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山本五郎左卫门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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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山本五郎左卫门 （下）
“山本五郎左卫门，木材批发商，东京都首富，进出口垄断企业山本集团董事长……”鲤伴冷眼看着慌乱中的山本。山本的名号足以让他过上一辈子奢华荣耀的生活，可他偏不肯，他偏要看同类的笑话，支配妖怪。既然如此……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你，你这家伙！”山本一声吼叫，怒视鲤伴。一群衣着华丽的人趴伏在地上，嘴里纷纷嘟囔着“我的茶啊”，那锅里的茶，就像毒品，吃一次便上瘾，便再也忘不了茶水的味道。
那是融入了数百数千人“畏惧”的味道，喝过茶的人，自以为站在万众之巅，俯瞰着众人为之俯首称臣。
“真是可悲啊。”鲤伴感叹一声，乜斜地看着失去理智的山本。
山本阴沉着脸，额头上的青筋暴突，整个脸涨得通红：“你这家伙！可恶啊啊！给我出来！都给我出来！！把那边的小鬼还有那个老头一起杀掉！！”
山本手下的暗杀者妖怪一涌而上。
鲤伴拿刀柄敲敲肩膀，心想和一群杂碎妖怪打架真提不起兴趣来。
老者那边，一个拿着太刀的长发妖怪骤然出现，暗杀者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妖怪的脸，便仰面倒下。
“无理之人，给我放尊敬点！”那长发妖怪语气流露着王者浑然天成的霸气。
他掏出一个圆筒盒子，盒子上写着“畏”，妖怪笑道：“没看到这个代纹吗？诸位应该明白这个代纹的含义吧……我就是魑魅魍魉之主，滑头鬼大人啊。”
滑瓢拿着盒子，美滋滋地等着那群暗杀者的“恍然大悟”，可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滑头鬼？没听说过。”“这是我们百物语组的地盘！”“哈哈哈。”
“嘁。”滑瓢甩甩脑袋，“就是想这样试一次。”他抓着盒子，慢慢凑到暗杀者面前。
盒子盖忽然升起来，里面冒出一个人脸小乌鸦，乌鸦手里握着一只小号角，深吸一口气。
“呜————！”
滑瓢的身后，千种万种妖怪像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几乎挤满了这间不算小的地下室。
总将率领着千军万马，嗯嗯，这个形象很符合自己，滑瓢满意地点点头。
小妖怪们拿着手里武器，戳了戳趴在地上的人类。
趴在地上的人立刻站起来，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他们是第一次见妖怪，而且，第一次见到妖怪就见到了这么多，奇形怪状的，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小鬼。
有的人显得比较镇定，摸出衣服里的手枪，对准妖怪们。
可是妖怪的数量太多了，他们也不知道要对准哪一个。
“喂，山本，您的防卫措施呢？”“怎么让这么多妖怪侵入了啊！”“赶快跑啊！”
众人束手无策。
碍于几个□□老大和大毒枭也在场，没人敢找警察寻求庇护，而他们随身带的打手远远敌不过这些力大无穷的妖怪们。
山本见形势不对，连忙大喊：“我这里也有！！”按下墙上的一个按钮。
一些怪谈中才有的妖怪从地下室的某间门里冲出。
众人先是惊慌，随后马上倒戈：“哦哦！这是山本大人所产下的妖怪！！！上吧！杀了他们！”
然而，怪谈中的妖怪远远不敌奴良组，不一会儿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鲤伴在一群眼花缭乱的打斗中找了一块空地，悠闲地打了个哈欠，又看到咬牙切齿的山本，笑了笑。
他旁若无人地穿过打斗群体，走到山本边上，拿刀柄敲了敲山本的秃脑袋：“喂，差不多玩够了吧，我只想取你的性命来安慰那些亡去的人们，已经对你够好了吧。”
山本立刻暴跳如雷：“不、不可能！！这里应该只有有请柬的人才能入内才对！！”
“啊啊，你难道不知道我是无孔不入的妖怪吗？”鲤伴叹道，“好了，把你的性命交给我吧。”
山本的面部已经扭曲了：“你们这些家伙！！我会让你们后悔的！！！”说着，山本大喝一声，地下室里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地下室入口处，它脚底下的地板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险些碎裂。
“哦哦，是巨人大橹威之怪！”众人又一次欢呼，他们对自己创造的妖怪再熟悉不过。
“太好了！！不愧是山本大人！”“真厉害啊！”“太棒了！这样就能赢了！”
鲤伴冷笑，上前一步。抽刀，挥，落地，收刀。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巨人妖怪身上出现了长长的血道，血花四溅。巨人摇晃了几下，还没轮到它出招，便轰隆一声倒地，没了动静。
鲤伴甩甩刀身上的血，把妖刀插回刀鞘。
欢呼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脚步声，所有人都往安全出口跑去，推搡着别人，踩过妖怪的尸体，脑子里面只有三个字“活下来”。
鲤伴的身后，奴良组的百鬼聚拢。他扛着妖刀，走到山本面前，眼神冰冷：“好好为自己祈祷吧，山本五郎左卫门。只有你这家伙是非死不可的……！”
山本愣了一下，庞大的身躯抖了抖，拔腿就跑，边跑边大喊着：“我不想死啊！我可不想死啊！”
鲤伴纵身一跃，伸手钩住山本的衣领，妖刀的刀刃架在山本的脖颈上，本想先吓唬吓唬他，可一道纯黑的身影盖住了鲤伴的视线……千万把武器齐齐朝鲤伴冲来。
“黑田坊……你这家伙。”鲤伴收回刀刃，不得不先把注意力放在黑田坊身上。
山本见黑田坊出来了，叫骂道：“真慢啊！混蛋！都是因为你没杀死他才变成这样的，杀死他！一定要杀了他！”
黑田坊默默应声，挡在了鲤伴和山本之间。
山本肥胖的身躯蹒跚几步，终于扭出了灰暗的地下室，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他回头看了看混乱的地下室，知道自己这样下去迟早会死的……他只差一个，就能完成百物语了。
只差一个……
忽然，山本想到了，他急忙跑向自己的产妖画室，挥起墨笔，在纸上写道：
在某个地方，有一个大商人，享尽了世间的女色和富贵，因此变得厌倦了世间的一切的他，想要获取时间所有的畏，认为如此这般便能让自身成为如同神灵佛祖一般的存在。不过，可惜的是，这个野心最终还是被一群以畏为生的妖怪给彻底粉碎掉了。抱着这份憎恨而死去的他，将自身化作了怪谈，化作了在奴良组被毁灭之前决不会被消灭的妖怪——魔王•山本五郎左卫门。
之后，他画出了自己的样貌。怪笑声回荡在山本集团侧畔。
他得逞了。
鲤伴听到了山本的怪笑，又看了看挡在自己前面的黑田坊，不耐烦道：“给我闪开！把作业忘了吗？像你这种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家伙怎么可能阻止得了我？”
黑田坊却毫不相让：“闭嘴，你这家伙才是……为何要阻止那位大人！”
鲤伴拔出刀刃，他不能继续在这里耽搁了：“我调查过了，你并不是山本做的妖怪，你被他蒙骗了。”
“住嘴！”
双方攻势正要展开。
一个青色的高大妖怪冲到两人之间，大喝一声：“少主！山本必须得由少主您亲手解决！”
鲤伴笑笑：“哦，青啊，抱歉了呢，这个死脑筋就交给你了。”
转身，鲤伴在黑暗中隐去了身形。
山本还在为自己的杰作而怪笑，殊不知，奴良鲤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哟，山本，又见面了呢。什么好东西也给我看看啊。”鲤伴冷笑。
山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往前跑了几步，竟然从窗口滚落了出去。
鲤伴看着空空的窗口，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最后会是这种结局。
妖怪画室在三层的位置，山本血肉模糊地趴在地上，感觉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他的指尖淌着鲜血，挣扎着在自己的纸上写下最后一笔。
其心脏为•魔王的小槌。
山本没了生气，他的尸体却在不断涨大，浑身的细胞像癌变了一般，不断摞成新的肉片，以吞没一切的态势疯狂增长。
鲤伴看着那迅速蔓延的肉片，不由得吃了一惊。
什么啊……完全变形了么？
然而，真正令他吃惊的还没有结束。
山本的身躯蔓延到了东京都的街道上，卷起路过的居民，竟是轻而易举地就把人类吞了进去，和他的身躯合为一体。
山本的脚掌心，山本的牙龈，山本的掌骨……他身上的器官全部分散开来，各自去吞食着东京都的街道，就连妖怪都被他吞了进去。
“喂，山本。”鲤伴从没见过这样的妖怪，试探地喊了一声，“喂，山本，你听不到我说话吗？我在这里啊！你要吞朝着我来啊！”
山本已经彻底暴走，听不到鲤伴的声音了。他的身体朝东京都的市区蠕动，速度越来越快。
“可恶。”鲤伴快跑几步，冲到山本肉块的前面。
与此同时，在浮世绘町——
“雪丽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山吹正在厨房里帮忙，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有啊……”雪女洗着青菜，吸吸鼻子，“很早以前就有了啊，腐臭的味道……好像是奇怪的‘畏’的味道。鲤伴应该在处理这件事，就连那懒散的滑头鬼也不知去向了啊，璎姬正着急呢。”
“鲤伴大人的话……肯定没问题的！”山吹笑笑。
“你还真是相信他。”
“嗯。”山吹拽过一桶洗干净的土豆，开始削皮，奴良总宅里能打仗的妖怪都走了，只剩下雪女和自己守着这宅子，他们回来以后，一定让他们饱餐一顿，“雪丽姐，组里有叫‘黑田坊’的妖怪么？”
“黑田坊？”雪丽摇摇头，“没听说过。”
“是小孩子们创造出来的妖怪啊，他们说，有了黑田坊，就能拯救这个世界呢。”山吹脸上露出像小孩一样天真的笑容。
“那还真像小孩儿能想出来的妖怪。”
东京的街道——
鲤伴连续救下几个快被吞食掉的人类，率领着奴良组百鬼，继续往前奔，能斩断山本的一部分就斩断。然而……鲤伴紧蹙着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把山本打倒还需要彻底一击。
鲤伴想到了黑田坊那千万柄的刀刃。
可鬼缠的前提是双方充分信赖对方，黑田坊现在还认定奴良鲤伴是他的敌人，这怎么行呢……
远处，首无正捆着山本的眼睛和山本的嘴……却眼睁睁地看到那两个器官逐渐变为实体妖怪，山本的眼睛化身为长着巨大眼球的老头，与山本本体脱离。
青田坊和黑田坊的打斗分不出胜负，黑田坊无奈，只能找到个破绽，从地下室冲了出去，来到地面上。他这才看到了异化的山本。
东京街道的四分之一都快要被山本的躯体吞没。警察不断朝那肉片射击，却无济于事。原本宽敞的街道一下子变得拥挤。喊叫声，脚步声充斥在东京都的各个角落。
黑田坊一时间恍惚了。他不禁扪心自问，山本大人的做法是正确的么？他为什么要追随山本呢？
一群孩童的哭泣声穿过了乱糟糟江户城街道，飘进了黑田坊的耳中。
他全身一震。
那轻灵的童音似乎终于洗净了他内心最模糊的部分。
他，黑田坊，是由孩子们所创造的妖怪啊！
鲤伴也听到了孩子们的哭喊声，却被那些肉片所阻隔，不能很快来到孩子们的身边。
“可恶啊，可恶。”鲤伴挥舞着妖刀，把那些狂长的肉片切烂。
鲤伴翻到墙上，看到了一些山本肉片正接近着哭泣的孩子们。他从墙上跳下去，却有另外一个身影比他更快速地挡在孩子们的面前。
千万把武器贯穿了肉片。
纯黑的僧人把孩子们拦到自己身后，低声说道：“你们，不要离开小僧啊！小僧会保护你们的！”
小僧，就是由这些孩子们的思念所产生的妖怪啊。
孩子们被保护住了，鲤伴松了一口气，走到黑田坊身边，调侃道：“哟，不好意思啊，好像让你来保护小孩儿了。”
黑田坊冷冷道：“没来由让你来道谢吧。”
鲤伴笑道：“这里可是我的地盘。话说你啊，神志清醒过来了？”
“哼……”黑田坊撇撇嘴，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在奴良鲤伴面前承认错了，“看来小僧似乎被山本所诓骗了。过去那家伙，用甜言蜜语接近小僧，用那茶的力量将小僧操纵于股掌之中。一想到自己至今为止都是作为那家伙欲`望的爪牙而行动就无法忍受，决不饶恕那家伙！”
鲤伴看着黑田坊别扭的表情，更乐了：“你那憎恶的对象啊，现在化作粘糊糊的肉片，正在不停变出奇怪的样子啊。”
黑田坊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鲤伴笑笑，终于到了决一胜负的时候了。
鲤伴掏出一只酒碗，往里面倒了些许妖铭酒，吹了吹，碗里掀起了层层波纹。
“明镜止水•樱。”鲤伴暗暗念道。
酒水顺着波纹，一圈一圈飘荡开来，绛紫色火焰犹如樱花瓣，飘落在山本的肉片上，熊熊燃烧。
火焰直到波纹静止，才会熄灭，而火焰包裹的一切，都会燃烧殆尽。
周围的山本肉片被清扫干净。
鲤伴抓住黑田坊，两人朝山本本体的最中心处奔去。
黑田坊无意识地释放着自己的畏，正好被鲤伴捕捉到。鲤伴笑了笑，悄悄让那些墨黑色的畏缠在自己身上。
“呐，黑田坊，加入我的鬼缠吧。”鲤伴似是不经意地邀请道。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小僧要跟你鬼缠！”
“交杯吧。”快接近目标，鲤伴忽然停下来，找到一片空地，盘腿坐了下来。
黑田坊瞪大眼睛。还没等黑田坊反驳，鲤伴拿出酒瓶和两只酒碗，大声道：“相信我啦！和你鬼缠的话，一定可以打倒那家伙！不会有错的！来一起战斗好嘛。”说着，鲤伴自顾自往酒碗里倒酒。
“等等！”黑田坊混乱了，怎么会有这种家伙，说交杯就交杯的，“所以说鬼缠是什么意思啊！”
鲤伴把酒碗强行放在黑田坊手上，解释道：“一个人没法打倒那家伙，‘鬼缠’呢，就是通过将妖怪附在我人类的部分上，来让自己变得更强的御业。这是半妖的特权啊，像衣服一样穿上妖怪，就是鬼缠。这东西啊，没有彼此的信赖关系的话，是没办法做到的。”
黑田坊皱着眉，看着自己酒碗里的酒，骂道：“你混蛋！跟你交杯不就等于加入你的百鬼夜行了吗？！干吗小僧非要成为你的同伴不可啊，少自说自话了！”
“喂喂，你害怕什么啊。”鲤伴调笑道，“我又不是要吃了你，来来，快喝。”
“你给我住手！”
“喝啊喝啊。”鲤伴把酒灌进自己的肚子里，正想方设法灌黑田坊，可是黑田坊就是不从。
唉……鲤伴叹气，看来黑田坊和普通的狐朋狗友不一样，是个正经妖怪，正经妖怪就必须要他心服口服才行。
鲤伴的眼神忽然变得严肃，他金色的双眸认真地凝视着黑田坊。
“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超强的啊。我的眼光果然没错，你是保护孩子的强大的妖怪，所以无论如何也想让你成为同伴啊。”鲤伴又给黑田坊倒了一碗酒，“我啊，想要守护东京都，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啊，奴良组其他的家伙们也是一样的。奴良组可不是虚张声势的混混集团，而是真正强大的任侠集团。我对自己的百鬼夜行有这样的自信。”
鲤伴把酒杯端到黑田坊面前，郑重说道：“所以，我想要你加入我的百鬼夜行。黑田坊，我再拜托你一次，为了守护这个东京都，我要背负着你战斗！”
黑田坊也同样严肃。
奴良鲤伴，看起来是个值得信赖的妖怪。
“收下这杯子！为了打倒山本！”鲤伴又一次郑重邀请，金色的眸子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光芒。
黑田坊还是有些犹豫：“你说，为了守护东京都，要我化为刀刃？”
鲤伴的神情柔和了一些：“如果我说的话有假……你把我砍了都没关系。”
短暂的沉默。
黑田坊也笑了：“专横的混蛋。”他拿起酒碗，和鲤伴交臂，将象征信任的妖铭酒喝进嘴里。
酒水暖融融的，温暖的感觉萦绕着黑田坊的全身。
从今天开始，黑田坊就是奴良组的妖怪了，守护着东京都八百八町的黑暗。
败落的山本集团附近，刺眼的光芒闪耀起来。
鲤伴挥手，袖口里涌出千万把不同的武器，一个人，便是千军万马。
“要去了，黑。”鲤伴嘴角微微上扬。这仗，赢定了。
鲤伴把身后的武器依次排开，每一把上面都撒上妖铭酒，倏地，刀刃上燃起了绛紫色的火焰，仿佛夜空中绽放的美丽烟花。
“明镜止水•百火燎乱。”
千万把刀刃飞入空中，又直直地落下，精准地刺入山本本体的肉块内。
鲤伴一跃而起，伴随着依然在降落的火刃，一刀贯穿了山本本体。
“畏砲•流星天下！”
飞速坠落的刀刃，宛如绛紫色的流星雨，从清冷的夜空中划过，结束了一晚的闹剧。
山本的本体四分五裂，肉块结束了蔓延。
百物语，暂时终结。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 山本五郎左卫门 （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