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空色の风

12、Stray.12 信任和选择与背叛

　　Stray.12 信任和选择与背叛

　　“那么，稍微整理一下情报。”诺顿理了理手边的纸，继续用笔在上面涂写。
　　“Ａ，在这个地方我们这群‘外来者’可以随意具现化东西，而且不需要任何消耗。
　　Ｂ，对于这里的‘原住民’来说，他们的所听所见和我们这些‘外来者’的所听所见并不相同。
　　Ｃ，我们具现化出来的东西……”诺顿手中出现一把枪，对准周围人群里的一个脑袋，按下扳机。
　　枪声响过，人群慌乱，可是，却没有任何伤亡，连一滴血都没有。

　　具现化出来的东西无法对这个世界的人造成任何伤害。

　　诺顿眯眼笑着，手中出现了一把指甲剪，扔给女子。女子抿唇，不需要诺顿示意，用它对准自己的指甲，却没有任何效果，似乎直接穿过了。诺顿便继续分析道：“恩…Ｄ，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们并不需相互打斗，也就是说，不是留下最强的人才能出去……不过，也有可能是最麻烦的方式——肉搏才能出去。”
　　转了转手中的笔，分析着情报的诺顿喝了口冷掉的饮料，皱了皱眉：“嘛，肉搏的可能性也很小，暂时无视。还有…Ｅ，如果是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武器的话……”

　　女子甚至连诺顿的动作都没看清，只见银光一闪，遮阳扇直直断成两截。

　　“可以造成伤害。”
　　有一瞬间，诺顿似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声音冷得可怕，如同没有丝毫人性的兽类。

　　“嘿，出门的时候一时兴起，带上了武器……没想到竟然会派上用场。话说好久不见，这家伙的力量还是这样大得可怕啊。”诺顿笑着，笑容依旧没有到达眼底。女子看着诺顿轻抚手中的那两截双截棍，又见他学着“哼哼哈兮”甩着武器，却透出一股喜感的气息。
　　但是，就算这样，他也不能被取下“危险狡猾”的标签。

　　“那么，根据Ｅ点推出的情报Ｆ，创造这个世界的念能力者……”

　　女子看着诺顿，微微侧过脸，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的年龄约四十岁。”

　　一语命中红心，女子有些惊讶的看着诺顿，心里想着她果然还是低估了诺顿的情报分析能力。诺顿见她不解，摊手解释道：“我的这武器啊，本身是带着念的。师父说它大概是在四五十年前被打造出来然后让一个啥啥大师使用过，顺便附上了强力的念……我猜那个家伙大概是强化系的啦，除了强化系不可能有这么白痴的破坏力……好好好我说正题，因为我发现它上面所附带的念没有被消除……但是，绝对比他强力的遗迹之塔的【龙神】附加在我身上的念却被消除了，这说明了什么？”
　　没有让女子回答，诺顿仰起头，声音里带着点愉悦：“要么就是那个人的念能力太弱了，无法消除——不过这个可能性已经排除了，那么就只剩一个可能性：他无法消除的只有比他‘年长’的念。”

　　这个近事实的推测让女子越来越紧张，连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心跳这么快。

　　“不管哪一样，都说明了那家伙不是强得剽悍，顶多是个中上水准。而低于二十的不太可能有这种念的水准，三十来岁应该是比较适合的年龄，可是……”
　　“有些人算漏了一点。”
　　“他没有想过，如果进入这个世界中的某个人恰好发现了具现化的能力，恰好发现了可以恢复的念，恰好拥有收集情报的能力……”

　　女子看着诺顿，诺顿笑着回视：“风带回来的情报告诉我，进入的又一百人，现在存货的，加上我，刚好十三人，其中年龄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岁……”
　　“所以我摸清的不仅是大致他的年龄，还有他使用这个能力的限制——不能消去比自己年龄大的人的念，是吗？”

　　女子沉默，张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没发出任何音节。诺顿沉默的站在一边，等待她即将说出的话。
　　“如果你见到那个念能力者，你会怎么做？”

　　“那要看他怎么做了。”诺顿笑着回答：“我期待着有意思的事情。”
　　“顺带一说……”诺顿把视线转向女子：“…再说一遍，小红，我信任你。”

　　这是第一次，诺顿对她这样说。她心里似乎有什么微微摇曳，看着诺顿的表情，却发现那绝对不是属于“信任”的坚定表情。
　　……反而像是，期待什么上钩般张大了嘴的鳄鱼所露出的，奸佞的恶劣表情。

　　被诺顿亲昵的唤作“小红”的那名女子沉默了，看向诺顿，心中却下达了结论。根据对诺顿的了解，她甚至不需要提问就可以直接表述了自己的肯定：“诺顿大人，您其实很困扰…因为这个没有念的世界，对吧？”
　　诺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丁点属于“不悦”的表情，说道：“这个世界虽然可以‘找回’自己的念能力，却无法找回别人附加在自己身上的念能力……没了束缚，我感到很不自在呢。”说着，诺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没什么表情：“我随时可能失控……到时候你看见的就不是这么和谐而是充满血腥的景象了。”
　　听见诺顿的回答，女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点了点头，几秒后才用肯定句说道：“您是野兽。”
　　分明是如此贬义的语句，诺顿却像得到了莫大的褒奖一样，笑着点了点头：“因为我所生存的世界不是人类社会，而是充满野兽的地方……”

　　她看着诺顿，指尖停在了雪亮的瓷杯把柄上，微凉。

　　————————

　　在九岁的时候她一身狼狈，被吊儿郎当状游街的诺顿捡到，经过一两年训练成为了诺顿的眼线，为他收集情报，处理信息。他给了她名字，衣食住所，除了唾弃他有些时候十分不靠谱以外她还是非常甘愿为这个救命恩人卖命的。而诺顿，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许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为了表明他对她的信任吧，诺顿告诉了她他所有的故事，而她的能力告诉自己，诺顿所说的话中没有一句是谎话。
　　变化系的人总是喜欢撒谎，可是当她看见诺顿那么认真的侧脸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不仅仅是她的能力的原因，还有那样的经历吧……

　　在那个如同世外桃源，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人们幸福而满足。他们不与外面沟通，所以知识匮乏，让他们相信神明却不知道什么是“念”；他们的生活可以自给自足，所以不会主动和周围人家交流联系，让他们变得冷漠而只顾自己。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让这群村民们联系起来的，是“恶魔之子”。
　　恶魔之子能唤起风，生而与众不同；恶魔之子能力怪异，是被诅咒的存在；恶魔之子冷血无情，克死了她的生母。

　　所以，最简单的原因——自己的生死利益，让他们团结起来，为了杀死这个孩子。

　　得知要诛杀这么弱小的婴孩时，“诺顿”……临川曜……不，那时候还没有名字的“恶魔之子”，她仅剩的亲人，也就是她的外婆，偷偷把她藏了起来，又装作顺从的样子和那群人一起寻找“消失的”恶魔之子，顶着外面的暴风雨把她抚养至三岁。
　　为什么只到三岁？因为纸是包不住火的。

　　三岁的孩子面前，在因为环境问题已经变得较为成熟的“恶魔之子”面前，男人操刀，割断了老人的脖子，又补了几刀，沾着血的脸孔异常狰狞：“是你把她害死的。你是瘟神，你只能带来人们的死亡。”
　　“对！对！”
　　“留恶魔之子在这个村子里，这个村子迟早要毁灭的！”
　　失去理智的人们叫骂着。

　　大概，日后的扭曲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吧。彼时的诺顿，人生中的第一课是“奶奶的怀抱很温暖”，第二课却是：“我是‘恶魔之子’，我害死了奶奶”。
　　而第三课……“人命是不值钱的，可以随意杀戮。”

　　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诺顿从那群大人们的包围中逃了出去，拖着刀具带来的遍体鳞伤的身体气喘吁吁的躲到了另一处的空屋里。

　　诺顿十八岁时捡到了九岁的恶魔之子，在那之前的时间，为了生存不得不使自己早熟的恶魔之子，打了六年的“游击战”。
　　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只有物竞天择，不能相信任何人，掉以轻心的话就会死掉。任何可利用资源必须利用，不可以浪费，也不可以心软。

　　就像这六年里的有些时候，有的人会装出和蔼的面孔将她拐到屠杀场，有些人会装作怜悯施予她剧毒的食物。
　　有第一次第二次上当就够了，她的命不能因为自己的天真丢掉。
　　既然天真是拖累，那就丢掉吧。
　　既然好奇是拖累，那就丢掉吧。
　　既然诚实是拖累，那就丢掉吧。
　　既然同情心是拖累，那就丢掉吧。

　　强烈的求生欲可以让她放弃任何东西，只为活着。

　　和她同龄的一般小孩，这时候在做什么？在家里接受父母的教育，品尝美味的食物，偶尔耍赖撒娇是被允许的。而“诺顿”呢？她没有得到任何教育，唯一的教育是想杀了她的大人们的狡猾奸诈与只顾利益；食物来源都是靠自己身体里最原始的本能，至于撒娇——那种不能让她得到任何东西的行为，早就抛弃了。

　　因此，现在的诺顿，她不在乎人的死亡，甚至对于她来说，杀人就像踩一下路边的小草一般没有任何感觉。她经常撒谎，因为她不信任任何人；她会隐藏，那是为了给自己的生路留一张底牌。
　　诺顿所受到的教育，是大自然最残酷的生存法则。之于她，“本我”才是支持她行动的根源。

　　——若非在那个时候看见了笨拙的诺顿摔倒在她面前，拼命地带她跑路，还有相似于奶奶的笑容，“恶魔之子”的人格大概会扭曲得更厉害吧。

　　但不需要多说，这些事情之于诺顿早就成了过去式。随着时间流逝的东西多，可得到的东西也不少，比如这个不请自来的……

　　“飞来横祸。”女子听见诺顿小声的哼了声，扭头就看见幻影旅团的某ＢＯＳＳ带着他的家眷向他们走来。

　　库洛洛是招牌式牛郎笑容，绅士中带着流氓气质；玛奇美女冰着个脸，让小红有了种找到知音的既视感；信长依旧无聊，死鱼眼看见诺顿还有小红时多了点惊讶；飞坦的视线在触及诺顿的一瞬间微眯，在见到他飞扑向玛奇时带着青筋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武器上。

　　在诺顿被玛奇爽快的赏了一巴掌后他依旧是没心没肺的笑容，恰好看见飞坦，“哈哈”的笑着挠了挠头。飞坦现在就有了种把她用伞打成窟窿的冲动。

　　“诺顿。”

　　真正有影响力的家伙只需要一声就可以集结所有人的注意力。库洛洛只是低低一声，目光就都冲着他去了。诺顿面上是在笑，心里却不知咒骂了多少声，问道：“肿么？”

　　“你已经把这里的有关情报摸到了七八分了吧。”

　　一句话，几人又把注意力转向诺顿。信长挠了挠头，小声嘀咕一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摸清楚了不早说。”

　　库洛洛看着诺顿，敛起笑容，走进诺顿：“那么，是不是应该去最后的关卡玩一下呢？”
　　“对了，这位小姐，”不等诺顿的回答，库洛洛转向了诺顿身旁的女子说道：“我是库洛洛·鲁西鲁，请问你是……？”
　　女子抿了抿唇，看向诺顿，诺顿擅自回答道：“小红，我内人。”
　　“是线人。”女子看了一眼诺顿，挪了挪身子挡住了向诺顿刺眼刀的两只蜘蛛和一只不明所以的蜘蛛，迈开步子：“那么，请跟我走。我会带你们到达‘最终目的地’。”

　　恰巧，诺顿和库洛洛的目光撞在了一起，相互笑了笑。虽然眼中包含的内容不太一样，表达的意思却是一样的：
　　前面的陷阱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有那个自信，能安然度过。

　　————————

　　女子捏了捏自己的手，侧步用身子挡住了那个魁梧高大的男人向诺顿射去的目光。诺顿却不领情，动了动身就扭到了男人的视线范围内，对他们两个笑道：“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你选择背叛喽？”
　　听闻这话的男人嗤笑一声，能看见的只有女子僵硬的背部。他把视线移到诺顿脸上，发现这家伙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在心里暗道她的不值。

　　站在这里的围观群众，除了幻影旅团的四人以外，还有十五人。总共二十人，比诺顿估计的数量少了些，大概是他低估了这里的存活难度吧。

　　“什么啊，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家伙又在说些什么，赶快让我们出去！”存活者Ａ君叫嚣道。

　　“不用着急。”高大魁梧的男人转身面向那二十个人，用一种雄浑的声音缓缓念道：“我召集大家到这里来是因为你们都是强者……也只有强者能通过我设定的这个世界的关卡。”
　　“我需要人手，我想毁掉猎人协会。”男人这样说道。

　　当然，能到达这里的不会有弱者，会选择服从的就更少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你就应该做好被杀的觉悟。”譬如飞坦，他已经拔出了半截刀，明晃晃的刀身让人莫名胆寒。
　　“喂喂，飞坦，你太冲动了啊。还有，那是我的猎物。”信长死鱼眼依旧，那截武士刀倒映了几人模糊的影子。

　　“先听他把话说完吧。也许那是个不错的提议。”库洛洛作为领袖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仅仅是一个眼神，两人虽有些不服，却还是放下了武器。
　　男人冲库洛洛笑了笑，如同找到了知音。

　　不急不缓，男人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流水般潺潺而过，有种无法形容的吸引力。诺顿却不为所动，把他的话当做噪音完全屏蔽，看了眼存活者们的眼神由不服到挣扎到认同，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那个念阵，怎么回事？是他创造的还是被伊尔迷所杀之人创造的？那个已死的老家伙和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还有那本能实现人愿望的笔记本？

　　诺顿的目光四处游荡，恰好对上那个被他唤作小红的女子的目光，见她带着些犹豫，瞟了一眼男人，摇了摇头。

　　「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否定的是什么？」诺顿用口型问道。
　　「……」女子只是看了一眼男人，又摇了摇头。
　　「你告诉了他多少关于我的情报？」
　　「……全部。」女子沉默许久，才蠕了蠕嘴唇。
　　诺顿叹了口气，移开视线。

　　那个男人被否定了。不是哪一部分，而是整个人。
　　他的存在没有切实的意义，也就是说……他……

　　被那本日记创造出来的可怜生物吗。诺顿闭上眼，脑中却清醒得厉害。
　　连猜带蒙的，整理出了整个事件的大概。

　　首先，委托揍敌客家族杀人的是目标的哥哥。
　　其次，委托目标有一本能实现任何愿望的笔记本。
　　再次，委托目标所在地又一个念阵，能传送人到一个地方……
　　最后，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同样能使用念阵的人，想要毁掉猎人协会……

　　假设哥哥知道弟弟和猎人协会有过节。假设哥哥想得到弟弟的能力。假设哥哥因为或明或暗的原因委托揍敌客家族杀掉弟弟。假设哥哥可以使用念阵，知道如何驱使尸体。假设哥哥不想让情报外泄又委托杀掉在场的所有人后启动念阵。……
　　假设这个男人是弟弟“想要活下来的愿望”的产物。假设弟弟误以为是猎人协会的人派人杀了他。
　　……

　　诺顿缓缓睁开眼，吁出一口气，冷笑。
　　人类啊，真是恶心的生物。

　　在常人看来漫长而又枯燥的演讲结束时，那几个聆听的人却像是意犹未尽。诺顿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好一个演讲人才，便又开始想一些七的八的。
　　和来到这里同步率就莫名的高了起来的诺顿和库洛洛交换了一个眼神，诺顿的余光瞟见了闭目养神的飞坦，状似在发呆的信长，不屑着的玛奇，又移开了视线。

　　最后，男人向诺顿伸出了手：“你很聪明，诺顿。你的能力也很稀有，我们需要你。”
　　也许，这个没有大脑的男人还真以为幻影旅团也加盟了吧，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交谈而已，他哪儿来的信心一定会说服那个为非作歹当家常便饭的幻影旅团？

　　“她告诉了我所有的事情，关于你的全部。”男人笑得温文，带着些强势。

　　可惜，他正是那种软硬不吃的类型。诺顿想，如果他真的摸清了我的事情的话，应该知道，这句话就代表了开战信号吧。

　　早已握住了双截棍一段的手猛地一甩，果不其然被他防住了。诺顿一声冷笑，扭腰抬脚就是一踹，见他伸手格挡，握着的双截棍就向他的肚子袭去。对方当然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后退一步伸手一捞，向他甩去的双截棍就这样被抓住了一头。可巨大的力加上狂莽的念力还是让他痛得轻哼，手一抖就松开了。见对方空挡大开，诺顿抽身一个横踢过去，本以为对方暂时不会防御，哪料到他的状态恢复速度奇快，捏住诺度脚腕，使劲一甩，想把他扔出去。

　　“果然很轻。”他就像在讽刺什么，诺顿不悦的皱了皱眉，在他脱手让自己撞出去之前弓腰，收起两截棒子向他戳去，在空中把身体扭出了一个困难的弧度。
　　见那武器直冲自己面门而去，男人赶紧松手防御，诺顿趁着这个机会抽身而出，空中翻滚一圈落在地上，半蹲着身体审视男人，如蓄势待发的猎豹。

　　“哦，还不错嘛。”信长吹了声口哨，听见玛奇冷冷的补充：“三分之一的力都还没用到，不知道他在玩什么。”
　　飞坦扫了一眼周围靠近想要帮助男人的幸存者，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渣滓。”

　　又一次，无意中和库洛洛的黑眸对上，诺顿似乎是从他眼中看到了命令：杀了他们。
　　真可笑。诺顿想着，他凭什么命令我？虽是这样想，他眼中杀戮的光芒却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