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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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隆应声而去，却见着楚湳蹲在一个地摊儿前，颇为痴迷地看着地上的一些碎瓷片儿，时不时上手挑挑拣拣，还边向老板问着价钱。
多隆仔细一瞧，见着楚湳手里刚巧拿了一块青瓷，上面还算不错，剩了个完整的游鱼图纹，瞧这质地当是白底青花的普货。
他凑近了些，小心地从楚湳手中接过那块碎瓷片，只见那是一副两尾鳜鱼闲适游在藻荇之中的图案，瓷片微往外凸，显示出它原本的轮廓来。
多隆摸了摸这块碎瓷的底部，这块碎瓷算是相当不错的，保存了相当完整的鱼纹，这碎片还相当好的保留了部分器底圆形的浅圈足，瞧那粗糙劲，多隆就猜测这是个元代的青花瓷。
再仔细一瞧那鱼身下的藻荇描绘，还有那鳜鱼的形状，和多隆记忆中的都颇为吻合。
他记得玛法似乎这么跟他说过：“小子，你就不懂这元瓷的美了吧！瞧瞧现如今咱们大清的那些个瓷器，细腻倒是细腻了，个顶个的都是汉族的阴柔之风。你仔细瞧瞧那元青花，它美就美在这粗犷上头。”
玛法那时候拿了一个缠枝牡丹云龙纹罐，凑近些给他看，边说：“这元蛮子是蒙古的那些个大老爷们儿，跟咱们大清一样是马背上长大的，光是从这瓷器上就可略窥一二，锋芒毕露，毫不含蓄，一笔点化往往越出边线，就好比那纵马驰骋在那漫无边际的草原上，从不知何处是边境，何处是桎梏。要的就是一个沉着痛快、爽利劲健！可惜咱们大清……早就丢了这些个精气神儿了。”
楚湳看着这位楚濂又在对着一块碎瓷发愣，劈手从多隆手里拿过那块碎瓷，就冲老板问：“这片儿怎么卖？”
那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冲楚湳笑了笑：“你说个价儿呗。”
一般这些旧年代的碎瓷片儿的店主从来都不怎么明码标价儿的，看是做旧还是真品都靠个人眼光，有眼力的主儿自然会开个符合店主心意的价儿，至于那些个胡开价儿的，买错了东西就当您入门开眼了，也怨不得爷们儿骗你什么的。买卖图个你情我愿，所以这价儿靠的还是个人。
楚湳报了个行价，准备掏钱买下的时候，多隆忽然凑了近来。
他又把东西拿了过去，瞅瞅那瓷片儿背面的质地，手在上边儿摩挲了几下，又凑近闻了闻，仔细瞧了瞧正面那条鱼的色泽，对着楚湳说，“这东西不值这价儿。”
其实多隆也不太懂行价儿，但是他懂怎么搞价，况且那东西的色泽，说不好还真是不值这价儿，只这么说了一句。
楚湳有些生气这多隆质疑自个儿的话，但也没当人面折他的面子，就接了句：“你怎么知道？”
多隆仔细观察了下那老板的表情，发现自个儿说这话的时候，那老板脸上神色变得很耐人寻味，总觉得这位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有些兴味盎然起来。
他也没管这些，说出了自个儿的推测：“我见过元代的瓷器，不是这个质地，应该颜色比这个更深些，元朝瓷器没有后朝的胚体细腻，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不是苏麻离青。苏麻离青和白青釉是元青花的魂儿，这片碎瓷胚体太过细腻，颜色没有正经的苏麻离青的那种质地的凹凸，色泽的晕散，和……色彩层次感。”
多隆自个儿犹豫了下，用了个颇为现代的词儿收尾。他确实不大清楚这个仿片儿用的是什么青料，而且那种味道，真是不敢恭维。
楚湳这会儿才仔细瞧这片儿瓷片，虽说这片瓷片在釉质上和元青花相似，内里也有不少指纹和旋纹存在--他只知道元代时都是采用的手工拉坯或脱坯成型工艺，在瓷器内壁往往会留下明显的指纹和旋纹。
还有这部分浅圈足，也确实符合元青花足底釉斑厚且不规则的痕迹。
至于这苏麻离青，楚湳还真是拿不准。现代早已仿制不出苏麻离青的色泽和质地了，正经的苏麻离青只有那博物馆馆藏和日本的一些真迹藏品可见。
他只隔着玻璃看见过那被誉为“元青花身份标识”的苏麻离青的色泽，只看过一些相对浅显的描述。
譬如苏麻离青的基本色调是青花色泽浓艳，浓重青翠，浓淡不一。譬如苏麻离青有铁锈斑。这个铁锈斑在釉下自然形成，而不是釉上。铁锈斑象火烧迹地一样。譬如苏麻离青有凹凸现象，这种凹凸现象与铁锈斑共生。肉眼能看到，用手摸手感更明显。
但这会儿听楚濂描述，似乎他是正经近距离见过苏麻离青的？
楚湳按捺住不愈发好奇的心情，面上也表现出“求求你快告诉我吧”的焦急神色。
多隆见他这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实打实的见过苏麻离青元瓷器，可到了大清朝，大都图个素雅，基本都用了“回青”“画烧青”之列所代替，他对这个了解也不是甚广。
说到底，多隆也就只是个鉴赏家，他知道苏麻离青这种传奇般的青料长什么样子，烧制出来呈现的样子如何，这青料的成分之流若是他也知道，那可就是实打实的“君子近庖厨”了。
这会儿，那老板开口说了话：“小伙子挺有眼力的啊，这都能看出来。瞧你这说法，是亲眼见过这元代的苏麻离青了？”
多隆打了马虎眼：“在我家那边见有人拿过，就凑近看了看。”
楚湳接了话茬：“他家在T市。”言罢颇有深意的看了多隆一眼，让多隆一阵不自在起来。
楚湳是真没想到这多隆还是个精通古瓷的主儿，虽然在车上聊得时候让他觉得这个楚濂在这方面的见识不一般，但也未曾想到他的水平到了这个地步。
老板恍然大悟，道：“也是，解/放那会儿好些老物件儿都随着那些人到了那边儿，况且在日本的元青瓷也有部分在T市流传。”
楚湳和多隆最终按了个实价儿买下了那块瓷片，虽说这是个现代的仿品，但搁不住仿的实在以假乱真，楚湳决心买回去，唬一唬自个儿的教授，看他能不能辨认出这个苏麻离青的特点。
楚湳又按自己的眼光挑了两个确实是明仿清仿的古瓷，同多隆一道逛了逛别的地儿。
一路上，楚湳时不时转过头去问问多隆问题，多隆也没在意太多，按自个儿的知识给楚湳一一作了讲解，这范围那叫一个广，从明清仿制的唐代名画儿到别具特色的仿古家具，从元明时期的篆刻风格到玉石翡翠之类的古玩，这个楚濂似乎都有所涉猎。
楚湳心里有止不住的吃惊，这人的观点往往都颇为直接清晰，但似乎少了些对现代仿制工艺的涉猎，据他查到的楚濂身份，这位主专业应当学的是顾问工程学，和考古历史八竿子打不着，还是说他家里古玩颇多从小涉猎？
不过虽说楚湳心思百转千回，但也没想到这楚濂的内里已经换了个人，只是觉得以后时间久了可以向他学些自个儿不大清楚的东西，另外，再来淘宝的时候，可以找个人当做参谋。
当下在临回学校的当口，约了楚濂下一次还跟他一块出来玩儿。
两人本来就在网上插科打诨那么久有些熟悉的关系，因这一次出游愈发好了起来。
楚湳本身对楚濂这个人是有些轻视的，因着对方那个欠揍的待人处事态度，也因着那张扬跋扈的样子。这一会儿的楚湳没有发现，他早已消了那份轻视的心态，开始以一个颇为亲近的态度把多隆当成朋友来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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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普罗旺斯，费家庄园中
紫菱最近的心态有些忐忑，她觉得她遇到这个世界上第二个她爱的人了--近来一位法国上流社会的年轻贵族菲尔斯开始对紫菱发起了猛烈的追求攻势，每日必到的玫瑰，每餐必有小提琴伴奏，每晚必来的晚安问候电话，让心态上已经摆脱失意桎梏的紫菱越发得意，她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丑小鸭的事实了。
而冷眼看着这一切的费云帆，并没有多说什么，依旧给紫菱和往常一样的优待，这让紫菱在偶尔略有歉意之余，更加坚信了费云帆对自己的感情--瞧，他为了让我的幸福，依然在默默地付出--惯有的“一帘幽梦”式幻想。
随着和菲尔斯越发频繁的往来，紫菱就越发想念起她的楚濂哥哥来。
那是她的初恋，她年少时的梦想，她一直的执念。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丑小鸭，她真想看看，见到自己这个样子的楚濂，是会选择绿萍，还是她。
女人往往都有一种奇妙的报复心理，见到现在的追求者比以往优秀，往往就会产生报复的快意，更何况，这个过往是那个与她关系不明还存了希望的楚濂？
费云帆笑了，这位菲尔斯办事还真是干脆利落，不过用这个女人来当挡箭牌，是该说这人太过了解他费云帆，还是说太过了解他看女人的眼光呢？
费云帆扫了一眼那些资料，他得等，等着挡箭牌真正起了作用的当口，再把这些东西交给这位失意，看看她还能得意下去多久……
费云帆自斟自酌，像猎人般地审视着周遭的一切；却不知，有人也像审视猎物一般地，在暗中审视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