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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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钟响过之后已经是夜里九点了，父亲半小时以前出门去了省督府，警察局局长派了一名警务长来传达了什么很紧要的事情，卡梅莉娅看到那名警务长进入父亲的书房十来分钟后，父亲便急匆匆的出来带着那警务长要出门，并告诉她今晚可能就不回来了，让她早点休息——因为出门时正巧看到了卡梅莉娅坐在大堂的沙发上。
城镇里出大事情了——卡梅莉娅在恭送父亲出门之后和高博特交换了一个眼神，聪明的骑士立刻向她微微鞠躬随即离开去打听那件可以惊动亲王的事情，而卡梅莉娅要继续等在这，一是她的弟弟还没有回，二便是那件能让她父亲皱起眉头的大事情。
无论是哪一个都让卡梅莉娅感到有些头疼，蓝宝那边肯尼迪已经传回了消息：少爷平安无事。
但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到家，卡梅莉娅不仅有开始担忧起她那个无知的小弟弟是不是又出什么事端了……居然已经习惯性地认为是自己的弟弟又惹事了，卡梅莉娅暗想什么时候自己对弟弟的印象已经糟糕成这样了……这可真不好。
杯中的咖啡已经慢慢冷却，卡梅莉娅为了节省油灯跟蜡烛，让女仆把厅里大部分的灯跟烛台都熄了，只留着门口附近的两盏还有自己跟前茶桌上的一座烛台，她不喜欢太亮，感觉浪费资源，只要看得见就好了，天知道每天家里点那么亮堂会浪费多少的油跟蜡烛，用来养一大家子的平民都足够了吧……
九点一刻的时候门的方向传来了她弟弟的声音——“灯都熄了，姐姐一定睡了……太好了！”
“……求您了少爷，就算是这样，您也还是去跟小姐打个招呼吧……那么晚才回来小姐一定担心了……”
“算了吧多丽丝，要知道现在我可累了，我可没功夫应付她……”蓝宝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厅堂，当他不经意背半米之外的烛光吸引扭过头去，他说话的声音卡在了他的咽喉里，脸颊迅速的发起烫，他哽了哽咽喉之后有些胆怯的开口喊道：“姐姐……”
卡梅莉娅在心里叹息着，但面上仍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回来的真早，或许我该为你准备好甜点什么的。”
“……哈、哈哈……是嘛……”蓝宝觉得自己的胃有点疼，他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在离开贫民窟之后还跟乔托他们一起去小餐馆里吃饭——果然那种小餐馆的东西既不好吃又不安全！
总算是平安回来了……卡梅莉娅笔直地挺着胸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她的弟弟：“……你的外套呢？”
蓝宝苦恼的皱起了脸，多丽丝站在他身后慌张的脸色都白了——她可是知道的，那件外套是小姐亲自画好了草图找了裁缝给少爷做的……这下惨了！
看蓝宝眼珠乱转的不答话，卡梅莉娅脑子里转了转也就猜出来了，说觉得不心疼那是假的。
果然自己不应该放任弟弟的么……卡梅莉娅转过了头看向茶几上的咖啡杯：“……早点休息吧，最近的话就别出门了，外面不太平了。”
“可是……”蓝宝一听自己又要被关在家里了，忍不住就想给自己据理力争一下，多丽丝赶紧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多说话了，少年看了看多丽丝害怕的模样，联想到有可能会连累多丽丝被惩罚，只好忍耐住了：“……我知道了，姐姐晚安。”
蓝宝垂着头转身离开，多丽丝在他之后先向卡梅利亚鞠了躬才跟着离开。
听到身后两人踏上楼梯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卡梅莉娅慢慢地垂下了眼睑，烛光微弱的打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落下了阴影在眼里。
再有半刻钟的时光，高博特踏着轻捷的步伐回到了卡梅莉娅的身边，稍稍地提起了他腰侧的佩剑鞠躬后，他用那略微阴柔像是没睡醒的嗓音开口说道：“小姐，在听之前请您宽恕我的晚归。”
“宽恕你。”卡梅莉娅猛地抬头挺胸坐直了身体，像是一只本来正在休息的天鹅猛地醒来准备起飞，一双眼眸里透出了光彩。
“早在半个月以前，卡普阿中心城的vitalità街区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卡梅莉娅端坐着，双手覆盖在一起放在腿上：“……死者我记得是个……”
“妓女，并且因为是犹太人所以地方警察不予立案。”似乎不太喜欢让自己的小姐说出那个词汇，高博特快速的接过了卡梅莉娅的话柄；“尽管死状令人发指。”
“……那群堕落的家伙。”卡梅莉娅皱起了眉头，然后看了高博特一眼，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接着在一周前，gioia街区也发生了相似的案件。”高博特在讲述的时候眼睛里透着些晶亮，脸颊都微微的泛着红晕，像是在说什么让他很感兴趣觉得非常喜爱的事情；“死者是一个来自于贫民窟的女人，也是个妓女……因为这种身份这个案件依旧没有得到重视，可是。”高博特诡异的笑了起来；“就在一小时以前，罗娜朵拉·阿尼尼特小姐在gioia街区被人杀害了……”
“等等，你是说那个被罗南卡多男爵收养的阿尼尼特小姐？”卡梅莉娅有些讶异的看向高博特，随即皱起了眉头：“注意你的表情，高博特。”
少女的声音微微的带上了稀薄的怒气，回味过来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很不对劲的高博特连忙慌张的单膝跪了下去：“请宽恕我小姐！”
卡梅莉娅冷冷的盯着低着头的骑士，看着单膝跪着的男人浑身都在细微的发抖，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怜悯：“高博特，你应当学会克制住自己。”
“……是，我在忏悔。”高博特惶恐的瞪大着双眼，额头上竟然已经慢慢地沁出了一层薄汗。
卡梅莉娅转过了身侧对着他：“接着说。”
就那样跪在地上的高博特没有起身，而是听着卡梅莉娅的指示接着说了下去：“是，小姐……就是那个父亲被仆人们推翻杀死，之后因为无依靠，为了守住自己的财产，名义上是被罗南卡多男爵收养，实际上就是被罗南卡多男爵圈养起来的阿尼尼特小姐……”
“……她们到底，都是怎么死的？”牵连点一定都在这里，卡梅莉娅有着这么一个直觉。
“请宽恕我小姐……”高博特身体上的颤抖越发的厉害了，他说话的声音里都隐约的带上了颤栗——可他的双眼里却透着兴奋，面颊上的潮红都明显起来；“他们都是……在被人敲晕了之后……哈…切割了下/体并且再缝合起来……在那过程里失血过多……然后死去的……”
卡梅莉娅似乎听见了男人略带兴奋的喘息，她克制住自己的厌恶缓缓的回了头：“高博特。”
少女的声音里那种怒气就像尖锐的刀子，猛地刺进了高博特的心脏让他疼痛的清醒过来，那莫名涌上心头的兴奋感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惶恐——
“非常抱歉小姐！”他猛地连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额头狠狠地扣了下去：“请原谅我！”
卡梅莉娅的嘴唇微微地颤抖，她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别在我面前露出你的丑相！”
“非常对不起……原谅我……”高博特的眼睛里已经出现了泪花；“求您原谅我……”
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卡梅丽愤然地站了起来——听见剧烈地衣服摩擦声高博特也猛地直起了腰，他满是惶恐不安的看着站着的卡梅莉娅：“小姐……”
怒气从冲的少女瞪着他，那眼里像是很不能射出刀子来：“别逼我，高博特！”
“不、不是的小姐……”跪在地上的男人爬了过去，他似乎是想抱住卡梅莉娅的双腿，但是又不敢那样做，有些手无足无措的仰望着卡梅莉娅：“我会改，我会改好自己的，我保证小姐……请别抛弃我……”再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男人的泪水流了出来；“我一定会改……求您了，别抛弃我！”
卡梅莉娅抿着嘴看着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弯下了腰：“……你是笨蛋么……”
哦流着眼泪的男人愣住了，他有些不太明白死的看着伸手向他的卡梅莉娅：“……小姐？”
“你到底要跪在地上多久？”卡梅莉娅瞪了他一眼；“作为我的骑士，你就那么没尊严么！？”
一瞬间恍然大悟的高博特止住了泪水，迅速地搭着卡梅莉娅的手站起来：“请宽恕我的愚昧，主人。”
卡梅莉娅冷冷的哼一声：“作为惩罚，明天不允许你吃早点。”
“是，小姐。”眉眼里都带着隐约的欢喜的高博特丝毫没犹豫地接受了惩处，只要小姐不是抛弃他，无论什么样的处罚他都愿意接受……
卡梅莉娅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过身：“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明白，需要为您招来简妮吗？”高博特体贴的徐怒问这卡梅莉娅的意愿。
“不用了，你来就可以了。”作为一个不仅仅是骑士，还是卡梅莉娅内定的管家存在的高博特，侍奉她更衣睡觉一向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庄园里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虽然开始的时候也会有些风言风语，但都被卡梅莉娅那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态度慢慢的自行消失了。
即便是亲王都说过，将来卡梅莉娅如若出嫁，高博特便将作为她的管家跟着她一起到她的夫家，继而就会取代她夫君原有的管家。
这没什么，一个亲王的女儿，不管她嫁给了谁她仍旧会顶着这个头衔，那么谁都不会敢驳回这个管家。
地位，有时候真的是相当有效力的一个东西。
在卡梅莉娅躺下之后，高博特吹熄了房间里的蜡烛，举着一个烛台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卡梅莉娅并没有真的睡，而是半睁着眼睛思索着——女性，切割，缝合……这好像是在哪一本书上看到过的什么仪式……而且，看来这事情还没完……除了都是女性，三名死者之间还有什么联系呢……
这样下去会引起百姓的恐慌吧……已经是这样政局混乱的国家了，现在还出了这样可怕的杀人狂……还能生活下去么，在这种国家。
那些百姓一定都会这么想吧……卡梅莉娅在黑暗里露出了只有她自己才会知道的沮丧表情……就不能让那些百姓过的平和一点儿么，真是的……上位的人都在想些什么啊……这是逼着百姓们起义造反呢……
在胡思乱想里，卡梅莉娅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同时间的卡普阿公国中心城vitalità街区某座公寓，脸颊上留着寸短胡鬃，眼角有着深深皱纹的男人正怒视着坐在他对面的少年：“你再说一次，科扎特！”
两米外站着的妇人正在紧张又担忧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他对面有着棕红色头发的少年。
“……我要搬回野猫洞去，爸爸。”科扎特·西蒙坚定地看着她的父亲；“必须。”
特尼奇·西蒙猛地站了起来，他举这手狠狠地挥向他儿子的面颊——“哦不！”他的妻子阿妮莎扑向了他紧紧抓住他的手阻止他：“你要干什么，特尼奇！”
“干什么！？你居然问我在干什么！”特尼奇大声的吼了起来；“打醒他！这个被魔鬼迷惑了的蠢材！我们好不容易才脱离那里……”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爸爸。”科扎特丝毫不畏惧的看着他盛怒的父亲说着；“我要回去。”
“别再说了科尔①！”阿妮莎红着双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想想你的哥哥和姐姐吧……哦我可怜的爱理莎……你怎么还会想要回去呢……”
科扎特却激动了起来：“正是因为他们我才更要回去！”他高声的喊了起来；“这些年来我都在想，要是那个地方没有那么腐烂，如果在那里有人专门管理着那些混蛋……哥哥就不会敢偷东西，姐姐就不会……”
特尼奇满眼惊讶的看着他十七岁的儿子，阿妮莎也满是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哦上帝啊，你在胡说些什么呢科尔！这种事怎么……”
“怎么可能是吧！”科扎特缓了口气，脸色阴沉的看着他的父母；“你们觉得不可能么？……可我要做！”少年瞪着眼睛充满着坚定；“我就要真么做！我要把他们都管理起来，我要让那里的人们过上像我们现在一样的日子——有司法者，有工作，有规律……神弃之地没有神的话，我就成为他们的神！”
这些好言壮志当然不能当真，少年说的话都被他自己在心里脸红心跳的故意夸大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住父亲，才有可能让父亲明白他内心的执着，并且沉默下来不在反驳他。
实际上他的打算只是把贫民窟整合起来，让那些没有条理无视人伦的家伙们重新成为真正的人，自己到底会充当什么角色，实际上从来没有真的考虑过。
那里的人们早就没了信仰，神也好上帝也好，他们早就不指望了……没有信仰的人才会迷失堕落自己，因此就要给他们创造一个和信仰，在明白过来以后，科扎特做了个大胆的构想——他也许可以成为那个信仰。
可在想过之后不禁又为自己担忧，他不能保证自己将来的心境还能像现在这样的单纯——人总是会改变的，经历的事情越多改变也就越大。
科扎特担心也许几年之后，在他获得了成功之后他会给便自己的初衷……那时候改如何是好？
这个头疼的问题科扎特决定先放一边，目前重要的是说服了父母亲让他回到贫民窟去，想要改革就要回到需要改革的人群里去，只有确实明白了他们的心声，才能找出共鸣点获得他们的支持！
有支持的民众在身后，你的革命才能获得成功——很久以前曾在那里听到过的一句话，科扎特非常赞同。
而他也确实成功了——至少眼前说服父母亲上，科扎特成功了。
“……我明白了。”特尼奇有些无可奈何的坐了下去；“我同意了科尔。”接着男人话锋一转；“可我也有个要求科尔。”
“是的父亲。”科扎特站直了身体看着他的爸爸；“请说吧，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都做到！”
“哦不科尔，这件事你必须做到！”特尼奇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儿子说着；“否则我情愿打断了你的腿，也决不让你回到那个危险的地方去！”
“……好吧爸爸，我答应您。”左右权衡之下科扎特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下来；“您说吧。”
在一旁的阿妮莎眼看着丈夫做出了决定，便不再能说出任何阻止的话，因为对孩子的担忧，她禁不住掩着面扭过了身。
“……你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特尼奇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颓丧极了，“你发誓。”
科扎特张了张嘴，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咽喉里有什么堵住了：“……以上帝之名，我向您发誓……我一定保证自己的安全……”
听见了母亲饮泣的声音，少年心里有些难受，可他忍着不让自己去安慰妈妈。
特尼奇恍惚的点着头：“……我很抱歉科尔……当年没能保护好你的哥哥姐姐……现在又……”
“不是爸爸的错。”科扎特理科的打断他的父亲；“我都明白。”
“哦是的是的……科尔你一直都很乖，我很高兴孩子……”男人抬起了头看着他的孩子；“你有这样远大的志向，作为父亲我以你为荣……可你必须理解我孩子……我已经失去了你的哥哥姐姐……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当然爸爸，我当然是明白您的……”鼻尖酸涩得厉害，科扎特睁大了眼睛想让模糊的视线变清晰；“原谅我爸爸，请原谅儿子的愚蠢……”
“不……你是对的孩子。”特尼奇抹了抹眼角，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更像是在哭；“我支持你的理想，我只是……只是……”
“别说了爸爸，我会平安的。”科扎特跪到了父亲的脚边握住了父亲满是茧子的手；“上帝怜悯您，您当获得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愿上帝也保佑你，我的孩子。”鬓发间都已显露出花白的男人慈爱的摸了摸科扎特的头；“愿你能给那里的人带去光明。”
天空依旧黑沉沉，星星稀稀拉拉的几颗挂在上边，月亮是锐利的镰刀，沉睡的凶兽随时可能会清醒。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