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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木兰识甲骨获救 曾姚成世交念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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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回来了,一路的遭遇,不亚于目莲在现代听过或是看过任何一个冒险故事更惊险刺激。莫愁迪菲听得深深痴迷,目莲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直勾勾的盯着木兰一上一下的嘴。丫鬟婆子私底下也在说,闻者无一不惊叹木兰的处事不惊和离奇好运。一时,木兰的事迹在京城传开了,谁都津津乐道姚家出了个有福的女儿。
那日,冯舅爷是顺着运粮河一直步行走往德州的,任何有木兰行踪的线索也不放过,渡头和村子的茶馆儿里,他都贴上了关于木兰体貌特征的告示。
这些告示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那人就是曾家的老爷曾文璞。曾先生早年做京官,身负职并不重,偶尔喜爱专研一些古物,光绪二十六年河南安阳出土了中国第一批甲骨,当时甚少有人能去辩解那些鸟兽虫骸上刻着的是什么,而曾文璞和姚思安便是那极少感兴趣的有识之士其中之一。有一回,姚思安带着木兰去隆安寺鉴赏甲骨,曾文璞又是见过木兰的,缘分的事情甚是微妙。知道是故人之女走失了,曾文璞便留心下来在暗地里找。
真正的甲骨,一片轻而薄的兽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上面承载的是几千年中国人智慧结晶,像是几千年前的人对着鉴赏人讲诉旧时的故事一般。文化,本来就是奇妙的事情,只是更为奇情的是,这毫不起眼的甲骨居然还挽救了木兰一生的命运。
木兰几近周折送到了德州,人贩子等着让人出手购买,曾文璞便顺着青帮运粮的管道,半是威胁半是利诱的让人查到了木兰的下落,几天后人贩子带来了木兰,起先曾文璞不信任来人,一味的盘问木兰,见木兰回答和告示上的分毫不差,接着曾文璞拿出了至关重要的物品——甲骨。木兰是自幼随父亲学习,对甲骨的识辨更是小有所成。一下子便认出了甲骨上面那字是雨霖铃的霖字。曾文璞笑说天下间只有一个小女孩可以认识出甲骨上刻的是什么字,那人只有木兰。最后以一百两的价钱赎回了木兰。
悬着的事情就这样定了。姚太太想想也后怕,如果让人拐了的是莫愁,或者是目莲,那么事情又会是怎样的发展呢。
目莲听着木兰断断续续讲着,心里腾起一种迷离的熟悉感,若即若离,如雾里看花般。可又说不出这似曾相识究竟源于何处,且是忘却了。
曾姚两家结成了世交,甲骨功不可没,其自然在两家人的心里是留下了寓意祥幸象征的烙印。
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想到多年后,两家人的命运会与今日结下不解之缘的甲骨息息相关,甚至于纠缠到那么多的贪婪和觊觎。在国难动荡的面前,甲骨是上天给予姚家人的恩赐,同时也是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当然这也是许多年后的故事了。
姚思安得了信,留下罗东给冯舅爷带信,一家子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北平。曾家本来是结束回乡省亲要回京的,救了木兰之后也按计划继续前往京城谋职去了。
这时的北平秩序也慢慢恢复如常了,姚家的住宅免于抢劫,一切完整如初,大概是由于地点正好在东城中间,遭受蹂躏破坏最厉害的是城南和东南地区。只有西山的别墅受到彻底的抢劫。北京受罪和恐怖的传闻听之不尽。木兰看见烧焦的房子和坍塌的墙壁,以及前门城楼子火燎的跟枪击的窟窿,真是怵目惊心。
姚家上下刚停顿下来,姚太太便开始着手准备设宴款待曾家,王奶妈也拉过去帮忙,目莲觉得这宴席比过年还要隆重和谨慎。
这么一大家子忙办之余,其他的生计丝毫不乱,姚太太用了允足的银两办得极其辉煌妥当。
曾家来的那日,姚思安亲自搬两把椅子,放在大厅中间,请曾先生曾太太坐下,接受木兰的磕头。给木兰在地下放一块红毡子做跪拜之用。曾先生曾太太鉴于这项仪式如此郑重,特别穿上正式的衣裳。姚思安自己也向曾氏伉俪作揖,承认彼此是“通家之好”。只有这样关系的两家的女人,才可以见对方一家的男人。然后便是姚家准备了数日的设宴请客。
孩子们好久为见到自己的胞姐,立刻亲热难舍的抱了上去,迪菲莫愁纷纷掉下了金豆子。只有目莲踮起脚尖,亲了木兰久违的脸。
茶余饭饱之后,曾姚两家的长辈上厅聊事。目莲莫愁和迪菲上前拜过,礼过后王奶妈,锦儿拉着三人下去。曾太太却热络的搀过离她最近的目莲,抱在怀里哄着说话。目莲偷偷看了一下众人的脸色,姚太太满脸喜色,曾先生和姚思安对着交谈些什么,目莲自觉得没有不妥的地方,方才敢坐在曾太太的腿上。
曾太太嫁入曾家之后,一连生了三个小子,老大平亚是长子,老爷教的规矩严谨,即便孝顺谦和也不敢太过亲昵。老二襟亚沉默木讷,不及老三荪亚虎头虎脑的活泼可爱,可是儿子哪里抵得上女儿贴心啊。特别是见莫愁和木兰的精致可人,以及目莲还未长开的粉嫩羞涩,让曾太太为人母的心里一片软乎乎的温暖。遂问了几岁,叫什么名字。目莲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无辜扁嘴,奶里奶气的说,“小娃娃。”
曾太太可乐坏了,那么多的儿子却没一个像目莲一般趣致娇憨。圆嘟嘟的小脸,宝石似的大眼睛,粘糊糊的语气挠得人心痒痒的。比起知书识礼的木兰莫愁,目莲多了是份难得的率直和随性。
目莲知道曾夫人一家是送木兰姐姐回来的人,对曾太太也不生分,奶声奶气地说话,很讨曾太太开心 。一旁的姚太太又是欣喜又是纳闷,这三女儿从小就是个安静的主,呀呀学语开始也没试过和同一遭见面的人这样亲热玩耍,可见曾太太是个表里如一心肠仁慈的人物。
曾先生生得额头高,戴眼镜,微微有点儿胡子,穿着小褂儿长裤,上身外面套着灰蓝的缎子坎肩儿,一手端着水烟袋,脚上穿着白布袜子套灰布棉鞋。整个人与姚思安多年修道淡泊名利,浑然豁达气质比,更显得魁梧矫健,家人只当,曾先生是做官的威武气魄,气度做派自不比升斗小民。
两家人到分别之际更是恋恋不舍,木兰大方得体的再向曾家夫妇又是拜了拜。曾太太忙搀扶起来,姚太太说是孩子的心意,曾家人只好受了。
掌灯的时候,姚太太梳着木兰的头发,鼻子酸酸的,就吸了吸。木兰懂事的靠着姚太太说,“妈,让您挂念了。”姚太太抱着木兰的头,含泪不语。
“姐姐,以后你不要再走丢了。不然娃娃就没有姐姐。”目莲粘糊糊的嗓音搁到人心里的三分亲昵和七分温暖。
“三妹乖,姐姐再也不走了。”木兰在摇摇晃晃的灯烛下,哽咽着说。
王奶妈是在迪菲和莫愁睡下之后,过来探目莲的,却听目莲说得如此清楚,神情不觉得展现出了讶异,这小娃娃之前还照吃照睡的,原来什么都懂啊。
姚太太瞧着依偎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孩子,眉目里印着都是自己年幼的影子,双臂紧紧的收拢她们在身边,生怕在丢了一般。失而复得真是失而复得啊,一个险些此生就无缘再见了,一个是从鬼门关生拉硬拽留回来的,姚太太今后说什么也不能让孩子再离开自己了。
母亲往往因为自己的亲骨肉才会习回坚强,之所以一个女人可以是女人,就是因为她与生俱来的万物都没有权利都割舍不去她做母亲的本能。女人何时懂得去守护,那时她才是真正的女人。
院子里有一颗枣树枯死了,本来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不知为何目莲留意到。可是目莲也没空去了理会枣树的去留了,她的民国启蒙课已经开始了,相对姚家其他的孩子而言,幼儿的启蒙已经是相对甚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