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2 千年魔京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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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千年魔京 （下）
十年后的京都，昼无日光，夜无星光，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黑暗的笼子里，与世隔绝。
黑夜，奴良陆生的对面，京都大妖怪羽衣狐一身黑衣，嘴边挂着冷漠而嘲讽的笑。
在羽衣狐的面前，陆生显然处于弱势地位，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有的还在淌着血。
然而，陆生看着羽衣狐的眼神竟然带有一丝丝怜悯。
对陆生来说，学龄前的记忆已不是非常清晰，但他父亲死去的场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那天，奴良组的山吹园里来了个小姐姐，小姐姐的名字是奴良音姬，张口就叫他父亲“爸爸”。那时候，陆生以为那个小姐姐是在玩过家家，根本没有在意称呼。而且父亲也没有在意，还拉起了小姐姐的手，好像理所当然般，这个女孩就是他的姐姐。
父亲是个宽容大方的人，可唯独那满园的山吹花是任何人都碰不得的，甚至连母亲都不敢碰一碰那些掉落的花瓣。
可是，那天，父亲把最美的一枝山吹花摘了下来，戴在了小姐姐的黑发上。父亲看她的眼神，比看母亲的眼神还要温柔。
那天，父亲笑得很开心，好像他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幸福过了。
就连那天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时候，嘴角都是带着浅浅的笑容的。
现在想起来，父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陆生，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哦。
事实上他没有去太远的地方，倒是父亲，去了太远太远的地方。
父亲死了之后，那个小姐姐好像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纯黑的眼眸化作深不见底的渊潭，眼神冰冷刺骨。
之后的几年里，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姐姐，只是听道过雪女抱怨，说有黑发黑眼的外校女生经常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雪女抱怨几次之后也没再抱怨。他也渐渐淡忘了那个少女。
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景下。
陆生身上挂满了红色的血痕，下面的百鬼也都急得要跳上来应战，可陆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非想跟人类的羽衣狐对话，拼命地想确认羽衣狐并不是奴良组的敌人。
虽然羽衣狐的眼神十分冷漠，但陆生看的出来，羽衣狐的每一击都恰好没打到他的要害，而且攻击的一瞬间，她的眼底会流露出深深的哀痛。
陆生还记得，那个小姐姐曾经笑得很幸福。
这时，空中的巨球裂开了，鵺的碎片一片片掉落。那些划过天际的碎片，承载着羽衣狐千年的记忆。
千年来，遭到人类的背叛、屠杀，眼见就要达成的愿望一次又一次破灭。羽衣狐为了和自己的孩子重逢，等待了千年。
羽衣狐一边感慨，眼底的神色也愈发冷漠，好像这千年的记忆让羽衣狐彻底苏醒了，那作为人类的一部分彻底沉睡了。
羽衣狐挥一挥明晃晃的刀刃，嘴角的冷笑带有强烈的杀意。刀刃对准奴良陆生，再也没有迷茫。
陆生却提不起弥弥切丸。他明知道那个少女是奴良组最大的敌人，砍了她，奴良组和羽衣狐之间的羁绊也会彻底消失。可他下不去手。
因为，眼前的少女很有可能是他的亲姐姐。
忽然，羽衣狐的身后，一块巨大的记忆碎片掉落，上面，十年前的小姐姐拿着一把残破不全的妖刀刺穿了父亲的心脏。
陆生惊讶：“父亲……？”
羽衣狐转身，顿时怔住。
不知不觉间，千年的回忆换成了一些陌生的笑容。黑发金眸的男子微微扬着嘴角，眼里盛满了浓浓的温柔。
体内，一阵躁动，好像有另一个灵魂就要冲破束缚。
“啊啊啊——！”羽衣狐尖叫着，大脑几乎要裂开来。
强烈的思念充满了心房，那颗冰冷的心都要融化了。
这到底是什么？
奴良鲤伴？
奴良鲤伴和她又有何干？
哦，对了，这个身体，这个身体，是……山吹乙女！！
羽衣狐已来不及思考。
柚罗念动符咒，密密麻麻的咒文捆绑住羽衣狐，破军发动。陆生深吸一口气，拿起弥弥切丸，对准羽衣狐一个非要害处，刺了进去。
鲜血沿着羽衣狐身上的伤口大量溢出，羽衣狐却忽然笑了出来，笑容很柔和。
她眼前的碎片上，奴良鲤伴正回头冲她微笑。
微笑醉人，她仿佛感觉不到身上的痛。
十四年了。
她和鲤伴大人离别已有十四年了。
陆生的脸孔和鲤伴大人如出一辙，可能是从地狱返魂的缘故吧……陆生的眼眸是血红色。
“鲤伴大人……真是……令人怀念的时光呢。陆生也长大了呢。”
说完，少女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伤痛，向前倒在陆生的身上。
一团团黑色的东西从少女背后窜到天上，化作人形。真正的羽衣狐显形了，天空中的大球也完全碎裂开，光芒四射。
鵺出生了。
接下来的事情像一场闹剧。
鵺一挥手，打开了地狱的大门，之后却亲手把母亲推进了地狱深渊。羽衣狐最后念念不忘的，是用双手亲自抱一抱自己的孩子。
陆生咬牙，使出全力的一击，却被鵺轻易化解，就连那把著名的妖刀弥弥切丸裂成碎片。
似乎再也没有击败鵺的方法。
地狱之门的火焰熊熊燃烧，火焰的尽头，仿佛是一条炼狱之路，落入深渊，就再也无法脱身。
不管是羽衣狐的手下还是奴良组的妖怪，都在呆愣愣地望着鵺，不知所措。
陆生捏着拳头，手上的弥弥切丸只剩了刀把。
面对鵺，击败四国妖怪简直不得一提，远野的修炼成了无用功，千辛万苦砍下土蜘蛛的一条胳膊看起来如此可笑。
“可恶！我如果再强一点的话！可恶！可恶！”
陆生肩上的少女喃喃出声：“怎么会呢……陆生……你是鲤伴大人的儿子……滑头鬼的血脉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
山吹缓缓地望向陆生，双手挣扎着捧住了陆生的脸颊，还未出声，眼睛却湿润了。
“对不起……对不起……”
“父亲的事又不怪你。”
“妾身是……妾身是你的……是你的，妾身是你的……”
面对陆生，山吹说不出来“妈妈”这个词。
在地狱的时候，她选择让陆生返魂，刚出生连话都不会说的陆生就离开了妈妈。后来，她终究没有逃出梦魇，亲手拿魔王的小锤刺杀了鲤伴……
不管这一切的起因是不是她，但这两个孩子，他们都失去了完整的童年。
“让鸩大哥给你治治伤吧。”陆生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由我来结束安倍晴明的性命。”
“不要去……”
“我是奴良组的少主，我一定要去。”
“等等……看那边。”
陆生顺着山吹的目光看去，发现鵺的神情褪去了骄傲，一脸惊恐。
地狱之门里浮现出三个模糊的黑影。
山吹仰着头，喃喃道：“陆生……认得出来么……那是鲤伴大人。”
山吹的声音很微弱，却在一瞬间，整个奴良组都寂静了。
奴良组所有妖怪齐齐抬头，往地狱之门里面张望。
渐渐，和红色烈火相抵的深绿色和服变得清晰，深绿色旁边，有一个矮小纤细的身影和一张俊秀的脸庞。
门里的声音也逐渐清晰——
“五分钟，顶多五分钟。”
“足够了。”
“音姬，别逞强啊，不行就退回来，有我在这里顶着。”
“没问题。”
地狱之门周围的烈火遽然回旋收缩，好像全部的火焰都凝集到了一把刀刃上，刀刃的光芒刺破了黑暗的天空，一位黑发少女从地狱之门里冲了出来。
“陆生是吧！！别挡道！”
陆生还未反应过来，刀刃和少女都和他擦身而过。
少女灵巧地在空中回旋，刹那间，天空中出现了无数个少女的幻影，圈圈白色刀刃染上火焰的色彩，刀尖对准了安倍晴明。
陆生半张着嘴，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陆生……她才是真正的奴良音姬……你的孪生姐姐。”
“你到底是什么人？”
山吹又垂下了眼帘。
陆生现在过得很幸福，她不希望再有什么来打乱他的这份幸福。
陆生看了看少女的脸，又看了看音姬的脸，内心的猜想堵在了胸口。
奴良组后院的山吹花圃，父亲对待母亲平淡的目光，还有奴良组妖怪们的刻意隐瞒……陆生早就想过，父亲是不是曾深爱过另一位女子。
“陆生。”
极为熟悉的声音从地狱之门里传出来，声音不大不小，却令奴良组大部分妖怪倏地抬起了头。
“她就是你的生母，山吹乙女。”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62 千年魔京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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