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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卷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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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慕容繁的担忧是多余的。他的太子妃洛锦瑟不是胸大无脑的蠢女人,自己的新婚丈夫在洞房花烛夜甩下妻子不知所踪这样丢脸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四处张扬的,不但不会,她还会尽力去掩盖事实。
于是,当慕容繁从相府匆匆赶回他的太子宫时,发现太子宫竟然意外地平静,而他的太子妃也不知所踪。慕容繁巴不得洛锦瑟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当然懒得问她的去向,只要她不出去惹是生非丢他太子宫的脸就好了。
慕容繁正打算前往太和殿给父皇请安,妆容华丽的洛锦瑟正从外面回来,两个人在太子宫的宫门口狭路相逢。慕容繁本来并不是十分讨厌洛锦瑟,在他的印象中,她就像自己的一个妹妹一般。当然他有很多妹妹,他对每个妹妹的感情都差不多。
他已经仔细想过了,既然娶了洛锦瑟,他便给她作为太子妃的绝对的尊荣,在人前,他会逼自己表现地十分宠爱她。而洛锦瑟只需要负责配合演戏就好了。只要洛锦瑟乖乖地做他名义上的太子妃,他也不至于亏待她。于是,慕容繁走过去,道:“爱妃这是上哪去啦?也不跟本殿下说一声。”
洛锦瑟对着慕容繁妩媚一笑道:“殿下昨夜操劳了,臣妾已经代殿下去向父皇还有各位娘娘请过安了。”在说到“操劳”二字时,身边的内侍宫女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心里却在思量着这太子妃好生地爽朗,这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事,怎么可以当众谈论呢?
慕容繁当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爱妃一定是累了,本殿下还有事出去一趟,爱妃回宫记得好好歇息。”他的这个太子妃,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他还担心她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呢。与聪明人谈交易,要容易很多。
“是,臣妾恭送殿下。”
太子宫中,洛锦瑟悠闲地享用着一盅新鲜燕窝,似乎完全不在意慕容繁新婚之夜出逃的事情,陪嫁丫鬟翠烟(就是洛锦瑟在诗意轩带着的那位)沉不住气道:“郡主,太子殿下彻夜未归,您就不问问他去了哪里?奴婢为您不值啊,他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丢在洞房里”说着说着,就带了些哭腔。她八岁时就被王府买来伺候郡主,对郡主是忠心不二,见郡主被太子殿下冷落,比自己受了委屈还难过。
“难道我问了,他就会说吗?与其让他嫌恶,还不如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也许太子比较喜欢糊涂一点的太子妃。”洛锦瑟高深莫测地说道,不过剩下的半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太子今天的表现已经比昨日好了太多,他起码还会对我笑了,这就说明我还有机会,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才是她值得厮守一生的好妻子。”
夜幕降临,洛锦瑟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翠烟喜滋滋地跑进来道:“恭喜郡主,太子殿下差人来说今晚要您去侍寝呢。”
洛锦瑟喜出望外,她本来打算用她默默的付出来慢慢打动太子哥哥,根本没有料到昨日还对她横眉冷对的太子哥哥今夜就会要她去侍寝。
洛锦瑟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便满心欢喜地向太子的寝宫走去。
洛锦瑟推开太子寝室的门,便见到慕容繁正直立于寝室中央,一身华服在烛光的映衬下流光溢彩,更显得慕容繁气度雍容。洛锦瑟含羞带怯道:“殿下,让臣妾伺候你更衣吧。”说着,盈盈上前,纤纤玉指就要抚上慕容繁的腰。
慕容繁侧身闪过,冷然道:“别碰我。”
洛锦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不可置信地道:“殿下,不是你叫臣妾来侍寝的吗?”
“太子妃,本殿下此番叫你来,不为别的,只为跟你谈一笔交易,以后本殿下会经常召你侍寝,但是,这只是一场戏,一场演给别人看的戏,你明白么?只要你陪着本殿下好好演戏,你永远是这太子宫的女主人。”
这一声晴天霹雳将洛锦瑟惊得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才站定,颤抖着双唇,道:“太子哥哥,你真的忍心如此待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是真的喜欢太子哥哥才嫁给你的。”
也许是洛锦瑟含泪的眼睛太过楚楚可怜,慕容繁的语气再也冷硬不起来,语气稍微和缓了些道:“对不起,太迟了,我的心里,已经容不下第二个人了。我会对你好的。你在这儿休息吧,我去书房睡了。”语毕,与呆立着得太子妃擦身而过,只余下一个长袍飞扬的背影。
在下人眼中,太子妃是极得太子宠爱的,太子会时不时地给太子妃赏赐,太子十天里会有五天会召太子妃侍寝,太子经常会找太子妃一起用膳,或是去花园里散步,太子带太子妃参加宫廷宴会时,二人也是耳鬓厮磨。
也许只有慕容繁和洛锦瑟这两个当事人,才清楚这只是一场戏。慕容繁很清醒地饰演着戏里的角色,能够轻易地脱身。而洛锦瑟却入戏太深,沉迷于太过美好的角色,甚至把戏当成了真,她的太子哥哥啊,只有在演戏的时候,才会对他笑得那么好看,只有在演戏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个被丈夫宠爱着的幸福的女人,哪怕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空的,她也宁愿自我欺骗,在这个骗局里面,太子哥哥是爱着她的。
她可以努力地欺骗自己,但是她还是会忍不住派人去打探太子的动向,跟什么人来往。得到的回报里,几乎全都是谢焰池,这个让她痛入骨髓的名字。太子殿下陪谢焰池去看花灯了,
太子殿下陪谢焰池去寒山寺祈福了,太子殿下陪谢焰池郊外遛马了。。。。。。她嫉恨得恨不得撕裂那个人,为什么,太子哥哥的生活里,永远都是谢焰池,而她,只能活在太子跟她的一场戏里面。谢焰池是洛锦瑟心里的一根刺,这根刺一日不拔除,她一日不得安寝。但是,她还在静候时机。
这一日,慕容繁与谢焰卿在池上楼吃饭,隔壁桌几人在闲聊,闲聊的话题是太子与太子妃的恩爱事迹,如果只是事实的传递也罢了,那几天偏偏还喜欢添油加醋,甚至扭曲事实。慕容繁的脸色越来越青,额头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直到一个人说到“太子与太子妃夜夜同寝,太子连上早朝都舍不得离开”,慕容繁终于忍无可忍,一根筷子飞射出去,将正在说话的那人手中的酒杯给射穿了。
那桌的人正聊到兴起,突然被一根横空出世的筷子搅了兴致,顿时也来了火气,几个人卷起袖子,就准备围攻慕容繁。
虽然确信以慕容繁的身手,解决那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人只是眨眼间的事情,但是谢焰池真的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小事而大打出手,再说打架砸坏酒楼里面的东西是要赔的,于是扔下一锭银子就拽着慕容繁一溜烟地跑了。
跑出老远,确定那些人追不上来了,谢焰池才停了下来,扶着墙壁,气喘吁吁。
“彦之,我们为什么要跑,让我好好教训他们。”慕容繁疑惑道。
“他们说得都是真的吗?”谢焰池挑眉问道。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慕容繁急得恨不得指天发誓。
“既然不是真的,你就用不着跟他们计较,言论自由嘛,嘴长在他们脸上,你总不能封了全天下人的口吧。”言论自由,好像又不知不觉引用了爹爹的理论。
慕容繁拉起谢焰池的手道:“天下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我只是怕你误会,怕你以为我真的和洛锦瑟。。。。。。”
慕容繁此刻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使得得谢焰池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于是沉下脸道:“要是这点流言蜚语就让我对你失了信任,那我们也就没必要继续在一起了。”
“彦之,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被气糊涂了,我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信任。”
谢焰池装作不理他,自顾自走了,慕容繁一边可怜兮兮地尾随着,一边一个劲地讨好卖乖。自从二人开始交往以后,一向口齿伶俐的慕容繁在谢焰池面前,常常被堵得哑口无言或急的面红耳赤。谢焰池只觉得大快人心啊,谁叫他慕容繁以前老是在口舌上占他便宜呢?现在总算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两人分别时,谢焰池只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小心尾巴。”
他并没有告诉慕容繁他拉走他真正的原因,他早就注意到他们这桌不远处的一桌坐着的两个人,视线时不时地就往他们这桌瞟。如果他的视线正好回望过去,那两个人就会立即将视线收回,低头猛扒饭,或是故意看窗外的风景,明显地做贼心虚啊。他怀疑那两个眼线是冲着慕容繁来的,不然谁有空去监视一个纨绔子弟啊。虽然不知道那二人是何人的势力,也不清楚他们监视慕容繁有何居心,只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来者不善。他觉得慕容繁要是真跟一群平民打起来,说不定正遂了某人的愿,不能让慕容繁面对未知的危险。于是,他找准时机,拉起慕容繁就跑出了老远,之所以跑得那么快,害得他快断气,也不过是为了甩掉那两条尾巴。
太子宫内。
“启禀郡主,您的吩咐小人都已经照做了。现在市井都已经传遍了太子十分宠爱太子妃的事情。”
“做得很好,那人什么反应?”
“这——”
“这什么这,有话快说,别给我卖关子。”
“是,回禀郡主,谢焰池没什么反应。”
“什么?怎么会没反应?你确定你雇的那些人有把话给传到他耳中?”
“小人怎敢欺瞒郡主?小人的手下在暗中看得仔细了,那些传话的人确确实实把该说的都说了,但是谢焰池真的是没反应,倒是太子殿下似乎很生气,用筷子射穿了一人的酒杯,两边的人还差点打起来,后来谢焰池将太子殿下拉走了。小人的手下没能跟上。”
“没你的事了,你下去了,你给本郡主记牢了,本郡主从来没有找过你做过任何事情,知道了吗?”
“是,小人告退。”
那人一离开,洛锦瑟维持着得端庄秀美的面容立即露出狰狞的表情,咬牙切齿道:“谢焰池,没想到这样的谣言也无法离间你与太子哥哥,我就不信,拿你没办法。既然你不肯知难而退,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她顿了一顿,端正了扭曲的面容,又道,“翠柳,吩咐下去,准备好轿子,明早我要出宫,回汝阳王府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