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长大，为了爱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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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医院、讨厌医院的味道、讨厌医院那冰冷的、空洞的白色。奶奶和爸爸都从这里离开，白色覆盖了所有，所有生命、欢笑与爱，在这个时候人的生命仿佛就是一方白布，那么苍白却又那么宁静。
突然想要逃离，逃离这无边的白色，刚起身就被牢牢地抓住手臂，好痛，迟钝地抬头，原来是旭的表哥，叫什么来着，算了,都不重要。我试图甩开，但是却被抓得更紧，好痛，真的好痛，但是还抵不上心里的痛。“阿峰，你在做什么？会吓倒欢欢的。”旭的伯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大家都来了，妈妈正在安抚那个仿佛失了丈夫般，尖叫哭泣的小青，而小青看我的眼神似乎我就是那个凶手，凶手么？我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是的，我是。
“我带她出去透透气。”旭的表哥，一路拖着无意识的我，来到外面的草坪上，让我坐在长椅上，他松开了手，掏出一支烟，静静地点上。我看到他点烟的手有丝颤抖，他狠狠地吸着烟，烟雾轻轻的越飘越高，天很蓝，太阳很大，为什么我感到无边的寒冷？
“如果你想逃开，就永远不要再出现。”他冷冷地说。我诧异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看了我一眼，突然叹了口气，声音也平和下来，“算了，你还是个孩子，不该怪你什么的。回去吧……”说着便站起身来。
“那个……”我开口。“什么？”他看起来似乎很不耐烦。“那个，旭是不是心脏不好？为什么不随身带着药呢？”我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了。“你想知道？”他转过身，深深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我突然有种被狼盯住的感觉。“是的，我要知道。”我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他突然又叹了口气，坐回到椅子上，“想听就坐下。”他闷闷地说。我乖乖的坐下来，“在听之前，你还可以选择，你可以选择逃开，去过单纯的生活，谈简单的恋爱。不过……”他转过身来，“如果你要听，想介入旭的生活，那就不要半途而废，永远陪在他身边，不可以离开，死亡也不可以。”突然觉得他像个用珍宝交换人们灵魂的巫师，但是为了旭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交换，看到旭倒下的一瞬间，我的心仿佛冰冻了，也许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不，是爱他。我不会再想要逃离，也许前面的路很难走，但是我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我不想像母亲一样生活在后悔中。
“我要听。”看着我坚定的眼神，他的眼睛变得柔和，轻轻吐出一口青烟，“其实我应该谢谢你，这次发病幸亏送医及时，旭的主治医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他看着远处说。“谢天谢地，都是我的错，我总是口无遮拦，可能旭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反对我们结婚，只是觉得太过遥远的事情，现在谈有种可笑的虚假感……”我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地说。
“结婚？？旭提出的？难怪你被吓到。”他吃惊地瞪着我。“不是，不是啦。”我拼命摆手，“是我妈啦，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跟旭谈结婚什么的。”他似乎呆了呆，然后说，“伯母很有性格。”……我无语。“那么你呢？不是以结婚为前提跟旭交往的吗？还是只想玩玩恋爱游戏而已？”我的错觉么？我觉得他的声音有丝阴冷，似乎我回答不对的话，就会被“咔嚓”掉。
“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只是，只是还没想那么远而已。”我呐呐地说。“旭的心脏不好，是遗传自他妈妈，你看到旭的瞳孔很浅吧，也是遗传。旭跟他妈妈很象，不管是长相、身体、还是性格，都很像。”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幽远，“我只见过她一次，很柔弱，像个琉璃娃娃。”琉璃娃娃，呵呵，不愧是旭的妈妈。
“旭的父亲，也就是我叔叔，因为旭的妈妈，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十年。奶奶因为思念小儿子，身体一直不好，病危的时候，叔叔终于赶回来了，带着妻子和当时只有8岁的旭。奶奶看到儿子回来，终于安心的去了。叔叔因为内疚，决定搬回来，陪伴爷爷……”
人总是这样，总是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怨恨本该珍爱的最亲的人。旭的爷爷把所有不幸的原因，归结为旭和他母亲的不祥，有时候亲人给的伤害，是比外人给的创痛千百倍的，甚至是致命的。年幼的旭总是被爷爷一遍又一遍提醒，你是不祥的人，有一双不祥的眼睛，总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奶奶就是被你害死的……无法想象，一个成年人怎么忍心对孩子说那么恶毒的话，旭变得更加沉默，变得不像个孩子。然而沉默不合群的孩子，总是会被欺负，这仿佛是个定律，上学亦变得煎熬起来。旭的父亲总是粗心的忽略，当然也是因为爷爷总在他父亲面前表现他对旭的疼爱，而旭的母亲，除了抱着他无助哭泣外，没有为他做任何事情，总叫他忍耐、忍耐。
这一切隐忍的平衡在旭十四岁那年崩塌了，“那天大家都已经睡了，突然叔叔慌乱的喊我的父亲，原来怀孕8个月的婶婶，在浴室滑倒了。父亲急忙去开车，叔叔抱着呻吟的婶婶，走出大门。……他们却再也没能回来，三个人加上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上车的旭，虽然受了重伤，但毕竟活了下来……”
人常常怀疑上帝的存在，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他怎么忍心又为了什么给人带来那么多的痛苦，那么多的绝望。我们仿若顽童手中的蚂蚁，生死都轻薄的可笑。
我坐在病床前，静静看着旭安静的睡脸，在睡梦中都皱着眉呀，忍不住伸手轻轻揉开，“妈妈……”他呢喃着，嘴角温柔地扬起。突然忍不住泪水，心疼那个寂寞的、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躲在心的最深处，等待有人来救赎。
那次车祸后，不必他的爷爷提醒，旭真的认为是自己带来了厄运，是自己把大家和那个尚未出世的妹妹都害死的。厌恶这样的自己，厌恶到想杀死自己，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身体渐渐康复，但心却渐渐死去。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再说话，不再吃饭，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吧。然而旭的爷爷竟然以死相逼，逼他吃饭，逼他说话……失去那么多亲人，才发现应该珍惜活着的人吧，虽然不能原谅他对旭的伤害，但也是他硬逼着旭活下来的，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嗯……”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旭慢慢转醒，茫然的眼神有点惊慌，但看到我似乎安心下来，我赶忙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趁他呆呆得没有回神，嘿嘿，偷香呀。得意地看着苍白的脸色染上绯红，他沉默着，哦，还在生气么。很狗腿地扶他慢慢坐起来，给他披上薄衫，再塞两个枕头放在他背后，不意外的看到他僵直的腰杆。我轻轻坐下来，仿佛环抱着他似的，慢慢地揉着绷紧的肌肉，直到他缓缓放松下来，靠在枕头上。我没有放开他，虽然怀抱中的他已经不是那个8岁的孩子，但是我想给他，给那个没长大的孩子家的拥抱，让他感觉到安全，我会永远守护他。他小心翼翼的把头伏在我的肩上，我腰上的手臂也渐渐收紧，“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的沙哑。
泪水随着我不住地点头，洒落他略显单薄的肩上，擦了擦眼睛，面对他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然啦，即使你赶我走，我也不走，小心噢，即使是死我也会跟着你的。”我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他似乎呆了一下，动了动嘴唇，却什么多没说，只是轻轻的用手指擦去我眼角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长大，为了爱的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