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醉》齐*

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刘新杰睡得有些混乱。
　　一会儿像飘在天上，轻飘飘、空荡荡的，一会儿像沉在水里，软绵绵、湿漉漉的，一会儿像钻入火中，闷兮兮、热辣辣的……
　　脑子更是如同走马灯一般，不停地转，不停地转，转得他整个人晕乎乎的。那些倏倏闪过的片段，零散，无头绪，却弄得人眼花缭乱。
　　刘新杰觉得自己像在看戏，却是一部连贯不起来的戏，一节一节的。这戏到底想说明什么呢？他有兴趣想看得更真切，却似乎找不到关键所在。
　　他看到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个眉目秀雅，一个自然老成，面目都有些熟悉……像是兄弟俩，却不怎么交流。
　　秀气的那个小一些，也活泼一些，喜欢仰着头，露出微微骄傲的小表情，嘴角也总是勾着的，对谁都有些撒娇的意思，但独独对那个年长的少年并不多看一眼。
　　那个大一些的少年也很奇怪，面目不算可亲，眼睛不大，目光却灼人，且总是沉默着，整个人仿佛就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却偏偏对那个秀气的少年有些不同，他总在看他，默默地，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喜欢。可偶尔小的那个不经意与他眼神相撞，他却又别开眼去，仿佛看的从来就是别处。
　　小的那个是不懂这样的眼神的，大约以为自己是被人厌恶着吧，亦迅速穿起盔甲，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
　　场景飞转，人面依旧。
　　在荒郊的林子里，秀气的少年被人缠上了，依稀就是个流氓地痞，却又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令人恶心的气息。
　　果然，没吵几句两人就打了起来。那少年也不若他的样貌般弱气，打起架来又凶又狠，像头小豹子，只是对方实在强大他太多，没有多久就被推倒在地。那地痞骂骂咧咧的，吐着少年不懂的污言秽语，却又一脸淫邪之气，开始动手撕那少年的衣服。
　　少年拼命反抗，只引来又一顿暴打，他痛得缩起了身子，神情依然倔强地像头小豹子。他不知道那个地痞到底要干什么，只是本能地抗拒着，但，他也清楚地明白光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摆脱困境的……可谁能来救他？
　　就在他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地痞倒了下去……然后，他看到了他身后的那个人，是那个比他大的少年！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举着石头狠狠地砸那个地痞，一记一记又一记，全砸在脸上，直到他无声无息，血肉模糊。
　　“别看。”
　　他小心翼翼地扶他起来，脱下衣服给他披上，让他坐在一边休息，自己抓起那地痞的双脚，拖向林子深处……
　　戏似乎乱了，一下子又跳到了另一处，但似乎与上一场联系紧密。
　　呯——呯——呯——
　　是接连不断却非常有节奏的枪响，开枪的人……是那个老成的少年！不，是成年后的他！他杀死的人赤裸着上身，像一条扭曲的虫，依然血肉模糊……
　　不要看这个！刘新杰从心底里抗拒着，整个人开始不安地挣扎着。
　　“新杰，新杰！”有人在喊他，是个令他安心又不安心的声音。
　　他本能地伸手抓住他，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就算上不了岸，可至少可以多活一刻啊……
　　原来他也是畏死的……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那两个少年又回来了，事情好像起了变化。
　　颠倒了似的，大的那个走在了前面，依然老成，小的那个跟在一边，歪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突然说一句突然说一句的，笑嘻嘻着，大的那个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笑意似有若无，眼神也温柔了许多。
　　“谭忠恕……”他叫他。
　　“叫哥。”他纠正。
　　“谭忠恕——”他继续叫。
　　“叫哥。”他继续纠正。
　　“小谭——”他眼珠一转。
　　“……叫哥。”他嘴角一抽。
　　“小谭——”他坚持。
　　“……叫哥。”他也坚持。
　　“老谭——”他笑了。
　　“……”他无语。
　　“老谭——”他笑得好像得了天下最好的宝贝。
　　他一脸无奈却满眼宠溺。
　　刘新杰看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然后到了夏天，很闷，很热，尤其是晚上，闹得人睡不着。
　　两个少年偷偷溜出去游夜泳。
　　两人长大了些，十七八的样子，但性子没多大变化。
　　小的那个急巴巴地跳下水，溅起好大的水花，吓了大的那个一跳，忙跟着也下了水。
　　两人在水里追逐，嬉戏，笑声不绝于耳。
　　月光异常清亮，月色下的少年，极致美好。
　　突变骤生。
　　快得小的那个只来得及说三个字“我的脚……”，就被看似柔和的水灭了顶。
　　“新杰！”大的那个大喊他的名字，什么都顾不得，急速钻下水面。
　　他在水下胡乱挣扎，胸口窒闷的感觉让他难过得情愿快死掉，不过，也就不多一会儿，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人慢慢往下沉去。
　　等他把他拖上岸的时候，他早已人事不省，似乎连呼吸也没有了。
　　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他吓得魂飞魄散，手拍打着他的脸，却徒劳无功。
　　他强迫自己冷静，努力回想着自己曾在书上见过的施救方法：按压胸口……让他的头后仰，捏住鼻子，吹气……
　　快醒来！快醒来！他越来越焦灼，越来越恐惧，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可是，动作不敢停下。
　　他终于有反应了，呛出一口水来，人也悠悠转醒。
　　他几乎立刻瘫倒在他身上，后怕得心跳失控。
　　他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有些怔忡。
　　他在他眼里一直是一个强大的存在，即使他只是个大他一岁的孩子而已，可只要有他在，他就觉得自己可以任性，可以骄纵，可以放肆，反正他一定会帮他，也一定帮得了他。
　　他呆呆地望着他，突然，仰起脖子，舌尖在他的眼角轻轻滑过……咸的。
　　“你哭了？”他傻傻地问。
　　他拒绝回答，就那样看着他，有些痴傻。
　　……
　　分不清是谁先主动，两具年轻的身体渐渐交缠在一起，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在乎会发生什么，仿佛一切都是，天注定。
　　不要醒来……
　　刘新杰固执地闭着眼，却没忍住眼角的泪。

作者有话说

　　生蛋快乐~~~^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