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刀记》穆涉湮

23、人心•杜见秋

　　江湖那一个百年，并非只有一个叶广文。

　　绵延的山。跌宕的雪。杜见秋拔剑开口：“开始吧。”
　　“你叫什么？”红衣女子天真娇媚的面庞略带憨气可爱，“我叫万山月。”
　　“我习剑，叫她莫烦我。”清峻少年挑眉微愠，提剑向山里走去。

　　一剑穿空，亮若四月日光，十二月夜雪。叶广文平淡面庞，登身挑剑，拉开阵势。
　　“你……唤什么来着？”她娇笑，一面专心绣帕，“我总记不住，实在该打！”
　　“我要这做什么！”少年顿剑发问，“不若多研习剑法，好过你们万家剑法失传。”

　　剑花飞溅，二影腾跃，同是一脉剑法，都使三尺二寸剑，再并世没有。
　　“见秋……多好的名字呢！”少女开心地笑问，“见秋……你也与广文一般在秋日出生的么？”
　　“生日？”少年感到好笑，“你不是正月？何必今年偏改作与我同过？实在麻烦。”

　　剑似惊鸿，飞若游龙。这一场绝世之战，只可惜无人有缘观得。
　　“你这石头实在精巧可爱，还透亮纯正，有无藏青色？待我买来赠给广文甚好！”
　　“你真怪得无可救药了，这明明你家传之水精，辗转送来给我做什么？”少年冰冷地摇头。

　　他咬牙，剑走偏锋，拨得一片波光潋滟，杀机若澜，直扑得天上地下。
　　“你看哪！广文那招使得妙极！天上地下，果然只此一个叶广文而已啊！”
　　“见秋，你实在发癲，此时再学我师父这一脉，你岂非要放弃十七年所练师伯这一支的苦功？”

　　剑细若柳，若泉，若丽人眉。剑光飞转，无限苍茫凄婉，间或抖落旧日绝学。
　　“原来你也会呢！实在了不得。可否偷偷教我？他日若能与广文共比试，可美极了！”
　　“喏，先吃着吧！只怪你私授外人，若非师父师伯同万剑客有过命交情，只怕你命早已不保！”

　　双剑交缠，龙吟隐隐，二人并立，身后万山云影，眸光互视，再不复当初年少。
　　“见秋！为何他鄙我厌我，只愿从无我？我只觉心痛难受，再不愿苟活。”
　　“杜见秋！你实在窝囊！明明为保剑法，师父师伯已命你二人定亲，又何必临了推给我烦恼？”

　　剑不稍移，他开口：“五年已过，你仍不见欢颜，那万山月也实在无甚用处。”
　　“见秋。……他如此重疾，我只瞧着便不觉流下泪来。只愿他早日无恙，不枉我们劳心。”
　　“我已废人，你二人早日完婚才好。别耍什么呆气拒绝了。”

　　剑亦不动，他冷笑：“你与那无盐劣女，倒称得上欢颜么？”
　　“见秋……他还在吃痛……我日日祈愿，这世上我只愿那一人欢欣。”
　　“你真痴傻气，怨不得师父师伯骂你不争气，我伤好再战，定胜你百倍呢。”

　　剑复交缠，似软比绸，又刚硬赛铁。几个起落，全不分高低，西风吃紧。
　　“见秋，没想到五年后可再见广文，彼又得神功，真天庇良人啊。”
　　“你快随我前去疗毒！若乡心有一星半点苦受，你便真要负你我二十年同门之义！”

　　发覆面颊，衣袂翻飞。他沉痛闭眼：“这世上我也愿那一人欢欣。”
　　“见秋，我怕极了，腹中孩子这般娇小软弱，我怎样得以爱护周全？”
　　“好，……只望你如我一般有人挂念。”

　　剑使得奇巧，立腕飞出，一阵清音不绝，攻势已盛：“这世上我也只愿那一人欢欣呢！”
　　“见秋，你眉头紧皱，如今可还有什么烦恼？为何不告知我分忧消遣？”
　　“笑话，你若想拿这虚名，只管拿去。可你知女人所爱，未必是这些虚名，你连她都不信，便是拿了天下第一又如何！”

　　云飞。龙腾。剑不并世。大白云山一战百年绝响。世传云飞剑杜见秋败于同门师弟龙腾剑下，时江湖无主，各派争生，十年后龙腾剑叶广文已跃首位，举步撼得武林生杀荣辱。
　　此战毕，传杜见秋羞颜避于容谷，不现世。有好事者谷外观之，但闻金戈之响，未解。十五年后杜女阿长见举为江湖第一美人，叶子深逐之久矣，终定婚于申月，牡丹宴上反目，毁秦晋之约。江湖散客举而伐女，有西王劫于西霜岛，众怯且忧，望迢迢远江，西王风采，返，无果。

作者有话说

　　2005年旧文。原本人心三篇是废稿，友D非常好奇叶广文一篇，故贴出。杜见秋文当时改动费时，今日偶翻见，不如贴出，纪念那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