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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   警局里,息红玉正像刚吞了一只苍蝇似的露出极嫌恶的表情,打电话像自己的双胞胎姐姐诉苦,“为了抓那个姓尤的死胖子我可真是牺牲不小啊,不过也好这个家伙这下子完蛋了,招妓被抓个现行,就算只这一项也够他喝一壶,这个上辈子没积德的混蛋居然敢占老娘的便宜——要不是追命那个家伙拉着我我一定先废了这个死胖子再说——真是的,下次我得打个申请要求多调几个女警员过来,否则每次遇到这种撒线钓鱼的计划都是我这个副组长亲自上阵,还总得穿得那么清凉,究竟天理何在啊——”
      息红玉息美女的怒火已经烧得周围二十丈范围内寸草不生,与她同在扫黄组的警官和警员们都知道息红玉不发脾气的时候看起来一副温柔美丽的模样,但是一旦火爆脾气发作,那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尤其是这个时候,谁去招惹她谁准会死得非常凄惨,正好此时将近下午下班时间,诸人赶紧吃饭的吃饭下班的下班,从息红玉息副组长的办公室门前经过的时候,都恨不得假装自己只是一缕空气,谁让他们都身为大老爷们没法子变身火辣美女去帮副组长分忧?
      那边身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管得老公治得下属的女强人息红泪很擅长安抚自家妹妹的怒火,当即把郝连春水的名号拿了出来,“好好好,这次我让你姐夫把他告到死,这总行了吧?现在我就在你们警局门外,你赶紧出来,我们今天一起去吃晚饭。”“老姐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息红玉两眼顿时一亮,然后脸色总算缓和轻松下来,啪地挂了电话,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外跑。
      而这个时候,顾惜朝却正坐在蔡京对面,拈着一枚黑子思索着落子的位置,而方应看则打横坐在一旁喝茶观战,顾惜朝和蔡京因为棋盘上激烈的方寸之争而屏息凝神,方应看则遵守观棋不语这个君子规矩而紧闭嘴巴,夏天傍晚那濡热的风穿过日式庭院中的重重花木拂入室中,已然变作了习习凉意,屋角花几上两盆长势旺盛枝叶丰茂翠色欲滴的吊兰迎风摇摆,轻声地沙沙作响,反而更衬出一室的安闲惬意。
      许久,轻轻的啪嗒一声,黑子落在紫檀木的棋盘上,这一子妙到毫巅,正好是蔡京所布阵势的重心,亦依然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两人至此仍是难以分出胜负。蔡京纵览满盘局势,不由地微笑点头,颇见赞许之意:“是一好着。”
      顾惜朝微微挑眉,笑意浅淡,“我这一着恐怕仍是不出蔡先生的预料吧。我曾听方少东说过,寻常高手下棋,能在五六步之内准确预料对方的棋路,已属难得,而蔡先生却能预料对方十几二十几步,实属高手中的高手,果然应了那句话,姜是老的辣。”
      “顾律师也不见得如何逊色,将我这个老头子比下去那是指日可待的事。”蔡京那双久经世故的眼睛淡淡地在顾惜朝脸上打了个转,依然不分明的赞许之中仿佛不觉多了点喟叹意味。“蔡先生谬赞了。”顾惜朝轻声地谦逊着,眼神之中却隐然有着年轻人难以掩饰的傲气,不多不少恰到好处,于是这谦逊与傲气两者在他脸上达到了一种不卑不亢的平衡。
      他知道蔡京这样的人其实更欣赏与他有相似之处的人,譬如,遇事不动声色安之若素,行事则偏向于洞察先机守多于攻,不到必要时候绝不会胡乱浪费半分力气,他善于忍耐也善于等,等到了机会,便精准地出手,亦并不是只手乱局,而是让重心落在各股力量的制衡点上,出最小的力气而获最理想的效果,看似轻描淡写,却一向直逼七寸。
      一个年岁已大的人,就算再怎么倔强的性格,也能意识到自己在体力与脑力上的迅速衰迈,而通常生理状况的迅速变化会带来一时难以调整的心理落差,心境就有如女人在更年期时候面对各种放大化的烦恼和压力一样,现实变化得很快,但是心理上的那道槛却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协调,而老人,最大的困难则通常在于‘服老’两字,尤其是年轻时极有作为的那一类人,在衰老之后,再面对与自己年轻时候有肖似之处的年轻人,往往仍会产生一种欲凌驾其上的好胜之心,对于自己周围的一切也有着比以往更强烈的掌控欲,而衰迈的体力和脑力一旦不能维持这种自己预料或希冀的掌控欲,就会产生心理落差,越是不服输的人,这种心理落差就越难以克服,而且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年纪大了就自然而然地看开,反而是固执己见的更多。
      而蔡京这样的人,一向擅长洞悉先机,他对于他自己的了解,恐怕比旁人更甚,大约也更能体会这种落差吧?这就看眼前这个老人的内心是否当真如他外表一般风度折人。
      顾惜朝也并不想刻意表现得超乎年纪的老辣沉稳,这样的作法有斧凿匠气之嫌,并且蔡京这个人什么没有经历过,哪怕只有些须造作讨好的痕迹蔡京便能一眼看出,而且他现在才过而立之年,断断少不得的,便是年轻人的锐气和野心,要得这个人的信任自然不可能,但是若要利用,至少要让他觉得自己身上尚有破绽,才能放心利用。
      这样三分自傲七分谦逊,兴许也正好是眼前这个老人心理上的制衡点,谦逊太过,则有故作老成和阿谀奉承之嫌,自傲太过,则锋芒毕露,让人心生警戒,无论是偏于前者或者后者的人,纵然是难得的人才,蔡京都不会欣赏和重用,不过话说回来,倘若不是自己能力过人,再怎么微妙而无懈可击的态度,亦没法引起蔡京的注意。
      顾惜朝方才那一步走下去,顿时又觉得甚是顺畅,于是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棋局上,暗中在心底盘算出好几种对策,用以应付蔡京可能会走的棋路。方应看虽不是看不懂,但是他一向不喜欢下棋这种需要极高的耐性修养的运动,在旁看着两人不住地落子,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茶,蔡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应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学着沉稳一点?”方应看撇了撇嘴,“看了这么久的棋局,难道我还不够沉得住气?”顾惜朝也看了他一眼,眼底瞬间掠过淡淡的惊讶以及了然,方应看注意到他的目光,耸了耸肩站起来就向外走,蔡京亦不在意地问:“你去哪儿?”
      方应看笑嘻嘻地回头扮一个鬼脸,然后大步走了出去:“当然是五谷轮回之地啊。”蔡京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摇头,“我这个外甥其实并不笨,但是做事情锋芒太露,耐性上也稍差了一些,反观顾律师,虽然与他年龄相同,性子却沉稳得多,不输那些已过不惑之年的人,这一点很是难得。”
      顾惜朝想了想,严谨而中肯地笑着回道:“方少东是个很厉害的商人,这也是我所不能及的。”把自己放在对等位置上的谦逊表示,犹如那句‘君子和而不同’,一方面承认自己的长处,另一方面也承认自己的短处,往往能令谈话双方都感觉愉快,蔡京一直能利用旁人的各种优点缺点为他做事,相信对这种‘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的说法非常合他的胃口。顾惜朝在外一向被人评为‘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那倒不是因为顾惜朝不懂什么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是他一向不屑于与旁人虚伪客套,而即使现在面对蔡京,他亦不愿说太多,不过点到即止而已。
      蔡京慢悠悠地又落了一个白子,方才微笑说道:“年轻人恃才傲物、锋芒毕露,这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然而就怕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仍还太过自以为是,这才当真危险。”顾惜朝知道他这‘上了年纪的人’指的是谁,于是也只微微一笑并不言语,拈起一个黑子落在蔡京方才放下的白子旁边,方寸中的局势,步步逼紧,一时竟仍难以分出胜负。
      这时候方应看却回来了,笑着问顾惜朝:“这局棋你还没输啊?你赶紧自己填死几块然后认输吧,早点把棋局结束,你再不出现,尤胖子恐怕急得都要撞墙了,你看,他电话都打这边来了,管家担心打扰舅舅下棋,也就没敢上来说,又不能拔掉电话线,所以只好响一次按掉一次。”他说着走到近前来看棋局,然后眼睛一亮,“这么着,舅舅,这一局算是和局吧。”
      蔡京瞪了他一眼,“棋局是你说和局就和局的?真是没半点见识。”方应看挑高了眉:“那尤胖子就让他在警局里撞墙啊?眼下这事情太复杂,别的律师恐怕都搞不定,他最近出的纰漏原本不多,但是一群侦查高手存心找他的纰漏,那可就真的情况不妙了,他现在需要高手助阵啊,何况他也还是舅舅身边的旧人嘛是不是。”
      顾惜朝没说话,拈着一枚黑子纵观全局,然后在右上角落了一子,原本胜负难分的局势,因这一子的落下,黑子便稍处下风,虽然输得并不明显,却总是分出胜负来了。方应看摊手向蔡京懒洋洋地笑,“舅舅你看吧,他现在终于输了,倘若棋下得不尽兴,大不了下次找他来下棋呗。”蔡京摇了摇头,淡淡地笑笑,“既然事情急,你们现在就过去。”方应看听他说完就一把拽起顾惜朝往外走。
      “顾惜朝,你故意关了手机的吧?”方应看在玄关处换鞋,然后坏笑着问顾惜朝,“结果九幽电话打这边来了,还打扰舅舅的棋局。顾惜朝,我不得不说一句,迄今为止与舅舅下过棋的人里面,你是最年轻的一个,这局棋其实很不错,只可惜被尤胖子给扰了。”从西装外套的胸前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了几下,顾惜朝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手机没电了。”方应看看了看顾惜朝那依然正式的白衬衫灰蓝西装的打扮,不禁看了看自己的牛仔裤白色T恤衫的造型,摇头笑叹了口气:“哎,这么热的天,我真担心尤胖子闹个脑溢血什么的。”顾惜朝臂弯里搭着外套往外走,“你也要去?”方应看理所当然地笑答:“这次漏子大了,我想看看他会说什么。”
      到警局的时候,顾惜朝不意外地看到铁游夏阴冷的目光,但是这是个公事公办的时候,铁游夏不能扑上他扭断他的脖子,他也不能去跟铁游夏解释什么,只是径直要求见自己的当事人,方应看虽说一向经常上报纸娱乐版头条,但是这个时候几乎没人想到这个一身菜鸟打扮的人竟是有桥集团的少东,只不过当他是律师的助手,于是根本没询问就让他跟着顾惜朝进去了。
      透过玻璃墙看着审讯室里依然昂着脑袋垂着视线一副既傲然又胸有成竹模样的尤大师,顾惜朝淡淡地向铁游夏提出要求:“我们希望和当事人单独谈谈。”对于警局来说,可能最不受欢迎的就是律师了,尤其是顾惜朝这种在法庭上都几乎没有败绩的律师。
      铁游夏脸色近乎铁青地带着顾惜朝进审讯室,方应看正要跟上去,忽然一道清冷的嗓音阻住了他:“方少东,你怎么会在这里?”方应看怔了怔,慢慢地转过头去,笑容竟难得有些僵硬:“成警督,好久不见啊。”
      成崖余为人清冷,即使看到方应看这么个几乎算是生平仇人的人,面色也仍是平静无波,态度也很公事公办,倒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水芙蓉低声冷笑:“方应看,想不到你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走进这里来。”
      方应看脸上的僵硬神色也只转瞬即逝,他又趁机上下打量了水芙蓉两眼,然后给了个满不在乎的笑容,“我来探望自己的长辈啊,而且我也没看到警局大门上贴着‘姓方者不得入内否则杀无赦’的广告牌。”
      水芙蓉冷眼看着方应看,正要说什么,成崖余却回头示意她别开口,心说如果可以我还真想这么贴个条子防止你又来搞什么破坏,只是碍于昔日你那不逊于顾惜朝的毒舌功夫,既然讨厌你,那么还是省了和你浪费口舌。
      于是仍是淡淡地回答:“既然如此方少东请自便吧,只是毕竟这里是警局,还请方少东的小动作少一些,否则只怕方少东还得费力解释自己的行为。”方应看干脆找把椅子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一双眼眶略深、有点像混血儿的眼睛里全是意味不明的复杂笑意,“原来我这个老朋友在你眼里还真的很不入流,居然沦落到要在警局里做什么无聊小动作的地步?”
      “没有当然最好。”成崖余嘴角浮动着一点模糊的笑意,然后转身走了。方应看盯着他的背影,不无意外地发现他走路的步伐比平常人稍微缓慢迟钝一点,每一步迈出去,仿佛都有一个极短的试探性的停顿,如果不注意看其实也看不出来,但是方应看这样盯着,却很快发现了这一点。
      成崖余在这一点上和顾惜朝有点像,对人越是客气就说明他对这个人越疏离,虽说他一向就比顾惜朝待人客气,但是客气到这一口一个‘方少东’的份上却也极其难得,看到这针锋相对的一幕,一时警局众人有些面面相觑,都暗中好奇这个笑得一脸邪气并且名叫方应看的家伙和成警督之间到底有什么旧怨。
      “看到这个混蛋嚣张的样子,我还真想狠揍他一顿,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就了不起啊,都嚣张到警局来了。”水芙蓉跟着成崖余进了他的临时办公室,狠狠地用后背抵上了门,然后咬牙低声骂了一句,刚才拐过走廊的时候她注意到方应看的目光,方应看在看什么她当即就能猜得出来——成崖余在三年多之前出过一起车祸,腿部受伤严重,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才恢复正常行走,而罪魁祸首正是外面那个乍一看很随意很纯良的有桥集团少东方应看。
      成崖余看着她忿忿的神色,却不禁微微一笑:“好了师妹,我都不计较你还计较什么?”水芙蓉听到师妹两个字当即给了他两个白眼,举双手投降:“好吧成警督你宅心仁厚不计前嫌堪为警局上下众位的表率,我水芙蓉对您的大度佩服得五体投地!”心说师妹两个字都冒出来了我还能再继续说你什么吗?
      一群人在外面大眼瞪小眼,顾惜朝则以非常悠闲的态度与尤知味讨论眼前的问题。
      其实看到进来的是顾惜朝,尤知味眉毛几不可见地险险一抖,随即意识到自己可能掉进某个高明的陷阱了,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
      当时被带到警局之后,他要求律师在场,然后打电话给自己的助手,要求找本市最好的律师来,但是压根没料到来的居然是顾惜朝——至少他原本认为自己的助手要找的应该是另一个,但是来的是顾惜朝,这也说明,自己的助手实际上也并不可靠,并且顾惜朝也不是笨蛋,上次的枪击事件现在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即使找不到证据,但是顾惜朝不是警察,不会因为没证据而停止追究,说不定还会利用这样的机会。
      顾惜朝慢慢地在桌沿上坐下,全然是悠闲中带着一点嘲讽的态度,一面打量着尤知味一面微笑,“尤大师,古人诚不我欺,色字头上一把刀,我和九叔都没想到您这样一个精明的人会阴沟里翻船,这下子可真是大开眼界了。我看看,招妓被抓个现行?还是扫黄组的副组长亲自抓了您,还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有,您和鲜于导演的交情可真是不错,甚至因为担心那个和他有一腿的女明星说出点什么出来,而找人要她的命,只可惜您请来的人也不过如此,居然连把现场伪装成自杀现场这种事都做不好,迄今为止您可真是识人不明啊。甚至上次您让人来找我麻烦的时候都没考虑过以后可能用得上我,您看看,想让我不趁机公报私仇,那简直太难了。”话尾的地方顿了顿,顾惜朝笑了起来,“不过,尤大师,我知道我们之间除了上次那件事之外也没什么私人恩怨,所以我也不打算我们之间再多结怨。”
      尤知味盘算着对策,斜斜地看了顾惜朝一眼,哼了一声并不答话,但是这个时候缄默也无法对顾惜朝产生任何影响,他也不理会尤知味的态度,只是神色越发悠闲,径直说了下去,“我猜,这次如果警方真的想把您扔监狱里去度过余生,肯定会找郝连春水来担任检方的律师——说不定还不止他一个,不过我估计郝连春水肯定会让您头疼的,大概您忘了,就在六年前还是五年前,本市办过一届美食节,开幕仪式上您看某个工作人员长得漂亮就趁机占了点的便宜,当然,您肯定也忘了这个工作人员正好是郝连春水的老婆,而抓了您的那位警官,则恰好是她的妹妹,只这一项,可就够您受的了。当然了,九叔为了能让郝连春水出马,甚至要求我来给您担任律师,至于我到底要不要帮倒忙,他却什么也没说。”
      尤知味还是不说话,表情却稍稍有些变化,顾惜朝原本就只想给他造成压力,于是继续漫不经心地说话,“至于鲜于导演么,至少眼下来说方少东还是他的顶头上司,现在有关他罪证的搜集还没有结束,所以这一段时间他的律师会告诉他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当然了,他如果希望审判判得轻一些,那他就必须把别的涉案的人员都牵进来,这样才能分散他身上罪责不是么?而很不幸的是,方少东为他找的律师也是我,所以,目前我也正想着要不要看看鲜于导演和您的交情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把您牵涉进去,您看,缉毒组的人正在查那些毒品的来源,还有扫黄组和经济侦查局正在合作侦查那个涉嫌暗中提供□□服务的模特儿经纪公司的设立目的,说不定过两天就有答案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的招妓对象大概正好来自于这个模特儿经纪公司吧?据我所知,这家模特儿经纪公司和鲜于导演似乎还有点关系,这一牵扯还不知道能牵扯到什么地方去。您大概不知道吧,铁警官原本就在查你,您的突然回国可是正中他下怀啊。”
      顾惜朝说完了这些话,才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尤知味更加僵硬的表情,“对了,我还想告诉您,您的那些罪证其实是我找人送到大洋彼岸联邦调查局里去的,原来不过是我还没料到原来您贿赂了里面的某些高层,原本他们如果不帮你把罪证给压下去,说不定到现在还没人知道原来您在美国还贿赂了人家的国家公务员,这下子好了,听说如果您要在国内上法庭的话,联邦调查局估计巴不得派人过来指证您的贿赂行为。”
      他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至于您在华尔街操纵期货市场这回事么,当然就更不用说了。到现在,算算看有几项罪名?召妓、贩毒、意图谋杀、行贿,除了这些比较传统的罪名之外,还有经济犯罪,我猜这个操纵期货市场也只是其中一项而已,虽然别的他们也没证据。”
      “你?是你将那份材料——”尤知味差点站了起来,几乎喝问出口的一句话因为他意识到了什么而硬生生断在喉咙里,这下子完全确定是陷阱,而那个确定可以拿来应对方应看的筹码到此也根本无法确定是筹码!
      顾惜朝这时候才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打开了公事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夹来,放在金属桌面上打开,倒着推过去推到了尤知味面前,一页一页慢慢地翻过去,微微笑着,“至少上面说的那些问题对您来说还不很严重,但是这些,我相信您并不想让人知道吧?您在瑞士银行的账户,账户里有大额不明来源的资金,并且还有最近几年之内账户内资金的出入记录,以及您的账户资金出入问题所带来的嫌疑——当然,这些资料的来源虽然未必非常合法,但是这些材料我并不想交给警方,只是让您先看看罢了。”
      如果说先前在顾惜朝提到那些谋杀行贿等等罪名的时候,尤知味还能保持雷打不动的表情,但是看到文件夹里的这些纸质材料一页页在眼前翻开,额头迅速地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脸色完全变了,那厢顾惜朝好整以暇地添了一句:“也许您不怕法律——对于很多人来说,也许法律才是最仁慈的也说不定,至少我可以说,□□和反政府组织的子弹远比法律无情多了,就您最近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来说,美国警方最后不会只捉到‘行贿’和‘操纵期货市场’这两种纰漏的,而且找麻烦的可能还不止警方。而我手里的这些东西,如果现在交到他们的手上——”略略拖长的腔调像是一根很细的钓线将最后那几个字从喉咙里拎出来,分明没有实质,却似系着千钧重量,“您说会怎么样呢?”
      尤知味抖着手碰了一下眼前的文件夹,却像被烫到似地又缩回了手,强作镇静地抬眼看顾惜朝,终于打破了缄默,问:“蔡先生的意思是?”
      顾惜朝仍是笑,目光却是冷的,“您是终于想起蔡先生了,不过尤大师您也可以先回想一下,六分半堂的那些境外资金在您的掌管下究竟发生过什么,投资理财这当然没错,但是过程合法就另当别论了,何况还有那些在运作中悄然流进您在瑞士银行私人账户的部分,份额应该也不小吧?而且,那份被我送入联邦调查局的资料,蔡先生和方少东的手里也分别有一份同样的,他们两人现在知道你在管理那部分境外资金的时候参与的都是非法的生意,要知道,正是您的这番作为,让这些原本已经属于合法财产的资金重新引起嫌疑了,就算没有FBI的参与,国际刑警组织也已经开始关注了。您还觉得蔡先生会有什么表示?对了,还有九叔,他和您有旧怨,这个时候恐怕也会借机先下手为强吧?”
      顾惜朝瞧着对方的眼睛,仿佛在好整以暇地等着对方惊慌失措,一面将话继续了下去,“也许,现在这种情况正是他们授意给我的,否则为何到现在他们都没有任何动静?尤大师,这次您可要真的孤立无援了。就算我是完全真心实意地来给您当辩护律师,恐怕也无法免您于牢狱之灾,您可要有心理准备才行。”
      他说着站起来走向门口,故意不去理会尤知味接下来的任何表情,只是有些懒洋洋地笑,“我明天还会再来的,至于您到时候要不要说话或者说什么,可要斟酌好了——这件事绝不是换个律师就能解决的小事。依照这次铁警官送您进监狱的决心来看,如果您换掉了我这个辩护律师,只会更方便他们送您进监狱,我奉劝您最好别打着换掉我的主意,目前你能找的律师里,我绝对是最好的一个。我今天说的话,您可以先考虑考虑,到时候您要是决定跟警官们坦白一些别的什么话,我也可以当做没听见。”
      最后一句话大有深意,顾惜朝知道自己不用解释他也明白,这么长时间的算计,他原本就是要把尤知味逼到这个份上,反正尤知味现在已经身陷囹圄,再怎么考虑,都会按照自己留给他的唯一的那条路走。
      顾惜朝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目光淡淡的,却直接迎上了铁游夏的眼睛,“现在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好的退路了,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九幽拉下水,如果铁警官的最终目的不是一定要把这位财务大师送上电椅,那么不妨和他交换条件,相信从他嘴里可以打听到很多平时查不到的信息。这个时候问他问题,只要让他察觉到你有和他交换条件的意思,他恐怕会迫不及待地将事情主动给说出来吧。”
      他扯了张面巾纸擦掉了掌心里腻着的那层汗腻,沿着审讯室外长长的走道向外走去。铁游夏想说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张嘴顾惜朝已经走到外面去招呼方应看去了,“方少东,咱们可以走了。”“事情解决了?”方应看耸了耸肩,站起来跟在他后面往外走。“当然。”顾惜朝微微一笑,眼底神色却极冷,“不过为了确保他能按照我们的意图做事,还需要再给他点儿压力。”
      国际刑警组织亚洲分部的雷卷雷警官可以说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但是从来想到自己哪一天会面对这样一种情形——在他礼貌地敲门之后,打开的门会扑出一只浑身湿淋淋的白色萨摩耶,原本蓬松的白毛因为沾湿了而贴在身上,显得非常滑稽,显然是它刚从浴缸里蹦出来,这样飞奔过来一路水渍迤逦,显然它并不明白自己即使长得再可爱,一身水渍也相当不受欢迎,所以当这一扑被雷警官面无表情地躲了过去之后,犹自不甘心地绕着他直打转,兴奋地汪汪吠叫着,并且摇着尾巴用一种近乎讨喜的表情看着他,似乎一点儿也没察觉出向来脸色冷峻得近乎阴沉的雷大警官的可怕处。
      倒是身边的沈边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俯身摸了摸萨摩耶的脑袋,萨摩耶几乎跳了起来,鼻子蹭在她手腕上嗅来嗅去,她瞥了雷卷一眼,“这看起来是个非常好的表现,至少大名鼎鼎的独行侠、顾惜朝顾律师现在终于不再坚持独来独往了。”
      雷卷对此倒是非常淡定:“这也未必。”雷卷在来之前早已经将那个打威胁电话给他的‘西蒙.殷’这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翻了个遍,所以当然也知道他目前正赖在顾惜朝家里混吃混喝,所以雷警官在见到了这只萨摩耶之后也并不吃惊,其实他不用脑袋想也能猜到这必定是他的同居人的杰作,据他对顾惜朝的了解,顾惜朝如果哪天自己决定养这种活泼好动破坏性强的宠物了那绝对是比2012还要震撼的事。
      这时另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萨摩耶也噌噌噌地窜出来凑热闹,原本安静的门廊里顿时热闹得像过节,开门的人满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仿佛还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出两个酒窝:“卷哥,边儿姐。”他一面说话一面弯下腰一手一个,勾着狗脖子上的皮革项圈把两只人来疯的萨摩耶给拖进屋里,然后用一个更歉然的微笑请他们进去——如果说谁想看看雷警官面上风云变色该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那么此时正是绝顶的好机会,他盯着这个笑得一脸纯良并且还用一种他极熟悉的口气说话,几乎愣住了,沈边儿当然不比他的淡定,顿时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对面戚少商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把他们请进了犹如战场一样的客厅,他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方应看会见了鬼一样匆匆忙忙把这两只小恶魔给还回来,即使他方少东家大业大住宅里随时随地都有四五十个佣人可供使唤,但是想必这对萨摩耶在方应看那幢老房子制造出了多么让人欲哭无泪的结果了,虽然未必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是所到之处人人想躲这是肯定了的。
      雷警官在惊讶了一分三十二秒之后彻底明白了怎么回事,也确定了眼前这个人正是当年那个见了他就想躲掉的戚少商,于是脸色更阴沉了三分,“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趁着顾惜朝不在家你把我请过来不会只是让我看看你怎么为你的狗洗澡吧?”至此他已经百分百肯定眼前这个臭小子准是戚少商没错,心头最后的一点疑惑解开,雷警官很沉得住气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问:“人说无理取闹必有所图,戚少商,你小子今天特地请我过来,只怕别有目的吧?”
      沈边儿惊讶地听到他嘴里冒出的‘戚少商’三个字,挑着眉毛上下打量戚少商,然后一把将他拽过来仔细打量半晌,最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脸上多了点如释重负的笑意,最后伸手使劲拧了拧他的脸,“戚少商,你这小子没死。”
      戚少商倒一点都没露出久别重逢的伤感和陌生,只是笑嘻嘻地以夸张的表情瞄了一眼雷卷,很自来熟地得寸进尺,“边儿姐,等一会他如果要动手揍我你可得护着我啊。”雷警官正在被两只热情好客的萨摩耶搅得很不耐烦,简直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你小子说事情之前,能不能先让你的狗安静下来?”
      一场暴雨之后,满街都是下水道泄水的哗哗声响,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则枝叶歪斜无精打采,向晚的天气,灰色的雨云尚未散去,被模糊的晚霞染成出了半天灰腻腻的暗红,潮凉粘稠的雨气从开着的车窗内一涌而入,直往身上黏,让人顿时心生郁郁不快之感。顾惜朝将车停在了住宅小区的停车位上,打开车门走到门口开门。
      结果打开门不但看到了戚少商这只最近一直黏在他身边的牛皮糖,并且也看到了另一个人——目前应该正在东南亚执行公务的雷卷雷警官,雷卷一双深不见底的目光扫到开门的顾惜朝身上,似乎露出了一点近乎阴测测的笑意,倒是一旁的沈边儿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
      顾惜朝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不自然,随即恢复常态,似笑非笑并且客套地打招呼:“雷警官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贵干?或者说雷警官的目的就是来见见这个笨蛋?”他说着直接用下巴点着戚少商。雷卷对于顾惜朝明显的不太欢迎的态度显得十分淡定,扫了戚少商一眼,回答,“我的目的和前年的目的一样。”
      顾惜朝毫不客气地走过来在雷卷的对面坐了下来,目光却疑惑地往戚少商脸上瞄,用眼神问他怎么回事,一面直接拿以前的理由来应对雷卷:“那我的答案也和前年一样。”雷卷懒洋洋地笑了笑,“你真的不多考虑考虑?”
      旁边的戚少商一脸无可奈何的哀怨神色,嘴巴几次开阖想说什么,最后都被雷卷瞪了回去,顾惜朝眯起眼,目光在雷卷和戚少商之间扫来扫去,很不出意料地看到戚少商脸上更加心虚的表情,而沈边儿却是一副忍俊不禁的神色,于是现在这事情演变成顾惜朝和另外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场面。
      顾惜朝神色危险地盯向戚少商,“我错过了什么吗?”雷卷更淡定了,“你错过戚少商把有关东都集团的证据全都交到我手上的这个场面了。”顾惜朝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依然紧紧盯着戚少商的目光里多了点危险的光芒,“戚少商,你把事情告诉雷警官了?”戚少商咳了一声,几乎将自己缩到沙发角落里摆好,正好回答,那厢雷卷又把他的话瞪回去了,不紧不慢地开口回答顾惜朝的问题,“原本我们这边证据不足,但是戚少商他所掌握的证据则足够立案调查了,而他的条件是,要把你排除在调查目标之外。”
      顾惜朝眼底浮出冷笑来,“戚少商,上次我跟你说过什么?让你不要越俎代庖帮我做决定,你都忘到脑后去了,是吧?你把我调查得很彻底,我原本不想跟你算账,但是现在——”语调慢条斯理的,却让戚少商整颗心都吊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再度向后缩了缩,雷卷对此视而不见,悠悠地继续说:“现在我有个很好的解决方法。只要你接受了国际刑警组织的邀请,到时候就能以‘卧底警员’的身份来指证涉案人员和调查对象,而你所犯的这些所谓罪行,到时候都会被归为你在卧底期间的行动,不但不受制裁,反而你的所作所为,最后也都会成为指证蔡京的证据。”他转头看向戚少商,语气很理所当然,“戚少商,原本你交给我这些证据,就是为了换一个这样的而结果,让顾惜朝最后免于追究——我的这个提议,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顾惜朝听他说了这么久,依旧眯着眼睛坐在那里不说话,右腿压在左腿上摆出一个甚是优雅的坐姿,但是在哀怨得直想咬袖子的戚少商看来,如果顾惜朝嘴角那抹冷笑如果去掉的话,那就真的完美无缺了,他原本知道自己今天算捅了马蜂窝,正打着怎么蒙混过关的主意,恨不得假装自己是角落里的一棵蘑菇,可惜三双眼睛瞪到身上来了,正等着他回答,戚少商目光闪烁地从右看到左又从左看到右,横了心提出抗议:“卷哥,刚才我们不是这么样说的吧?为什么现在——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反对的!可是惜朝,要是你答应的话我们一年能见几次面啊?你加入国际刑警组织亚洲分部,而我隶属于美国联邦调查局,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雷卷依然淡定:“这五年间你们可是一面都没见到过,也这样过来了不是么,你们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吧?”顾惜朝继续面无表情,看得戚少商忐忑难安,于是更加哀怨,“卷哥,我知道了,你就是想利用我来让顾惜朝答应接受国际刑警组织的邀请!”
      雷卷从淡定的表情里撇出一抹冷笑来:“这完全是你自找的,你让我将顾惜朝排除在调查目标之外,那我只有这么个法子可以用。你这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顾惜朝难得和雷卷结束了互瞪的场面,一起鄙视地看着戚少商,心说小样你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啊?戚少商自知理亏,于是小心翼翼地把希望寄托到顾惜朝身上,“那你呢?你打算答应?”
      顾惜朝终于笑了起来,虽然那笑容是冷的,但是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却还是好看得过分,只是嘴里吐的那句话却对戚少商来说又显得无比残酷:“为什么不答应?既然你戚少商心心念念要将尽早事情尽早结束,那我就成全你。”
      顾惜朝眼底明明白白地写着‘等雷卷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几个字,看得戚少商忍不住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忽然想起上次顾惜朝的要求来,冷汗再度刷地下来了,完了,他今天原本都没想到那一层,结果好死不死地歪打正着,难怪顾惜朝这表情那样怪异,原来他想到了以前那句‘等所有事情结束’的话了,肯定误会自己尽快结束任务是别有所图。
      那厢雷卷微微一笑,“顾惜朝,这么说的话,你是决定接受组织分部的邀请加入国际刑警组织了,那我们算是达成共识了,对吧?”顾惜朝斜睨了戚少商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应答。
      雷卷一向不和自己熟悉的人客套那些无聊的人情世故,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很快就告辞了,况且这一次他简直就像是给故意给顾惜朝与戚少商算账的机会,事实再度证明,千万不能得罪沉默寡言的那类人,否则后患无穷。
      “你交给雷卷的那些证据里,当然也包括了压在我手上的尤胖子的罪证,也包括陆小凤交给我的那些?你怎么跟雷卷说的?让他干脆把那些原本不属于蔡京的证据也安到他头上去?”顾惜朝继续似笑非笑,略略弯起的一双眼睛越发地狭长幽深,活脱脱就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狐狸。
      戚少商缩着肩膀一副小媳妇的态度恭谨敬畏地回答说是。顾惜朝嗤了下鼻子,又问:“这么说,是你擅自解开了我的电脑密码并且把我电脑里的东西拿走了?”戚少商像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而惹来半夜鬼敲门一样脸色僵硬,就差瑟瑟发抖了,面对顾惜朝那气势迫人的逼问,只好继续说是,甚至忘记了反驳一句‘那台电脑不是你自己塞我怀里来的吗我还以为你授意我这么做的’。
      顾惜朝双臂搭在沙发背上,跷着二郎腿,继续眯着眼睛打量对面几乎算是可怜巴巴的戚少商,半晌,只从鼻子里丢出一个音节来作为表达不满的载体:“哼。”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内,戚少商尝到了各种各样的冷落滋味,甚至不知道顾惜朝是不是因为故意要躲他而每天早出晚归,该上庭就上庭该去见当事人就去见当事人,甚至晚上回家的时候也纯粹地当戚少商只是家里的摆设,虽然并不拒绝各种美食伺候以及戚少商的殷勤接送,甚至那两只萨摩耶在他进门之后直接扑上来都不再令他皱眉头。
      虽然他没有指着门让戚少商直接滚出去,但是戚少商此时宁愿他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滚——以前两个人玩你追我逃游戏的时候倒也没发现原来即使开始两情相悦了日子也不会一马平川,例如说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感觉,没谈恋爱的时候觉得一日不见就真的如隔三秋抓心挠肝地难受,谈了恋爱却有误会与冷战这两个麻烦时常造访,甚至结婚了还有出轨和小三这种问题时不时出来搅和一下,这说明了人一辈子都不会消停,只有见招拆招地一天天过下去,俗话说,要么忍,要么残忍,而现在戚少商就跟困在二六七号牢房里似的残忍地忍受着冷战时光,并且打算等六分半堂的事情过后就真的抓住顾惜朝把事情一次性说清楚。
      到后来虽然那也开始觉得顾惜朝是不是就在这里跟他消磨耐性等着他自动搬出去的一天,可惜戚少商也不是吃素的,既然能残忍地忍受着冷战,那么同样也能排除万难坚守阵地——有时候戚少商也无聊地想,当年是以谁先退后一步来定输赢,这时候水平升级了,是不是最后会演变成谁压倒谁的这种问题?如果可能,他还真的希望最后问题会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完满解决,就算是被压他也认了,可惜他们之间显然不是这样。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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