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水晶鞋》慕容飞雪

4、四

　　一个礼拜后，身体恢复的我拎着几件简单的行李离开了萧峰。我没有和他道别，也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字。

　　我只是不经意闯入他生活的一个不足轻重的女人，也许我的离开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那我就应该悄无声息地从他的生活里消失，永远消失。

　　我不想用多余的时间去回味这段情感的旅程，我脆弱的心再也经不起折腾。我只身一人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并且在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了工作。

　　我拼命的工作着，我认为只有工作才能让我遗忘。虽然我的工作做得很出色，可我还是一如往常的自卑。我继续隐藏我脸上的秘密，当然不是为了爱，我已经没有心情去爱。

　　在我进公司七个月后，公司又来了一个新同事，一个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却和我一样高傲的女人。

　　我没法用过多的言语来描述她的长相，她的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眼睛小得只剩下一条缝，鼻子塌塌的，脸平坦得没有任何轮廓。

　　我惊叹世上还有如此丑陋的女人。而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以众不同，她肆无忌惮的批评着别人——特别是长得漂亮的女同事。

　　因为这个，她和同事的关系简直一团糟。但她似乎对我颇有好感，对我无话不谈。我想，我之所以不拒绝她的谈话，是因为我们一样自卑的心和一样高傲的心。

　　她不是我的朋友！她并不知道我为什么毕业于名牌大学却到一家广告公司上班，自然也不知道我脸上的秘密。我喜欢和她说话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因为她的尖刻和自我平衡的能力。

　　举过例子吧！有一天她就这样对我说。“果果。”她说，“我觉得世上的人都没有美丑之分。”我愕然，静听她的下文。

　　“你想啊！每个人的脸上不都是长着一对眉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我点头。

　　“那就是了！既然都是一样的嘴脸，怎么会有美丑呢？”

　　我大笑，高明的理论，精辟得让我无话反驳。她的小眼睛眯了起来，“你看小赵，”她把目光转向前面的小赵。

　　“她虽然长得漂亮，而且女人味十足，可却老是被男人抛弃。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我反问。“她丑呗！”我实在无话可说。如果连小赵那样的女人都被说成丑，这世上还有美女吗？她是典型的心理不健全，我断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虽然我的工作非常出色，但是因为我的冷漠和孤傲，我还是没有欢乐。我想我这辈子也许就这么过了吧！因为无所求，自然就会觉得满足。我没有太大的目标，只能每天听着高原尖刻的评论打发时光。

　　现在是上午九点半，我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没几分钟，高原就凑了过来。“果果，我们聊聊？”我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开点头。

　　“知道她为什么没来上班吗？”我摇头，高原口里所指的她自然就是小赵，整个公司，她似乎最讨厌小赵。

　　“特大新闻你都不知道？”

　　“噢？”我反问。

　　“她被人甩了，正在家里伤心呢。”高原明显的幸灾乐祸。

　　“怎么会？”我一阵同情。

　　“怎么不会？你看她那副德行，成天妖里妖气的只会勾引男人。

　　”话说得有些离谱了，我开始皱眉。高原没有察觉我的不快，继续唠叨着。

　　“凭什么她对男人抛媚眼就有人接受，因为她贱！这不，甜头没尝到，苦头就来了。”我暗地里摇头。

　　难怪要把女人称作三八，不是别人瞧不起我们，而是我们自己先让人瞧不起。那小赵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因为长得漂亮一些，怎么凭空就多了一个仇视她的人。我庆幸我不漂亮，要不然，现在她说的也许就是我。女人，莫名其妙的动物。我苦笑。

　　电话石破惊天的响了，我和高原对视一眼，把目光转向前面的小赵台上。高原耸肩摊手，她的意思很明白，她是不会去接这个电话的。那么，只有我去了。我走过去抓起电话，耳边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中音，“赵小姐！”

　　“对不起！”我打断他，“赵小姐今天没来上班。”

　　“你是谁？”对方问。我是谁关他什么事？

　　“我是她的同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不高兴的成分。

　　“小姐尊姓。”他又问。这是个什么人呀？我正想挂电话。

　　“对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绍，”他随着补充，“我叫吴昊，隆裕公司的总经理，我找赵小姐是为了推广我的产品。”

　　“是这样，那你打赵小姐的手机吧！”我说。

　　“不用了，我只是想推广我的产品，并不一定非找赵小姐不可。既然你是她的同事，我找你也是一样的。小姐尊姓大名？”

　　“我姓陈，叫陈果。”

　　“好的！我记住了。”他挂了电话。“莫名其妙！”我放下电话走回自己的座位。

　　“是谁？”高原问。“一个发神经的男人。”我简单地回答。

　　三十分钟后，前台接待给我转进来一个电话。“陈果小姐对吧？我是吴昊，现在在你们公司楼下，我想就产品的事和你谈谈。”

　　我一怔，这家伙速度还挺快的，我犹豫，毕竟他一开始找的是小赵，“能不能等赵小姐上班后你再找她谈？”我说。

　　“不会吧？”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我很忙！如果你们公司不肯接，那我找找下一家。”听着他略有威胁的口气，我又扫了一眼小赵的座位，答应了他，我不想让公司白白损失一笔生意。
　　我对高原大约说了一下情况就匆忙出了公司。公司门前停着一辆车，看见我走出来，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他落落大方地帮我拉开车门。“陈小姐请！”

　　我乘机打量了他一下。他大概有三十来岁吧，长得不算英俊，不过属于那种过目不忘的人，也许是属于很有气势的人吧！我想。

　　上车后他开口：“陈小姐喜欢在什么地方谈生意？”

　　“这个……”老实说，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这种问话。“那就到我家吧！那个产品现在我家。”见我没有下文，他自己作了决定。

　　吴昊的住处环境优雅，他的房间装修得很雅致。谈正事的时候，吴昊的严肃和我不相伯仲。谈完正事，时间也过去大半天。“一起吃午饭？”他说。

　　我摇头。“我回公司还有事。”他送我出来，“那我多不好意思呀。哪天补请你？”他有些嬉皮笑脸。

　　“不用！”我拒绝，我从不想让任何男人有借口接近。

　　回到公司，高原早在等我的消息。“怎么样？”

　　“搞定！”我简短地回答。“我就佩服你这点！”她赞叹。

　　“准备什么时候请客？”

　　“你定吧！”

　　“那就今晚。我已经太久没吃上好吃的东西了！”她一脸谗相。

　　第二日，我一进公司就发现气氛不对。刚坐下，小赵就站在了我的面前，也许是失恋的缘故，她的脸色看上去很憔悴。“陈果！”她连名带姓地喊。

　　“你知不知道隆裕公司是我的客户？”她质问。“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客户？”话说到这份上，我开始难堪。

　　“我没有~~~”我想解释，“还说没有。昨天晚上，我打电话给吴总。他说一切都和你谈好了。你怎么解释。”

　　我能怎么解释，我根本找不到解释的理由。也许源于她的咄咄逼人，毕竟我的确知道客户先要找的人是她。或许是有些不忍心，她的确很憔悴。

　　“你有什么理由质问果果？”高原插上了，“吴昊昨天申明不需要找你，果果才去的。再说了，凭你那两下子，你搞得定吗？”

　　“你们合伙欺负人！”小赵委屈。

　　“算了，”我摆手，“我把客户让给你还不行吗？”

　　“怎么能说让？他本来就是我的。”她证证有词。我没辙了，我一向不善于和人争辩。一旁的高原冷笑。

　　“果果，你把你的东西拿回来。看我们的美女怎么去收场。”小赵一吓。她也许没想过这一点，半响气恨恨的转身走了。

　　下午，经理通知我去一下。我知道他找我是为什么，这么说，高原平时的八卦也有可信度。

　　一进门，经理就笑咪咪地示意我坐下。“陈果呀，听说你和小赵为公司的事闹了些误会？”

　　“听谁说的？”我反问。他显得很尴尬，“我知道你是个人才，为公司出了不少力。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那种见缝插针的人。”

　　“是吗？”我静听他的下文。

　　“我想，你也不愿意为了公事和同事处不好。因此，我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在为我下套，我知道。“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处理好了，”他说小心地看着我无表情的脸。

　　“客户呢，算小赵的，分红一人一半，你看怎么样？”

　　“就这个，”我笑了，“经理，你想得的确太高明了。”

　　“你同意了？”他一副很惊喜的样子。

　　“别急，”我看着他，尽量压抑住自己想往他脸上啐一口的想法。“我还有一个更好的法子。”

　　“说说看。”他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客户呢，照你所说仍然是小赵的。分红我也不想要那一半，就全给小赵好了。不过……”我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退出我所有的东西！”

　　“这个……”他脸色变了。我无视他的脸色，他以为他是谁呀？我在心里冷笑。如果说早上我还对小赵报有同情心，那现在全没了。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为难她，现在看来，我不想为难她都不行了。因为我是陈果，我陈果委屈到今天完全事出有因，想借上司压我，门都没有！

　　我就这样看着经理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我突然有一种很愉快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在我的生活里出现了。

　　从经理室出来，我看见小赵在用眉梢扫我。我为她感到悲哀！

　　下班后。小赵在门口拦住了我。“陈果，早上的事对不起！”她道歉。

　　“为什么道歉？”我冷然。

　　“我错怪了你，我不想跟你有误会。”她说，不愧是美女，果然工于心计。

　　“误会什么？”我反问，“从头到尾不都是你在误会吗？”

　　“是我不好，”她赶紧接上，“那客户的事？”

　　“客户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丢下这句话快步离开。我怕我在她身边多呆一分钟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毕竟像她这样不要脸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客户事件就这样过去了，高原对我的让步大为不满，“你叫陈果叫对了，”她说，“你本身就是别人的陈果，不过，现在我想叫你陈傻。”

　　“为什么？”我装傻。“你知道她能拿多少提成？”

　　“那是她的事。”我淡淡地说。

　　“你是真傻还是装清高？我不相信你就不喜欢钱！”她看上去比我还气愤。但我知道她是为什么气愤。

　　“算了，”我试图平息她的怒火，“我们犯不着为这点小事生气，没听说生气容易让女人衰老吗？”

　　“我看你是典型的阿Q翻版。”我愣，我怎么又成了阿Q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