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微凉》血色霓虹

6、玄字班2

　　“妮妮，我父亲他…他有口臭！狐臭！脚臭！真的！我不骗你…你别喜欢他！！！”我为了让她死心，随口胡说道。
　　如会的脸色果然黯然了些，但不过片刻她又坚定地说：“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啊！
　　三天时间不过转瞬罢了，姜氏准备了些秋冬的衣物让仆人带去书院。待衣物都整理安放好后我打发仆人回府，门刚开就看见背着小包袱的杨憬莲，她径直走进来，把东西放在了寝室里新增的空床位上。
　　“院长让我从原来的寝室搬来，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杨憬莲浅笑着递来一包桂花糕。“从家里带来的，要一点么？”
　　“嗯，谢谢。”
　　门外传来喧闹声，我上前开门，果然是曾梓月一家，曾梓月有个哥哥，不顾家人反对从了军，因而她父母对她的乖巧甚是满意，宠得不得了。
　　南夏书院规定学生八岁起必须住在书院，玄字院是三个小院并成的，分别配给男生、女生、主教先生及众杂役。玄字班的女生并不多，院里除了寝室还设有针线屋、书厅和小厨房，每两个学生一屋。
　　曾梓月和我自分到一屋起，她家人便同我亲近多了。大概是觉得对我好些，我就会对梓月好些吧。
　　“爹，娘！你们回去吧！”梓月已经有些不耐了。
　　“娘给你铺床，你自去梳洗吧。”曾夫人说着便要迈进屋来，却又被梓月挡了回去。
　　“娘！你看徐镜不也是自己一人么，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们回去吧！”
　　话都说到这样了，曾氏夫妇也不好再呆下去，难道人家侯爷府的还不如自家女儿娇贵？纵然是这么想他们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好叮嘱一番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就他们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嫁女儿呢！
　　“呼！”梓月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胸口，“差点就掉出来了，幸好！”她从怀中掏出一本记叙世间情爱的话本，笑得好不得意。
　　我去把她藏在枕头下的书拿了出来：“美丽温柔的云云，这本你不是还没看完吗？怎么又买新的了”
　　“谁让你现在都不给我讲故事了…”梓月拉过我的手撒娇道：“小五，要不你再给我讲讲，你讲的可比话本上写的有趣多了！”
　　我撇了撇嘴：“你就当我没问过。”
　　…
　　“同学们，这两位是我们南夏书院的新成员：南晞、司城子瞳。”管先生语气淡淡道，仿佛只是件极普通的事。
　　其实不然，南夏书院每十六年收一次学生。这八十个学生被分成天，地，玄，黄四个班。此后不再收任何学生，十六年的教育只为了让这八十个学生个个都长成能担大任的栋梁之材，所以虽然学生不多，但天下有名之世却多出于南夏书院。我们这一届虽有八十一人但正是收编的仍是八十人，江如会因巧合被白院长收为义女在南夏就读，但并不在八十人份内，所以这两人定不是管先生口中那般无关紧要。
　　南晞一袭白衣胜雪，恰似梨花初绽，婉约清丽，风致幽微。年纪虽小，世家特有的儒雅却体现得淋漓尽致。而她身边的少女司城子瞳身着华服，贵气逼人，矜傲自持，很有些正邪莫辨的风流逸态。
　　两人并不与旁人多来往，很多时候他们都在对弈，各有输赢，却仿佛只是为了对弈而对弈。姜氏曾告诉我，了解一个人就要认真观察，事无巨细都不能放过，越微小越不起眼的事往往能反映出这个人的真性情。所以他们对弈时，我总是摆出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凑在跟前，我的棋下得不好，但不代表我看不懂。南晞的棋风大气温婉，不争朝夕，以守为攻，步步为营。而司城子瞳则不然，棋风凌厉极具攻击性，以攻为守，所到之处杀伐四起。当棋局已定无力挽回颓势时，南晞总是有些遗憾地笑笑，端了茶，这是他们的习惯，先服输的一方以端茶示意。
　　我写了信寄给姜氏，让她下个月不必再寄银两来，我已收到了书院发给考试前三甲学生的奖金，还把南晞和司城子瞳的事也一并告诉了姜氏。
　　收到姜氏的回信我才知道，原来南晞的先祖便是这南夏书院的创始人南夏。而司城子瞳则是司城世家的二小姐，她姐姐司城子凝与当今女皇梁素自小情同姐妹，如今司城氏于帝都可谓炙手可热。司城子瞳是老来子，他父母在她姐姐十五岁那年才又怀上了她，自是疼得紧。可不知司城子瞳得罪了哪位权贵，惹其祖父不喜，令其入南夏书院就读。而自小与司城子瞳感情甚笃的南晞得知后，立即表示愿一同就读于南夏书院。
　　天已渐寒，杨憬莲却还盖着秋天那床薄被，我抱起被褥向她走去，不待她反应过来便自顾自地铺好床偎进了被窝中。
　　“我一到冬天便手足冰凉，你不介意和我一起睡吧？”我眨巴着眼，装出可怜的模样。
　　她低着头，过了许久才开口，“谢谢。”
　　那一夜，我们聊了很多。
　　她说，杨家原是江南颇有名望的书香世家，但她七岁那年家道中落，后来连学费也交不起，还是白院长帮忙垫上的，她现在的吃穿用度都是身居永州的婶婶资助的。她叔叔卧病多年，又膝下无子，因而对她甚为怜爱，但他们自己过得也并不富裕，她婶婶当年也是十指未沾春水的大家闺秀，如今却能守着叔叔不离不弃，已是不易。虽说她婶婶的绣工了得，绣品价钱也高，但毕竟做不了多少，所以她打算把发下来的奖金都寄给他们。
　　“那你自己呢？”
　　“没关系的，我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她笑笑，起身找出行李，从中拿出了几条帕子递到我眼前。“喜欢吗？挑一条吧？”
　　其实我并不习惯用手帕，总觉得太女气了，但这几方绣帕着实精致秀美，让人看了喜爱不已。我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条绣着两只蝶的绣帕，可又觉得那条绣着淡菊的也不错。
　　“这两条都送我可以吗？”看她笑着点头，我开心极了，指着那菊花的图案对她说：“我母亲一定很喜欢的！”
　　姜氏给人的感觉便是“人淡如菊”，这绣帕她定会喜欢的！明天就托人寄回去！
　　“你婶婶绣的吗？真好看！她叫什么呀？”
　　“慕娘。”
　　“呀！已经这么晚了，睡吧。”
　　“嗯。”她为我掖了掖被角也躺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给姜氏写信，过些日子书院就放假了，我让姜氏去请慕娘来教我做女红，顺便把那条绣帕一同寄了回去。
　　南晞和司城子瞳虽不多与他人来往，性子也冷，但却不难相处，这些日子下来，与他们也算热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