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落成海I》樟檀柳

23、番外二

　　番外二
　　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生华倚在门边，看着第一排的莫莫有条不紊的整理着自己的包包，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
　　雨水绵延的秋天很少有这样晴朗的日子，阳光从玻璃上折射下来，在空旷的教室里连成一片柠檬黄的海洋。生华把长发束起来挽到胸前，微笑的伸出手迎接终于整装待发的莫莫。
　　莫莫拉过生华的手，看着穿着松松的淡蓝色毛衣的生华，在阳光下以这样舒服的微笑凝望着自己，即使不施粉黛都是那么漂亮。
　　莫莫不禁攀上生华的肩膀，对着生华咬耳朵：“怎么看你都好看……”
　　生华显然很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岔开话题：“东西都整理好了么？整理好我们就走吧。”
　　莫莫一笑，眉眼弯弯。拉着生华走出了教室。
　　走在学校的廊道里，生华可以从身边的玻璃上看见自己和莫莫相互重迭的轮廓。两个女孩子手拉着手安静的走在校园里，但是一点都不寂寞，这样就足够了吧，就足够了。
　　……
　　“哇！陈靛好英俊哦！是我的理想型耶！听说下个星期他要来咱们学校开讲座嘞！兴奋ing!咦？这不是生华么？”
　　“是啊，她好像生学姐！”
　　……
　　“切，生华哪有这么漂亮，又怎么可能是陈靛的女伴？”
　　“就是，生华的脸那么苍白，哪有人家漂亮！”
　　……
　　“可是真的好像学姐的！”
　　“其实生华如果画点妆的话也很漂亮的。”
　　……
　　……
　　“生华……你不是说他失忆了么？你们怎么……”莫莫把生华拉到版报前指着经济日报的头版头条里的那幅大照片惊讶的问生华。
　　生华怔在那里，看着报纸上照片里的自己挽着陈靛相视一笑、拾级而下，俨然爱意缱绻。生华惊讶地捂住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莫莫看着身边的人越围越多，而生华却不闻其言。为了保护生华，莫莫只有大喊：“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跟那种男人在一起的女人怎么会是我们生华呢？！没见过长得一模一样的啊？！”
　　莫莫的一鸣惊人真是立竿见影，人群这才发现当事人竟然也在，也就不便多说，熙熙攘攘的作鸟兽散。却是个尖嗓子的学妹对莫莫的话很是不服：“你说什么！陈靛是哪种男人了？！你倒是说清楚啊？！倒是她生华哪佩的上人家陈靛呀……”后面的话也听不清了，应该是被不想惹事生非的人拖走了。
　　“唉——”莫莫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然后拥抱住瘦削的生华，嘴巴上却一点不饶人：“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生华颤抖在莫莫的怀里，然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呶，不想说就不说了。”莫莫拍拍生华的背，爱怜地说，“以后不要跟他走那么近了，你会心软的。”
　　“莫莫……”生华轻轻的唤。
　　“嗯……”
　　生华闭上眼睛：“我为什么总是在伤害他？”
　　“生华，你听我说，感情上的事，本来就容易互相伤害。就像我和大志，总是没完没了的拌嘴，不小心说一些很伤对方的话，但是如果我们能理解并原谅对方，我们就还可以重归于好。所以生华，不要那么责怪自己，你也不是故意要去伤害他的，对不对？”
　　“但是我就是故意的啊，是我故意伤害他让他离开我，可是为什么他还要再靠近，还要让我再一次伤他，我已经力不从心，这样恶性循环我会逼死他也逼死我自己的！”
　　生华紧张地抓着自己鬓边的发绺，闭着眼睛攥起眉头是真得快要疯掉了！
　　莫莫好心疼这样的生华，这样脆弱的生华为什么要拥有这样一段艰辛的爱情，她是那么需要幸福来呵护的一个人啊！她忽然好恨陈靛，“他为什么要爱上你？又为什么要让你爱上他？既然知道不可能给予你一段安稳的感情，当初就不要把你带走，不要让你失去那么多，不要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他！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你为什么要爱上他？！”
　　“莫莫……”生华哭倒在莫莫怀里，“这不是他的错，他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是我……是我要放弃，不去好好珍惜他给我的感情，不停的伤害他，让他逼着自己忘掉我——在他生命里最痛苦的记忆。是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
　　“生华……”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其实你如果能够忘掉他的话你们就两清了，干吗要背负这罪名一辈子囚禁自己。忘掉他……忘掉他爱上另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你就不会再这样伤害他了……”
　　莫莫拥生华入怀，泪滴不禁也掉了下来。既然爱一个人要这么辛苦那么为什么不能选择去爱另一个人？
　　上帝，你就这么喜欢折磨善良的生华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讨厌你！

　　勿忘我奶茶坊。
　　生华坐在靠窗的高凳上，双手捧着一杯热的木瓜奶茶，鼻子被冻得像快熟的樱桃一样红。
　　莫莫举着一杯果冻坐到生华身边，担心的问生华：“你冷不冷？要不然我们到里屋坐吧？”
　　生华看着莫莫微笑着说：“没关系的，喝了热奶茶感觉好多了。”
　　“那你回去也要吃感冒药哦。天气那么凉，哭得那么凶，多容易感冒啊。”莫莫尤其认真地说。
　　“好，”生华弯起嘴角，眼角有柔软的纹路，笑起来很好看，“倒是你，你也要吃药哦，都深秋了还喝凉东西，嗓子会不舒服的。”
　　“呜……本来就很好喝嘛。”莫莫撇撇嘴，嗲声嗲气地说。
　　生华嗤笑，还是很还看。
　　两个女孩子你一句我一句，渐渐发现身边的人都在对生华指指点点。
　　“生华，你认识他们么？他们为什么都在说你？”莫莫悄悄地说。
　　“我不认识他们啊……”
　　“生华，你现在成名了哦！”生华一句话没说完，便被另一个声音拦腰截断。
　　莫莫和生华抬起头，惊讶得看着梳爆炸头一脸灿笑的学生会播音员卢嘉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天而降。
　　“你……你什么时候做的头发？”莫莫瞠目结舌。
　　“昨天啊，昨天孙会长说要我当这次讲座的司仪哦！哇，是陈靛的司仪哎！”卢嘉义满眼桃心花痴状，“我昨天有数哦，我和他的正面接触就有三次嘞，而且还可以站在后台一直看他的侧脸的，好幸福好幸福！”
　　莫莫满脸黑线，面部抽搐，无法言语。
　　“卢嘉义……同学？”生华小心地问，生怕惹恼了还在满脑子春梦的“爆炸头”小姐，“你……为什么说我成名了？”
　　闻言，莫莫和卢嘉义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没说到重点上。卢嘉义一个机灵座到生华身边的一个高凳上，神神道地道对着围过来的生华和莫莫道：“生华你知道么？你——登——报——了！”
　　生华怔然：“呃……我知道啊。但是消息真的传得这么快？”
　　“Of course，”卢嘉义挑挑眉，“你知道媒体是什么吗？媒体是龙卷风啊，以迅雷之速瞬间荡平所有最新消息，然后曝光在天下苍生面前，被晾之人不然声名狼藉，不然声名鹊起，总之你肯定不会默默无闻了，这就叫——炒作！”
　　“可那不就是经济日报的一小版么？”生华越发觉得头大如斗。
　　卢嘉义怪叫：“谁告你光是经济日报了？”
　　“那还有其它不成？”莫莫觉得星星已经在她眼前跳舞了。
　　“对啊，”卢嘉义掰指头数了起来，“什么电视报、生活报、晨报，还有时尚杂志、《smart》、《魅惑》、《dudu》，经济杂志、《卓越》、《manner》、《struggle》……”
　　“够了！”莫莫觉得自己的头发已经着火了。
　　“喂喂喂，别生气，不信你到对面的报亭看看啊。”卢嘉义耸了耸肩膀，从高凳上跳了下来，“我要走了哦。生华，祝贺你飞上枝头变凤凰。”说着，接过男朋友刚买来的奶茶，大步流星地出了奶茶坊。
　　“噢，我亲爱的上帝GG，这简直太可怕了！”莫莫不停的在胸前画十字，尽管知道无济于事，“不行，我要去买看看，看看他们是怎么写你的。”莫莫飞快的跳下高凳神速冲出大门向街对面进发，只剩生华一人呆呆坐在店里失神，苍白得如同脆弱的白瓷娃娃。
　　“请问，你就是生华吧。”
　　很好听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腼腆，柔软得可以按进皮肤里。
　　“嗯，我是。”生华蓦然回首，惊叹于面前的这个女子竟然是如此美丽。
　　最先让人记住的便是她的眼睛，甚至比生华的还要大，虹膜是浅浅的草绿色，好像一池被吹皱的春水，碧海泛清波。睫毛长长的伸展出来，像一把小扇子一样娇俏。鼻梁高挑，唇蜜璀璨。肤色是抢眼的浅褐色，黑发如墨。穿麂绒的小夹克，短短的紧身皮裙显出她丰韵的身材，及膝的靴桶里是她修长的双腿。微笑的时候，整个人干练而优雅，似乎隐隐现出一丝倨傲和一丝淡漠。
　　碧眼女子笑了笑，声音婉转：“怪不得靛会选你做女伴，现在看来，果然是样貌出众呢。”
　　生华颔首以示礼貌，也轻浅地笑笑：“这位小姐言过了，比起你，我只能说样貌平平吧。”
　　“不愧是靛选中的女子，就是不俗。我只是太幸运，有幸拥有六国血统，才变成被你们称为碧眼的女子。”碧眼女子把卷卷的头发拨到颈后，仅仅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是这样雅致。目光疏离的注视着生华，显然一点也不示弱。
　　生华当然回以淡笑，保持舒然的姿势，安之若素。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她可以叫陈靛是靛？这个连Gucci都不可以随便叫的称呼为什么她可以随手拈来？而又为什么对报纸上的照片不为所动？
　　“我可以坐在这里么？”碧眼女子指了指生华旁边的一个高凳，洁白纤长的手指小心的翘起，像一只玉色的扁舟。
　　“当然。”生华摆出一个“请”的动作。
　　“多谢。”碧眼女子小心翼翼的坐上高凳，双腿贴在一起，侧放在一边，握着貂毛小手袋的素手平放在双膝上，背脊笔挺，双肩平展，修白的脖颈笔直，下颚高昂，唇角含笑，目光疏远。只是坐姿，已经显示必定是从小受到礼仪约束的很有教养的富家千金。这一系列的动作引来不少店里的人瞩目，看来大家对这位异国女子相当有兴趣。
　　碧眼女子淡漠地环视着四周，然后把目光停在生华的脸上，精致的唇角一弯：“原谅我中文说的不是很好，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生花点点头，把手里的奶茶放到面前的桌台上。
　　“我叫Moly.Murrel，中文名是莫莉。”碧眼女子自我介绍道，“我是法国第一大香水品牌Rosely的首席执行长唯一的千金并且兼任Rosely首席调香师、市场部经理、香水学院副院长和Rosely杂志主编等职务。相信生小姐一定知道目前市场上一款最热销的女性香水叫做‘倾城251’，便是Rosely公司‘倾城’系列得主打款式，它的基调、中调便是我的倾力之作。”
　　莫莉顿了顿，然后无比认真的凝睇着生华：“最重要的是，我即将与陈氏最高主管人陈靛举行订婚仪式。”
　　生华一口气险些倒吸回去，她从未这样深刻的注视这个叫做莫莉的女子，仿佛要把她镌刻在自己的脑海当中，才好真真正正认识到她就是陈靛唯一的未婚妻。而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一念及此，生华暗自苦笑，不过如此。
　　“莫莉小姐想要喝点什么吗？”生华没有情绪波动的注视着莫莉，笑容妥帖，“这家店的玛其亚朵味道很好。”
　　莫莉对生华的“没反应就是反应”着实感到惊讶：“昨晚冒充我的身份站在靛的身边现在没有后怕的感觉么？你没有任何的愧疚感么？你不怕我找你麻烦？”
　　“莫莉小姐，”生华凝视窗外，“站在陈靛身边的女人就一定是他的未婚妻么？陈靛的未婚妻就一定会是他的舞伴么？陈靛的未婚妻不在他的身边他无法开第一支舞难道就不可以找一个……找一个替代品么？更何况，媒体的猜测都还是支支吾吾，他们不能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任，你怎么就可以认定我是以陈靛的未婚妻的身份站在陈靛身边的呢？这就像你们的商业交易一样，我同意作陈靛的舞伴他就一定会答应我的条件，只是少了一张白纸黑字的合同而已。”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渗入私人情感在内？”疑问句，却以陈述句的口气说出来。莫莉暗忖，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个聪明的明白人，这样就好办了。
　　“我和陈靛，各走一边。我没有你想象的什么灰姑娘情结，陈靛也对女人没感觉。我们都是为了个人利益。”生华笑容淡淡，目光淡淡。
　　“那……靛为什么会找你做……替代品？”莫莉长睫一挑，绿色的眼瞳深不可测。
　　生华转过目光，无谓的笑笑：“我们住在一栋别墅里……我父亲是陈家的管家，所以我理当服侍陈少爷，包括尊重他一切的吩咐，不是么？”
　　莫莉直窗口外，巨大透明的落地窗上倒映出她草绿色的眸子，似乎连其中射出的目光，都是幽幽的草绿色。“你们……住在一起？”
　　“别墅太大，即使住在一起，却也接触得并不多。”生华尽量坦然，但是捂着热奶茶的手指却还是冰凉。
　　莫莉唇角一勾，笑容狡黠：“那就更好了。”
　　“嗯？”生华抬首看莫莉。
　　莫莉也转头看生华，非常有把握的对生华说：“就你来吧。”
　　“干……干什么？”
　　“把我‘引荐’给陈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