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铂金血痕》小叉

4、并非初见

　　细长的高脚杯里是一种浓稠腥甜的液体。那艳丽的深红色，随着手指的动作慢慢流进了嘴唇里。
　　德拉克抬头看着这一幕。
　　手放下高脚杯，然后朝他伸过来。
　　德拉克看着那只手。
　　手指细长而柔软，只是那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却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德拉克觉得有些不对，却想不起来到底哪里出了错。
　　那只手抚上了他的脸，冰凉的指尖沿着他的脸颊轻轻滑动，在他的下巴上勾搔了两下。
　　他应该生气的，没有人可以用这么轻浮的动作对待他。但是德拉克却怎么都没能从心里找到一丝愤怒的感觉，他只是顺着手指的动作抬起头。
　　苍白的嘴唇被粘稠的液体染成一片艳红，然后说了什么。
　　但是德拉克听不见。
　　他的父亲和母亲总是很忙，总是不在家。偌大的一座马尔福庄园，却空荡荡地只有他一个人。德拉克从睁开眼睛再到闭上眼睛，他能说话的对象只有走廊上一排画像。他当然明白卢修斯和纳西莎有他们的理由，但还是希望他们能回家陪他。
　　但这个人是不一样的。他抱着他，他哄他睡觉，他教他怎么用魔杖，所以德拉克很喜欢他。就算知道他很危险，知道自己该回家，德拉克却怎么都不愿意离开他。
　　对了，他跟他一起回家不就好了？
　　爸爸妈妈忙的时候，他的身边也可以有他。
　　德拉克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所以他抬起头想要对他说。
　　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他能看见他沾着血的嘴唇，能看见他苍白的手指，却看不清他的脸。
　　德拉克试图张嘴说话，然后又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如果不说出来，他会消失的。
　　心里的烦躁突然就无法克制，德拉克使劲站起来企图引起他的注意。但他脚底下踩的地方却高低不平，他还没站直身体就朝后摔了下去。那只苍白的手一把拉住他，然后德拉克落进一个凉凉的怀抱里。
　　他趴在他的肩上，眨眨眼，发现自己正对着他戴在耳朵上的耳钉。
　　尖利的獠牙和棘刺，还有翅膀尖端的骨爪都闪耀着冰冷的银色光泽。还没有德拉克手指粗的银色小龙趴伏在他的耳朵上，长长的身体卷曲缠绕着，尾巴刺进他的耳垂里。它发现德拉克注视的目光后，像一条真的龙那样恶狠狠地朝他呲牙威胁着。
　　德拉克笑起来。
　　对了，这只耳钉是他的，也是……他的……

　　德拉克•马尔福睁开眼睛，然后下意识地皱眉。
　　周围一片黑暗。床柱和床幔没能将房间里的一切都挡在外面，看上去就仿佛一团团的黑影环伺在他的周围。空气里飘浮着一股潮湿阴冷的味道，而他的枕头不够柔软，盖在身上的被子粗糙得让人难以忍受。
　　所以这里不是他的卧室，只是他在霍格沃兹斯莱特林的寝室。在这里，他必须与别人合用盥洗室，和整个学院七个年级的学生合用一个休息室。而这种生活不仅已经持续了四年零一个星期，显然还会一直延续到1997年的7月。
　　德拉克看了看钟，不情不愿地从床上坐起来，扒拉了两下凌乱的短发，然后慢吞吞地拿起他的衬衫。
　　学校生活在四年多的时间里渐渐失去乐趣，如今留下的只是怎么都不会结束的厌烦。
　　即使德拉克以自己的血统为荣，即使他看不起泥巴种和穷鬼，他在一年级开始之前，也不过是个充满期待和兴奋的孩子。他想学习魔咒和魔药，他想光明正大地骑在飞天扫帚上，他想要得到新朋友，他想要得到很多很多东西。
　　但，四年的学校生涯却将他的兴奋和期待全部带走。
　　即使他绝不会向任何人承认，他也不过是个听着哈利•波特故事长大的男孩。四年前他向救世主伸出手的时候，德拉克完全没有任何恶意。
　　但结果，他只是得到了一个敌人。
　　在他像个格兰芬多一样热血沸腾地努力表现，一分两分地积攒着来之不易的加分后他得到了什么？
　　邓布利多以荒诞可笑的理由，就轻易抹煞了整个斯莱特林整个学年的努力。
　　哈利•波特是天才找球手，他进魁地奇球队是天经地义。他，德拉克•马尔福，就一定是用金钱买通了所有人，靠着新款的飞天扫帚才能成为球员的恶棍。接下去的三年里，家养小精灵，疯狂的堂舅，还有愚蠢的三强争霸赛，波特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他到底有多令人讨厌。
　　德拉克不是个非要得到所有人赞美的孩子。但是他讨厌这种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改善自己处境的情况。
　　所以相比之下今天早上的梦就显得可爱了许多，即使……
　　在梦里环抱住他的根本不是人类也一样。
　　“早，布雷斯。”德拉克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卧室走出来的男孩，然后和他同时向寝室外走去。
　　他的室友，布雷斯•扎比尼，虽然有时候自负得让人讨厌，却不算是个难相处的人。同寝室四年的生活，让他在各种意义上都成为德拉克愿意称之为朋友的人。
　　“早。”显然并不完全是英国血统的扎比尼简短地应了声。
　　四年里几乎每个早晨都是这么过的，他们会在公共休息室里看到等他们的克拉布和高尔，然后再一起去礼堂吃早饭。但是当两人穿过不算长的走廊后，公共休息室里的情形却与他们预期的不太相同。
　　几乎没有人离开，大多数斯莱特林学生都留在休息室里。虽然他们彼此之间分得很开，看上去也在做自己的事，但德拉克还是一眼就能明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沙发上。
　　或者说，集中在沙发上的两个男孩身上。
　　其中一个几乎贴在沙发的扶手上。从背影看他不仅相当瘦弱，甚至连头发都是德拉克从没见过的白色。而另一个，斯莱特林男学生会主席弗林特•杜金森坐在两人沙发中间，他不仅手肘搁在沙发椅背上，身体还向前倾，几乎将那个男孩圈了起来。
　　德拉克淡色的眉毛一皱，随后又极快地恢复平静。就算他不喜欢这个，但他不能阻止别人喜欢。
　　扎比尼在他身后低低地嗤笑一声，“那个是伊塔宁•怀特海德。”
　　……艾琳•西斯塔寄养在霍格沃兹的那个？
　　德拉克当然听说过这个怀特海德的传闻，关于他的身份，还有邓布利多宁愿打破校规也要收留他的原因。
　　但不得不说，邓布利多这一回错得很离谱。
　　即使同在一座城堡内，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大门隔断了两个世界。外面是一座普通的学校，而里面，是纯血贵族的世界。这里尊奉的是血统崇拜的是力量，而从不是什么同学之间友好相处互助互爱。
　　没有家族就得有血统，没有能力的至少要学会低调收敛。像伊塔宁•怀特海德这种什么都没有却顶着邓布利多特许光环的，除了金光闪闪的利用价值之外还能指望斯莱特林看到什么？
　　况且马尔福和扎比尼不把艾琳•西斯塔放在眼里，却有的是愿意搭上关系的纯血贵族。譬如杜金森这种才纯血了两三代的家族，又譬如弗林特这种即将毕业，急于做点什么在父辈面前挣点分数的学生。
　　德拉克回头看了看扎比尼，笑容里露出一线嘲讽，然后得到对方同样的回应。
　　从杜金森的表现来看，这个伊塔宁的脸应该长得不错。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说不定他还能看到一场好戏。争夺这块鲜肉的结果虽然还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伊塔宁是别想完完整整地离开霍格沃兹了。
　　不过，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高尔，克拉布。”德拉克只是向两个高大的男孩招呼，“去礼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