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冬日的蔷薇》阿塔[danheta]

11、第 11 章

　　十一

　　隔天傍晚，他遵守诺言，前去看望阿布罗狄了。
　　那孩子趴在石床上，拿着管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圆圆的墨水瓶也摆在床头，看到他来就立刻坐直了身体，把那张写了还不到一半的纸揉了起来，丢掉了。

　　“你在干什么？“他不动声色的坐在那孩子的身边，低声的问道。
　　“写情书。“阿布罗狄笑嘻嘻的看着他的脸，玩笑般的说道。
　　他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给谁？“
　　“恩...给你？“阿布罗狄漫不经心的摇着墨水瓶。
　　“哦，怎么写的？念来听听。“他心里微微一动，微笑着侧过了脸去。虽然知道那孩子这种口气也不过是开玩笑而已，却还是询问般的看向那孩子。
　　“好啦，我开玩笑的。“阿布罗狄终于老实的承认了，“我是帮别人写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才能？“他笑笑，暗暗的猜测着那个人到底是谁。
　　大概不是迪斯就是修罗。
　　“因为女孩子都喜欢我啊。“那家伙愉快又得意的这么回答道。
　　“是吗？“他漫不经心的伸出手去，帮那孩子理了理落在额前的头发，“你多久没理发了？“
　　“我回来的那天就去理过的。“那孩子抱怨了起来，“唉，长得太快了，真是麻烦。“
　　“头发长得这么快，说明你很笨。“他玩笑般的摸着那孩子的脑袋。
　　阿布罗狄抬起了头来，明亮的眼睛紧紧的盯住了他，“撒加，你觉得我很笨吗？“
　　他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容易认真，于是便好笑的揉了揉那孩子的头发，安抚般的说道，“我是开玩笑的，傻瓜。“
　　“撒加，你写过情书吗？“那孩子紧挨着他坐着，重新铺开了一张纸，好像在考虑如何下笔似的，看着他认真的问道。
　　他有点犹豫。

　　“情书该怎么写呢？“那孩子有些苦恼的皱起了眉，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他好笑的俯身下去，看着那孩子的笔尖沾满了墨水，握着笔管的手腕在窗口漏进来的金红色夕阳之光里半透明般的，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谁让你要答应别人这种事情？“他愉快的微笑着说道。
　　那孩子并不回答，只是眨了眨眼，半正经半玩笑的说道，“恩，就写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就知道爱神把他的箭射入了我的胸口。“
　　他大笑了起来，问道，“阿布罗狄，你还真以为你是爱神吗？“
　　那孩子奇怪的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说道，“这就是一见钟情啊，真的有那么奇怪吗？“
　　他觉得胸口突然一震，笑容不自然的停止在那里，口气不由自主的严厉了起来，问道，“阿布罗狄，你对谁一见钟情了？“
　　那孩子的眼神暗淡了一下，然后扭过了头去，用一种毫无起伏的口气回答说，“不是的，没谁。“
　　“那你懂得什么啊，傻孩子。“他微笑了，温柔的抚摸阿布罗狄身后的长发。
　　那孩子垂下了头去，握着笔的手落在了洁白的纸面上，一下下来回的摩挲着，“是我师傅告诉我的。“
　　他的手僵在那里，他们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阵儿，阿布罗狄又开口说道，“他后来之所以会酗酒，就是因为他喜欢的女人和别的人结婚的缘故。“
　　“撒加，爱一个人真的会那么痛苦吗？“那孩子突然坐正了身体，直直的看着他，渴望般的询问道。

　　他无法回答。
　　他甚至还不知道什么是爱。
　　“我不知道。“他无法象面对那些教民一样的在阿布罗狄面前说出那些虚伪的话语，所以最终，他还是诚实的回答了那孩子的问题。

　　那孩子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把手里握着的管笔丢进墨水瓶之后，喃喃的说道，“迪斯恋爱了。“
　　“哦，“他微笑了起来，十四岁的小男孩，会为了女人而着魔也不奇怪。
　　“对方比他大两岁，是个酿酒师的女儿，“阿布罗狄用手抚平着那张白纸，“我和修罗都觉得那简直不可能。“
　　“为什么？“他无所谓的顺着那孩子的话说了下去，虽然他其实并不想知道。
　　阿布罗狄扬起了眉，嘲讽的反问道，“教皇大人，我们伟大的处女神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呢？她的圣斗士怎么能爱一个凡人胜过爱她呢？她的圣斗士应该光荣的战死，不该平和安乐的和心爱的人老死在一起。“

　　他不快的皱起了眉，“只有你才会这么想吧。不过你是什么意思？迪斯是认真的？他想要娶那女孩吗？“
　　阿布罗狄没说话，眼睛垂了下去，看着那张空白的纸，长长的眼睫毛在那孩子的眼底落下了绒羽般柔软细密的影子，落在那颗细小的泪痣上。

　　“你最好劝劝他。“他并不想显得太严厉，但却仍旧觉得这事情太匪夷所思。
　　“劝他别太爱那姑娘吗？“阿布罗狄望着他，露出了半嘲笑，半不屑的笑容。
　　“你知道那简直毫无意义，阿布罗狄。“他开始觉得有些疲累了，“明知道不会有结果，为什么还要那么执着。“
　　“撒加，你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那孩子嘲讽般的看着他，咄咄逼人的反问道，“迪斯他只是想追逐他想要的东西而已，有什么不可以。“
　　这种毫无进展的对话简直就好像僵局一样，他不由得焦躁了起来。
　　“难道你以为他能离开圣域，过普通人的生活吗？别傻了。“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对那孩子这么说道。“况且他才十四岁。这种年纪懂得什么叫爱情，恐怕只是一时冲昏了头而已。“
　　阿布罗狄冷冷的看着他，他们两个都默默无语。

　　半晌之后，那孩子开口问道，“如果他想离开呢？你会怎么做？“
　　他冷漠的说道，“阿布罗狄，你明知道那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你不可能放过他吗？“阿布罗狄紧紧的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他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纠正道，“我是说，他不可能用生命来为那种所谓的爱情做赌注。“
　　阿布罗狄定定的看了他一阵儿，然后微微的笑了，说道，“撒加，你真可怜。“
　　“你说什么？“他发怒了，因为那轻蔑而怜悯的口吻。
　　“你相信什么呢？你又相信谁呢？“那孩子慢悠悠的说道，“这世界你谁都不相信，连唯一的朋友艾奥罗斯都想除掉，就连你唯一的弟弟也被你自己关在水牢里。“
　　他在震怒之中捏紧了阿布罗狄的双肩，却因为太过吃惊而说不出话来。
　　那孩子扯开了胸口的衣服，露出了左肩上那道久已愈合的伤口，对着他挑衅般的说道，“你想问我怎么会知道加隆的存在是吧？这可是拜他所赐呢。“
　　他狠狠的推开了阿布罗狄，那孩子朝后倒去，单手撑住了石墙，稳住了身体，然后看着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冷冷的反问道，“那么你呢？阿布罗狄？你又相信过什么？你又相信过谁？“
　　那孩子的笑容好像凝固了似的，僵在了那里。
　　他不屑的说道，“阿布罗狄，你还能说我什么呢？你又怎么样呢？你不懂得感恩，不懂得爱，甚至连恨都不懂得。“
　　他们两个静静的僵持在那里，眼底都流露出冷冷的蔑视来。

　　阿布罗狄先扭过了头去，把衣服整好，然后对着他平静的问道，“你是在嘲笑我吗，撒加？“
　　他心底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悲哀。
　　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了眼前这个仿佛没有心的孩子。

　　“不，我没有。“他疲累的如此回答道。
　　那孩子一脸根本不信的表情，冷冷的对他说道，“撒加，你就别骗我了！第一次在训练场上你就嘲笑我的名字，后来我被加隆打伤，你又特地跑去嘲笑我。打从一开始你就讨厌我，就连我在教皇面前送花给你你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你对别人就从来没有这样过，直到现在你还想骗我，我已经受够了。“
　　他怔住了，并没有料想到那孩子会把过去的点滴都记得如此清楚，而更没料想到的是，所有的一切在那孩子眼里竟然是这样的一种解释。
　　他想要反驳那孩子的话，想要把一切解释给那孩子听，他叫着那孩子的名字，“阿布罗狄——“
　　“算了吧撒加，“阿布罗狄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恨恨的看着他，咬着牙自嘲般的说道，“我以前就知道你虚伪，只是从来没想到你会这么的虚伪！“
　　那孩子说完便站起了身来，径直的走了出去，仿佛眼底再也没有了他的存在似的。

　　“阿布罗狄！“他喊着那孩子的名字，想要叫住那孩子，想要那孩子回过头来。
　　只是阿布罗狄头也不回的，狠狠的践踏过那些寂寂日光的影子，他看到那些明亮又温暖的金红色暮色和那些薄薄的阴影交替着，落在那孩子决然离去的、蒙着层橘红色光芒的身影上。

　　他恼怒了起来，生气那孩子竟然敢不听他解释就走掉，而更为愤怒的，却是模糊的、连他自己也不明所以的缘由。
　　胸口处心脏的位置那里，针刺般的痛了起来，苦涩得就好像即将停窒般的感觉。

　　他返回了教皇宫，去看那些被他丢在一边的呈递和公文，只是连一丝一毫也读不进去。
　　他的心底已经乱了起来，随着夜晚的降临，似乎怒火也渐渐的被微凉的夜风吹熄了，闭起眼时那孩子转身离去时的愤怒身影就浮现在他的面前。
　　他把眼前那些让人烦乱的呈递扔在了一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凝望着黑夜之中犹如散落的细小宝石般的灯光。
　　温暖的、橙红色的、明亮的、炽白色的、清冷的、明绿色的、或明或暗、或近或远。
　　只有他所在的教皇宫，仍旧一如既往的空旷。

　　你看，阿布罗狄说得对。你谁也不相信，其实你什么都没有。
　　心底那个声音静静的说道。
　　他烦躁了起来，不耐烦的喝止道，得了，你就闭嘴吧。
　　你到底在生气些什么呢？是因为你也知道他说得对吧？
　　那个声音仍旧顽固又坚持的问道。
　　他冷笑着踱着步子，反问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在说谁？
　　那个声音越发的清晰了起来，悲叹般的对他说道：撒加，你那时所作所为只是因为年幼无知，到了现在，你也该警醒了。罢手吧，你不光杀害了年迈的教皇，还连一同长大的艾奥罗斯都想杀掉，连自己血脉相系的兄弟都想除掉，你已经不再是十三岁了，女神会原谅那时你的罪恶，因为你还只是个孩子。可是你却一错再错，你非要走到连神都不会原谅的地步吗？
　　他在空无一人的教皇宫里放肆的大笑。
　　他毫不留情的反驳道：罪恶，什么是罪恶？那些无知而又愚蠢的神愚弄着人类，要我们替他们战斗，把我们当作蝼蚁一般的驱使着，这便不是罪恶了吗？倘若是艾奥罗斯来做教皇，会有如今一半的平和安定吗？别惹人发笑了，你还是趁早收起你那懦弱又平和的一套，还是老老实实的给我滚一边去吧。
　　借口啊，撒加。全部都是你的借口，你只是在给你那可鄙的欲望寻找着可以遮丑的外衣。
　　他冷冷的笑着反问道，可鄙？怎么个可鄙法？渴求饱暖、渴求力量、渴求权利，不是神教给人类的吗？怎么又可鄙了？没有欲望的话，那还叫做人吗？照你这么说，连神也可鄙得可笑了。
　　那声音沉默了下去，他几乎以为他赢了，但是没想到又听到那声音静静的响起。
　　撒加，你总是在渴求你不该渴求的东西。
　　他皱起了眉，冷冷的反问道，那么我该渴求什么？我背负着星星的命运出生，就该按照那些星星规定的荒谬规则生活吗？连我该渴求什么不该渴求什么都是命定吗？别开玩笑了，我是人，不是神的棋子，更不是神的玩具。
　　撒加，那是你的荣耀，也是你的责任。这世上，总有些人要背负得更多。
　　他听到深深的叹息声，在他心里某个曲折的角落里暗暗的回响着，震得他胸口发痛。
　　闭嘴吧。他烦躁不已的呵斥着那个懦弱无用的声音。快点给我滚开，我不需要这种滑稽的良心和责任感。

　　周围安静了下来，他环视着空空的教皇宫，确定那个声音已经消失不见，只是沉默好似深海，刹那间便淹没了整座宫殿。

　　他郁躁不安的停住了脚步，凝视着周围那些沉默死寂的阴影，深深的皱起了眉。
　　他叫来守卫在教皇宫外的杂兵，命令他们去把双鱼座的阿布罗狄召唤来。
　　然后他坐在那高处的教皇座上，怔怔的看着脚下那条如血染一般的红毯，看着那尽头落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身着黄金圣衣走进教皇宫的阿布罗狄，顺从而沉默的跪在了他脚下，优雅的行着礼，然后站起了身来，神色安然如常的仰望着他。
　　“如果您因为担心我对您不利而想除掉我，“那孩子夹着头盔，一脸平静的说道，“我觉得您实在是没必要。“
　　他大怒，这并非是他召唤这孩子前来的本意，但这一番话却让他冷笑了起来，“那么双鱼座的阿布罗狄，既然你能如此的替我着想，又何必穿着圣衣前来教皇宫？“
　　那孩子嘴角一弯，露出了明艳的笑容，“我亲爱的教皇大人，我还不太想死，如果您一心想要除掉我，我也得给自己留点后路不是吗？“
　　他嘲讽般的说道，“阿布罗狄，我还以为你不会做徒劳的反抗。“
　　阿布罗狄针锋相对的回答道，“那是我确定没有生机的时候才会做的事情，我亲爱的教皇大人。“
　　心底犹如梗了一根尖锐的刺一般，他沉下了声，不快的说道，“阿布罗狄，你过来。“
　　那孩子仰起了头，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既不向前，也不退后，只是站在那里与他静静的对视着。
　　他疲累的垂下了眼，摘掉了黄金面具，把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温柔的说道，“阿布罗狄，你过来。“
　　迷惑和迟疑的神色在那孩子水蓝色的眼眸之中一闪而过，那孩子无所谓的笑了笑，慢慢的走上前来。
　　他微微的笑了，想起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来，想起年幼时的阿布罗狄毫无防备的站在沉重的石墙前仰着头来看着他时，眼底那混合着迷茫和警惕的神色。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将会是他这一生所见过最美的一双眼睛。

　　阿布罗狄走到了他的面前，跪在了他的脚下，然后仰起了头来看着他。
　　他伸出手去，帮阿布罗狄把头发捋到耳后，按着那孩子的肩，然后注视着那双安静的眼眸。
　　那是比五月晴空还要通透而又迷人的湛蓝色，比夏日的爱琴海还要安静甜美的、满溢而出的海蓝色。

　　阿布罗狄倔强的扭过脸去，怎么也不肯看他。
　　“阿布罗狄，“他无奈的喊着那孩子的名字。
　　那孩子一声不吭的看着侧旁寂静的石柱，还有那浓稠的、如夜一般深沉的影。
　　温柔又刺痛般的情感从心底涌起，让他想要拥住那孩子，让他想要亲吻那孩子，只是这样的想法却让他浑身一震。
　　他收回了手，凝视着那孩子安静的侧脸。

　　“你永远都不肯和我说话了吗？“他温柔的问道。
　　阿布罗狄怔怔的回看着他，“撒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如果你想我效忠，那么我发誓效忠你，反正你也够强大，再说了，教皇是谁都和我没关系。如果你想除掉我，那么就尽量动手好了，虽然我并不太想死，只可惜赢的可能性太小。“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颇觉得头痛般的说道，“我知道，阿布罗狄，我知道。“
　　“那你还想怎么样？“阿布罗狄迷惑不解的看着他。
　　他握紧了阿布罗狄的手，那是属于人类的体温，熟悉的、令人迷惑的温暖。

　　“叫我的名字，阿布罗狄。“他这样要求道。
　　阿布罗狄犹豫了一下，歪着脑袋看着他叫道，“撒加？“
　　他微微一笑，为那孩子气的表情和举动。他微微的颔首，又说，“再叫一次吧。“
　　那孩子斜着眼睛看着他，略微迟疑着，但仍旧听从了他的话，叫出了他的名字，“撒加。“
　　仿佛琴师的手指温柔的抚过琴弦，好像蝴蝶轻轻的收起了翅膀停落在花蕊上，如同星光无声的漫过夜风中的玫瑰园，那种奇妙的感觉，就象是锐利匕首的刀尖，抵着他的胸口，温柔又迅速的划过了心脏的位置。

　　“阿布罗狄，你有过什么梦想吗？“明知道或许不会有什么用处，他还是这样问出了口，“或者什么想要的东西？“
　　那孩子露出了困惑般的表情，不太确定的问道，“什么？“
　　“你渴望过什么吗？“他换了一种方式再问道。
　　那孩子皱起了眉头，不悦而恼恨的质问他道，“撒加，你就这么喜欢嘲笑我吗？“
　　“不。阿布罗狄，我是真的想知道。“他认真的说道。
　　阿布罗狄静静的看了他一阵儿，然后问道，“为什么？撒加，你为什么想要知道？“
　　“或许我可以帮你得到？“他不太确定的这样回答道。
　　阿布罗狄露出了好笑的神色，不以为意的说道，“如果我说，想要你的命呢？撒加？“
　　“可以给你啊。“他不在意的回答道，只是说完后，他便震惊于自己的回答了。
　　阿布罗狄哼了一声，悻悻的说道，“你明知道我已经不想杀你了才这么说吧？“
　　他淡淡的笑笑，却并不解释。

　　“撒加，“阿布罗狄审视着他，怀疑的问道，“...是因为你突然良心发现了吗？因为杀了我的师傅，所以想要补偿我？“
　　他不快的皱起了眉，“良心“这个字眼实在让他很不舒服，很想要大肆的发作一番。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冷笑着问道，“什么叫良心发现？阿布罗狄，你还真敢想。“
　　只是这话刚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了。
　　“撒加，我从来没有怪过你。“那孩子坦诚的对他说道，“反正他那么痛苦，还不如死掉还比较轻松，能够被你这么强大的人杀死，他也很满足了。“
　　他嗤笑般的反问道，“那你为什么又费尽心机的想要杀掉我？“
　　阿布罗狄好像回答不上来似的，怔在了那里。
　　过了一阵儿，那孩子才艰难的开了口，不太确定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虽然觉得师傅还是死了比较好，可是那时候还是觉得...杀了他的你...“
　　“...其实你还是恨我吧？“他淡淡的接过了那句话。
　　“恨？那不应该是一种很激烈的感情吗？“阿布罗狄不解的问道，“可是我并不觉得——“
　　他笑了笑，那孩子便停了下来，不再往下说了。
　　“你恨我吗？“他又问了一次。

　　“撒加...“阿布罗狄慢慢的说道，“我...我那时觉得师傅他既然力量不如你，那么被你杀了也没什么。可是，一般人不会这么想吧？“
　　“所以你想杀了我替他报仇是吗？你觉得这种念头应该才算是正常的是吧？“他安静的反问道。
　　“应该是这样对吧？“阿布罗狄的眼底流露出渴望的神色来。
　　他微微的笑着，心底涌起了一阵苦涩的悲哀，他凝视着阿布罗狄的眼睛，然后肯定的回答道，“是的，应该是这样的。“
　　“我那时放过你错了是吧？“那个十三岁的孩子站在他的面前，扶着教皇座的扶手，俯视着他，紧紧的追问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心底某个角落被狠狠的攥住，让他有种想要皱眉的冲动。
　　他叹着气，笑了笑，只是温柔的回答说，“是的，你做错了。你错过了唯一能杀掉我的机会。“
　　阿布罗狄静静的看着他。
　　他惋惜般的看着阿布罗狄，又继续说道，“你错过了为你师傅、为老教皇、为艾奥罗斯、为那个女神转世的婴儿报仇的大好机会。你错过了纠正这一切的好机会。“
　　那叹息般的声音，共鸣般的，自他的心底深处响起似的，从他口中坦然的说了出来。
　　他坐在那宽大威严的教皇座上，觉得自己仿佛要深深的陷落下去了似的，永远都无法再次站起身来。

　　阿布罗狄突然露出了那种他再熟悉不过的，孩子气的、了然般的微笑，然后伸出手臂来，抱住了他。
　　他怔了一下，却又不由自主的伸出了双臂，慢慢的拥住了阿布罗狄那温暖的身体，他的手轻轻的抚在那孩子的后背上，那么真实的感觉，甚至连那一下下的跳动都清清楚楚的传递到了他的掌心。
　　那孩子在他耳边喃喃的低声说道，“撒加，你要是象我这样就好了，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他搂紧了那孩子，听着胸口处那不知是谁的心跳声，那一刻是那么的安宁完好，犹如转瞬即逝的梦境。
　　他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了什么，会觉得那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