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头鬼]山吹花开的声音》山吹雨

12、12 黑田坊 （下）

　　12 黑田坊 （下）

　　“黑田坊么……”鲤伴轻笑着看着那一本正经的刺杀者。这个妖怪，和山本制造出来的其它妖怪好像有点不同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畏，有着不同的味道。
　　黑田坊没有丝毫拖延的意思，拔出手上的双钩爪，直直地朝鲤伴的脖子刺去。鲤伴向后微微仰身，躲过了第一轮攻击。
　　双钩爪是近身战武器，太刀也是。近身战方面，鲤伴觉得自己不会输给任何人。
　　鲤伴甩甩妖刀，等待着黑田坊的下一轮攻击，然后，结束这场斗争，制服黑田坊，和他好好聊聊。
　　可是，黑田坊并没有再一次冲上来。他的手上忽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锁链。锁链像有生命的龙蛇一般，冲着鲤伴蜿蜒飞去。

　　鲤伴的手臂被团团缠住，在拉手臂的功夫，黑田坊已经借力出现在鲤伴身前，弯腰，袖口里伸出一把长而曲折的伸缩刀，低声道：“极乐……往生！”
　　伸缩刀自上而下斩落，黑田坊冷眼目睹着猎物被一撕两半，正等待着血肉飞溅的场面……
　　可是，鲤伴的身体像飘渺的幻影一般，在黑夜中倏地散去，又倏地凝结在黑田坊的身后。
　　黑田坊转身，可已经来不及了。
　　黑田坊的伸缩刀被鲤伴一劈两半，他一跃而起，可是没能全身而退，他的胸前落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啧啧，竟然同时使用三把武器，确实是与众不同的好手啊……”鲤伴前脚迈出一步，等待黑田坊落下时候露出的破绽。

　　可黑田坊又一次让鲤伴吃惊了。

　　成千上万的武器从黑田坊的袖子里涌出，刀刃反射着皎洁的月光，像千颗万颗的流星坠落。
　　单柄妖刀抵挡不住枪林弹雨般的武器，刀刃蹭过鲤伴的手腕、袖口，鲤伴怔了怔，侧身躲在一堆木材的后方。
　　大地隆隆轰响之后，扬尘降落，黑田坊衣着一身黑袍，出现在鲤伴身前。
　　“很可惜，你是无法躲过小僧的黑暗器演舞的。而对永无止尽的刀刃，你能撑到何时呢。”

　　鲤伴动了动右胳膊，隐隐地刺痛传遍了全身。
　　呃，好痛……鲤伴仰仗着万能的明镜止水，很久没有在实战中受过伤了。
　　看着被扎成马蜂窝的和服，鲤伴暗暗抱怨，他本来是想把尾随的家伙引出来，然后问问各种情报的，没想到这尾随者不是一般的杂碎妖怪。
　　鲤伴吹了吹身上被扎乱的布条，撕下一块布料，叠了叠，在右手背上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趁着包扎的空隙，鲤伴问道：“你是叫黑田坊对吧？”
　　黑田坊阴冷着脸，没有说话。
　　鲤伴继续说道：“你们百物语组，最近是在制造新的妖怪，是吧？”
　　黑田坊还是没有回话。
　　鲤伴索性坐在木材堆上，似是很悠闲的样子：“你真是很厉害啊。黑田坊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妖怪呢？我很有兴趣。”

　　黑田坊怔了怔，他内心最为模糊的部分被鲤伴触动了。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好像自从他有了自己的意识，就一直跟随着山本五郎左卫门。山本大人常说，黑田坊是暗杀者，生来的暗杀者……
　　黑田坊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僧不知道自己为何人。小僧由某位大人制造，将妨碍那位大人的人全部干掉。”说到这里，黑田坊仿佛找到了自己生存的理由。他拔出亮刃，眼神冰冷：“小僧只是个暗杀者，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生存理由！”
　　“这样啊……”
　　鲤伴的嘴角微微上扬。
　　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黑田坊的身后，左手扛着妖刀，黑发飘飘洒洒地飞扬在空中，一脸悠闲。
　　黑田坊再难自持住冰冷的表情，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回头，却来不及抵挡。
　　鲤伴左手持刀，侧着身子，刀尖刺穿了黑田坊的肩膀。

　　接下来，鲤伴的攻击越发地灵活，越发地让人找不到套路。妖刀在他的双手间灵活翻转，像是有了灵气一样。
　　黑田坊只得费力去抵挡这肉眼无法辨认的刀法，步步后退，连替换武器的时间也抽不出。
　　刀刃相交的金属摩擦声在静谧的夜晚频频响起，未来的妖怪之主在浅浅地微笑，他很享受这场势均力敌的打斗，也愈来愈想让这位纯黑的僧人加入自己的百鬼行列。

　　频繁的攻击终于在黑田坊的全力一击中结束。
　　那全力一击似乎击穿了奴良鲤伴，黑田坊稍稍松了一口气，却感到了气氛的变化。
　　是畏。
　　眼前的奴良鲤伴又一次释放了滑头鬼的畏。
　　黑田坊全力一击，打中的只是奴良鲤伴的幻影。真正的鲤伴正单手把玩着短刀，等待黑田坊的出击。

　　黑田坊冷哼一声，袖子里一下钻出数十把不同武器，从各个角度出击，每一击都精准地刺穿了奴良鲤伴的要害，却每每攻击都像划开了一池泉水，而奴良鲤伴，就是水中之月，永远捕捉不到他的真身。
　　既然如此……黑田坊展开双臂，数千数万的武器从袖子里涌出，如夏秋夜晚的昙花，忽然间绽放。
　　三百六十度零死角攻击。黑田坊想，这样，奴良鲤伴就无处可逃了。

　　空气好像一瞬间沉静下来。

　　低沉的声音缓缓在上空响起，似是朋友间的聊天。
　　“真是惊讶啊，还拿着这么多啊……嘛，就算有再多的武器，如果无法瞄准好的话，也只是些玩具而已。”
　　黑田坊猛地抬头……奴良鲤伴脚踩在他的武器上方，身后是淡淡的月色和璀璨的星光，仿佛那个奴良鲤伴真的是高高在上的妖怪之主。
　　黑田坊狠狠地咬紧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这家伙！”
　　下一刻，是双方的最后一击。

　　鲤伴劈刀斩下，锋利的弥弥切丸一路斩断无数武器，咔嚓咔嚓的断裂声音响彻了整个夜空。

　　鲤伴落地，拍拍身上的灰尘，俯视着地上一堆废铜烂铁，轻声道：“你看，玩具而已。”

　　黑田坊披散着乱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鲤伴则是悠闲地扛着妖刀：“我再问你一遍，将你孕育出的那个叫百物语的玩意儿，到底是山本五郎左卫门在哪儿写的？”
　　黑田坊默不作声。
　　鲤伴睁开狭长的金眸，微扬着头，说道：“那些敢在我的江湖城里肆意妄为的混球，必须得被好好地教训一顿才行呐！”

　　黑田坊沉默。

　　鲤伴的嘴角抽了抽……好不容易才说出这么帅气的话的，黑田坊这家伙也不给个面子。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鲤伴挠挠头。

　　忽然，一根锐利的法仗从鲤伴后颈轻擦而过。鲤伴惊讶地睁大眼睛：“呃！喂喂，黑田坊你这家伙，还想打吗？！”
　　一击之后，事实证明黑田坊确实没了力气，他单膝跪地，一阵猛咳，血丝从嘴角渗了出来。他的眼神却依旧阴狠：“小僧……必须……必须……把你杀了！！”

　　鲤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左臂闲适地垂在和服里，右手拿着刀，转了转。

　　“喂，黑田坊，你以为这东京都是谁的东西啊……这地方可是很棒的，人声鼎沸，热热闹闹，是充满活力的繁华的城市，只要在那当中，不知怎的就会觉得很舒服，渐渐就会想混入人群中啊，但是繁华之中必有阴影。如果没有人去保护它的话，一切就会乱成一团，我所背负的，就是这东京都八百八町的黑暗，那才是我存在于此的理由，也是我的百鬼存在的理由。”鲤伴收起刀刃，“黑田坊，如果你真想打倒我的话，就先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妖怪再来找我吧。”

　　黑田坊眯着眼睛，看着那悠闲自在的奴良鲤伴。

　　鲤伴笑笑：“啊……其实我从你身上感受到的畏和普通的杂碎不太一样，从你的内心深处感受到的畏啊……很怡人，或许你，真是有些什么底蕴的吧。如果你想起来了，就再由我来试试你吧，看你是否适合站在我的百鬼夜行之列。”鲤伴调皮地蹦到黑田坊面前，觉得黑田坊那张痛苦又严肃的脸很有趣。
　　“你说什么！”黑田坊果然严肃了，“别开玩笑了，小僧我，可是为了杀你！”
　　而你，却想让小僧成为同伴？怎么会有这类荒唐的事。
　　鲤伴挥挥手，笑道：“好啦好啦，先告诉我山本百物语聚集的地方吧。”

　　黑田坊看着眼前不正经的男人，内心深处中那片模糊不清的地方又一次被触动。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鲤伴笑了笑，黑田坊差不多开窍了。

　　然而……
　　漫天的黑影忽然遮盖了明亮的星光，鲤伴往身后看去，竟然有数不清的暗杀者妖怪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每个妖怪都手持双钩爪，虽然每个妖怪的力量都远不如黑田坊，但……数量太多了。

　　鲤伴假装被其中一个暗杀者勒住脖颈，任他刺穿自己的要害，身体坠入一条小河中。
　　这样的话，那些暗杀者妖怪会认为他死了吧……他在暗中调查山本，他们也不会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