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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凤凰客栈 第四章 ...

  •   九转楼,九九重生,十转轮回。是当年所有恩客对其的总结。万物总是极盛而衰,物极必反的道理亘古不变,所以辉煌一时的九转楼也逃不过这个理儿。
      三年前这个坐落在秦淮河畔的最大青楼,一夜被焚,尸骨落入涓涓流淌的秦淮河中。
      有人感叹,有人欢欣,它的消弭在当时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毕竟在九转楼内一百多名妓子奴仆,甚至在场的所有恩客都无能逃出熊熊烈火——全部焚死。
      如今又来了九转楼的白延香,又怎能叫陆小凤不惊讶。一个彻底消失三年的东西再一次浮出水面,就如沉默的鬼船再次出现人世来索命般感觉。“西门你确定是九转楼的白延香无疑?”是疑惑,是不可置信,陆小凤眉头紧皱的说着其他的解释,“不会是其他人制造的?白延香的方子可非秘密。”
      西门吹雪瞟了眼希望他改口的陆小凤,手里看似静止的杯子却是转了个华丽的回旋,“你能确定那是白延香么。”
      这个反问让陆小凤面色微变,余光小心而谨慎地看眼面色不变温和的花满楼,他说得笃定,“的确是九转楼的白延香。”一道疑问,最后回答的还是提问的人。或许聪明的人总是无聊的,毕竟陆小凤就是一个很怕无聊的人。所以陆小凤去过很多地方,当中自然包括有无数美色的九转楼,所以他不会闻错,也绝不会混淆——无疑是九转楼出的白延香,是九转楼从不外售的白延香。
      “当年有人逃离了火场了么……”花满楼细声轻语,脸上的笑很淡却更觉着温和,“看来那次的调查百密一疏。若真是九转楼的遗孤,为何要去偷那血珊瑚?”

      “据说当年九转楼正堂中有一张海底屏风,是来自于西域人之手,”带了点俏皮的嗓音,只见一个人探出个倒吊脑袋的出现在开启的窗口,冲他们笑了笑的翻身站在了屋子里面,身子灵活如猴,“屏风宽一指,高三尺,内灌水装有各式海中奇妙生物。这可是不少人叹为观止的神物。”
      “血珊瑚……就在其中。”花满楼是猜疑,更多的是肯定。
      进来的人带了顶歪歪斜斜的毡帽,一袭合身的衣衫显得骨骼其瘦,该是尚可的五官不知怎的深看就觉着越看越像某种动物,男人扶正了头上的毡帽,神秘的一笑问道:“你们知道那场火灾后屏风的下落么?”
      还能有什么下落?陆小凤甩了一个白眼给他,皱皱眉,“我说,死猴精你来搅什么浑水?总不至于屏风不见了吧?”结果便是被称为死猴精的男人给了个“你猜对了”的眼神,摸摸鼻子的一下子坐在空凳子上,“不愧是陆小鸡啊!一啄一嘴米!”
      死猴精的轻功很好,因为他的轻功不好不知死了多少百次了啊。他是偷儿,偷得有艺术也还是一个偷儿,为百姓官僚而不喜欢的偷儿。没有基本的保命功夫,他早就做了鬼偷儿了,哪能活生生的坐在这儿和他们闲情逸致。
      他是死猴精,也是司空摘星,不就是五官生得奇葩了一点就被陆小凤给冠了个花名。
      司空摘星的武功好,陆小凤的比他更好,所以他没躲得开被抓住衣襟的命运。陆小凤龇牙咧嘴的加大嗓门道:“你叫谁鸡啊?华丽丽的凤凰是那些死鸡能比的么?”
      生气的陆小凤大概会口不择言,于是一席话下来司空摘星笑得不顾命还握在陆小凤手里,花满楼也忍不住微微一笑的出声。西门吹雪像看一场闹剧的看着他们打闹,缓而不慢的站起来道:“玩够了就谈正经事。”
      于是陆小凤一把把司空摘星给扔开了,少了玩笑的陆小凤其实也是不错的认真好男人,分析着所拥有的线索总结说:“也就是说偷血珊瑚的是当年九转楼的遗孤,而西域那边有人在帮他们?可为何要帮?还有便是……九转楼内的屏风到底是被搬走还是火场中消失也没弄清楚啊!若是被搬,那么那场火便是蓄意而为,并非官衙所说的什么夜黑风高、天干物燥之类的废话!”
      废话么?西门吹雪居高临下的瞧着陆小凤,似笑,“为何不查?”

      “九转楼那儿我的人去查……”花满楼沉吟后开口,毕竟江南离秦淮河比较近,调查起来也比较顺手。以花家在那一带的势力更是喜上添喜。所以这个提议他们通过,至于西域之毒陆小凤想了想,吹了个口哨笑道:“焚骨之毒我可以找人,那个人绝对能调查到我们所知的事情啊!”想到那个人,陆小凤真的是纠结茅盾,只是期望那人不会真的千里迢迢来这中原就好。
      现在,两个问题都解决了。
      司空摘星脑子转了转,嘿嘿一笑的说道:“要不我们进皇宫直接去问皇帝好了!他一定知道血珊瑚的来处!即使不知道也能提供不错的线索才对啊。”其实司空摘星说得有道理,可关键的是他们一群人直接进皇宫不被当成刺客恐怕很难。若是被知晓,不掀起轩然大波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对皇帝而言,他们将是眼中钉、肉中刺,拔了不舒服,不拔又太过刺痛。食不下咽的感觉,估摸着不会有人喜欢,做皇帝的更不喜欢。
      往往都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再说天下皇帝大,再怎么出格他都还是皇帝。
      所以陆小凤忍不住骂道:“死猴精你只会出馊点子!后果你来负责?”被骂的司空摘星翻个白眼,随意的甩甩手,很是大气的说:“那我进去问好了。有结果我就通知你们……”话音一落,司空摘星已是如来时一般的哧溜不见了踪影,独留淡淡的笑声不散。
      这下几件事情都有了着落,他们这些该是正主的人却得了空闲。

      陆小凤打了个哈欠,想了想说:“我去给那人捎个信。”
      应该不是故意,毕竟陆小凤知道花满楼其实对于西门吹雪杀人的作法不太满意。可他现在忘了,竟是让花满楼独自一人面对着西门吹雪。多么大的一个错误,想来陆小凤要求的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小人物。再说,陆小凤认识的人有什么小人物么?大约是没有不是。不过,能让陆小凤烦,又不得不做朋友的人很少。
      气氛很安宁,是花满楼浅酌茶水的声音。
      是门打开又关上,直到那人的气息消失了花满楼才觉得自己松了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花满楼这才发觉自己的掌心都微微湿濡。
      “呵……”轻笑了声,花满楼眼眉微垂,自顾自的说,“真不愧是西门吹雪……”

      他的这话自然是早已离开的西门吹雪所不知道的,走出了喧嚣的客栈,沿着墙沿似漫无目的的走在同样繁华热闹的街道。
      白色的衣衫在阴影与光明里格外的刺目,独特的气势让他看起来十分扎眼,却偏偏又无人敢上前招惹。
      作为首都的顺天府自然比别出来得多几分气势磅礴,房宇屋舍错落有致,太过一致的东西看久了总会令人生厌。人啊,很多都是喜新厌旧的,有时候不换不代表没有讨厌,只是一种习惯。人靠习惯维生,习惯了就不想去改动,因为改动有时会造成难以想象的损失。再说白了,人就是懒惰的生物罢了,在各种对比里自然就会出现了勤快的人种。
      所西门吹雪对这些景物毫无兴趣,无兴趣自然无喜厌,也无贪得无厌。
      纯粹的散步,可偏偏有人不想给他一个安静的散步环境。

      周围是人潮是涌动,潜伏的杀气却突破这一切的彰显在光天化日之下。
      黑色的衣衫在光亮里比白衣还要闪耀,蒙面人手里持着长剑,深寒的光芒吓坏了安居乐业、兢兢业业的老百姓,在短暂的惊恐慌叫后原本喧哗的北承街安静得犹如坟墓。
      街边摊档散落了一地,凌乱得犹如主人逃走的心。
      唯一站在街中央的白衣是那么悠然从容,甚至白得透明的极致脸上还有着浅浅的笑,对他们这种自投罗网的无知行为的愚笑。指尖在袖袍里握住了蠢蠢欲动的剑柄,西门吹雪难得有良心的开口问道:“真的要逼我拔剑么?”
      街道是空的,只有秋末的寒风呼啸而过。风卷秋凌人心不古,奈何幕落夕阳无色。
      大约是十来个人没有回答,只是露出的眼里是视死如归的决绝。于是西门吹雪不再问,也收起了那玩弄的浅笑,握在手的剑是势必饮血的嗜血之剑。
      是群攻或单攻对于西门吹雪来说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无疑是一起杀了和分开浪费时间的杀人区别。
      身影一晃的避开正面劈来的剑势,可西门吹雪早就动了剑,在他们蓄势起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动了剑,抑或说他本就手中有剑只是无人知晓、无人察觉。
      他的剑快狠准,是杀人的剑,而不是杀自己的剑,永远都不会是。
      再把剑抽出最后一个人的心脏时,西门吹雪知晓了这次围堵他的人有十二个。刺客从心脏嘴里喷出的血染不上西门吹雪的白衣,因为在血洒出来时已经被一掌拍飞。如往常般,西门吹雪震散了剑上成溪流涓涓细淌的血痕,然后从怀里取出带檀香的丝绢一次次的擦拭着长剑,直至檀香覆盖浓郁的血腥味,然后再震碎用过的丝绢。
      街道是血腥味的汇聚场所,这一刻是它们的游乐园。
      西门吹雪讨厌血腥味,很讨厌,讨厌到眉尖轻拢,眼里的厌恶丝毫不掩饰的流露。有点厌烦的将长剑收回剑鞘,西门吹雪不多做停留的运起轻功离开这成了死亡坟地的北承街。

      这几天来西门吹雪已经不去数杀他的人有多少拨,只知道一次比一次人多,也一次比一次的厉害。
      秋末的城郊景色是垂暮的妇人,在风华绝代后只能默默无名的独自舔舐那些伤口,回忆曾经有过的绚丽辉煌来祭奠自己的葬礼。女人是悲哀的,那些以美貌养活自己的女人更加的悲哀,在豆蔻年华后她们是被遗弃的孤婴,任人欺辱。
      树叶凋零,草木皆枯,万物颓废。连风都是低呜的哀鸣。
      跳动在光秃秃枝桠的麻雀叫得很欢,唧唧咋咋的伴随着偶尔掠过的雁鸣成了唯一的秋季曲目。
      细碎的粉末从西门吹雪的指尖散在了枯叶堆成的土地里面,是安静也是肃杀,无声的震落了方才还在活蹦乱跳的麻雀。一声砸碎枯叶的响声,灰不溜秋的麻雀全身僵硬的永远睡在了里面,会被自身分解,会被贪心的蚂蚁分解。

      “庄主。”声音有些低沉的静,从大树的阴影里走出来的人黑衣成墨。
      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阴影吧,毕竟他的衣衫很黑,黑得堪比无月色的夜晚。
      看着出来的人西门吹雪从未有过现在的平静,平静到嘴角都挂起了鲜有的一丝微笑。这个人他很熟悉,这个在他来到这陌生世界的第三年就认识,抑或由他亲自救起的人怎可能不认识。
      依然的黑衣,只是那平静的眸褪去了假象,是不掩饰狠冷与无心。阿沁优雅的勾了勾嘴角,一手负于身后,那是种属于皇室贵族的高雅,沉浸于黑暗世界里形成的污秽高雅。可西门吹雪不得不说这样的阿沁看起来有一种妖孽的感觉,一样的眼眉却透着一丝致命的蛊惑,比女人还要可怕。
      谁说女人如毒蝎?妖媚的男人其实更加可怕吧。拥有着女人特质的男人更会吸引人,比剧毒的罂粟还要更甚。
      阿沁微微一笑,动作优雅的从自己的脸上掀了层薄薄的物质,该说是用来易容的人皮面具更加合适。
      那是一张普通因带了面具而略显苍白的脸,柔和的五官里是女子的阴柔妩媚,却又有着属于男子的温和雅儒在其中,分明矛盾却在这张脸上显得无比的配合。
      造物主总是充满奇迹的。这一刻西门吹雪深刻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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