮家事甚难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