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隔墙有心 ...
-
闵清眠进了房门,才发现手是抖的,下颚火辣辣的疼,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是,就想那么办。
刚才,如果没有乔泷澈,会不会动摇?闵清眠孤单的很冷静——刚才如果没有乔泷澈,也不会动摇,因为,已经决定了那么做。只是可惜了小象,原本,也许真的能成为不错的邻居或者朋友——很可爱的小伙子——热心,善良,与众不同。让他看到这么龌龊的事情,太不应该了。新鲜闪亮的大学生,怀揣着美好的愿望,迫不及待的冲出象牙塔,马上就要去施展因梦想而衍伸的各种志向,而且,看来他是顺利的,可以买一间小公寓,欢欣鼓舞的收拾了个乱七八糟,不过,对于一个男孩也就不错了,闵清眠想起在他屋子里看到的情景——到处都带着一种初出茅庐略显稚气的男子汉精神,不由的露出微笑,可怜的孩子,现在一定恼火的骂人吧,那女朋友一般喜欢的房子,却邻着这样一个不靠谱儿的街坊。
闵清眠觉得头疼,累,嘴角和嘴里子的血也凝结了,唾液是最好的止血杀菌剂,看来,人最终的救赎和自愈,皆来自自己和内心,任何的外力,都该转化于此。
那么,可爱的小邻居,社会如此的复杂和纷繁,就拿我当做第一个‘黄道不宜’吧。很多事情,就像公主的床,本来棉花糖似的舒适,可是,你不能忽略那里面咯在里头的那颗黄豆,它存在,存在。协调和理解那些矛盾,恐怕是小邻居可爱的第一课,我没有权利给你上,只是,有那么多的‘可恰凑巧’。
乔泷澈回到屋子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毛躁的大风吹了似的,刚才的一幕来的太突然了,到现在乔泷澈还在云里雾里的,是真的吗?刚才闵哥为了自己挨了一下子,嘴角的血真吓人,比打篮球时,措不及防的肘击更让乔泷澈觉得疼,对了,现在还疼吗?都肿起来了,谁帮他处理一下呢?刚才那么做,是对的吗?如果没有自己的话,闵哥会和那个男人复合吗?想到这儿,乔泷澈觉得胸口血往上涌,这是什么感觉,真难受,自己当时是怎么冲出去的?
乔泷澈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该死的安装厨房的,怎么不来呢?从包里拿出一盒牛肉干,坐在地上慢慢的吃,越嚼越慢,闵哥会不会自杀呢?自己要好的闺蜜——揣揣——一个可爱的腐女曾经说过,一个真爱的GAY其实是很脆弱的,一旦被辜负,很容易万念俱灰;有时候也非常的怕身份被拆穿,会觉得失去保护,失去安全感,闵哥真的非常爱那个人吗?那个人伤害闵哥肯定太深了,不然,以闵哥柔顺体谅的性格——谁说闵哥是这种性格呢?因为他听《Almost here》的时候,流露出那么忧伤的神色,看上去需要保护,乔泷澈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需要保护,或者说,自己很想保护他,可是,自己真的保护他了吗?乔泷澈不能理清一个思路,却很怕闵清眠自杀,打开门,隔壁的门关着,两个门离的这么近,形成一个直角,直角有什么寓意吗?
乔泷澈没有按门铃,没勇气按门铃。
回到屋子里,忽然就拿起了门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闵清眠家的号码。
对方的应答音乐混合着扑通扑通的心跳,让乔泷澈差点儿就把听筒捏碎了。
“小象?怎么了?哦,还叫你小象不介意吧。”闵清眠的声音总是像春天温暖的黄昏,带着一种安静的美感。
“你管我叫熊猫都行,闵哥,你还在流血吗?”
“没有。”
“可是,你说话为什么这么虚弱?”
“因为嘴肿了起来,会影响说话。”
“不骗人吗?”
“不会骗你的。”
乔泷澈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呃…闵哥…知道吗?…好多事情…开始看上去特糟糕,但是,如果你坚持下去,都会有精彩的结局。”
“嗳?啊…我会好好考虑的。”
乔泷澈忽然大叫一声,“闵哥!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去跟那小子复合!不是…要是你觉得好,当然也可以复合!…shit!我说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基本上明白了,就是说,不管,我和他怎么样,我自己都要好好儿的,是这个意思吗?”
“大概是这个意思。”说完了,乔泷澈就把电话挂掉,觉得衰透了,苦逼的命运真能跟自己开玩笑,守护星座大概离开了太阳系,在宇宙里踩到了西瓜皮不知道跌倒哪里去了。
闵清眠被挂了电话,心里略略的放下了,这是个善良又有责任心的孩子,他反感这件事,气的前言不搭后语,颠三倒四的无可奈何,他仍旧担心他这个不靠谱儿的邻居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哎…这样真实太抱歉了。
闵清眠没办法挽回事情,只能走下去,会尽量回避自己的邻居的,暂时搬家也不大可能,不过,现在的邻居有时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面。
去看自己的脸,嘴肿了起来,轻轻一碰就疼的不行,这是可以忍受的,并且觉得挺好,有些时候,反观过去,才会发现自己从前是幼稚的,并希望为此付出代价,这并不值得灰心,这说明,自己是在长大。用清水洗,洒上药粉,看来要几顿不吃饭,那样就不会造成伤口的感染。
伤口真的太浅了,很快就好了吧,闵清眠双手撑在洗手间的洗手盆上,低着头嘲讽的思量,自己的家在很远的地方,那里开着五彩斑斓的花,四季都有,依傍着舒缓委婉的山势,迤逦绵延,那些翠绿浓氤的绿色植被形成美丽的背景,每当风古琴般的低回辗转而来,那种香气终身难忘,房子都是青瓦顶,有硬山的,有歇山的,也有悬山的,都有门楼,有用陶瓷装饰的,有用烧砖装饰的,鱼龙飞檐随处可见。
闵家是个大家,门楼尤其的漂亮,凛凛然一股子让人望而生畏的大家气质,进院的地面儿用太湖石铺成冰花纹,两边有竹,有梅,有兰,有桂,还有许多美丽的树木葳蕤森郁,匠心独具的先辈在这里留下了令人赏心悦目的一处处‘小品’,隽永深邃,回味悠长,正堂门口青花瓷的大水缸里养着锦鲤,院子前后三进,门房在前,书房在侧。
每天,第一进的院子都接待许多来应诊的病人,许多人不远万里,舟车劳顿的慕名前来,还要住下。弟子们也都是随着师傅一起居住,在这样的大院落,并不显得拥挤。父亲总是一身的真丝缎子的衣衫,从容淡定,眉宇之间风雅俊逸,举手投足皆是超然气势;母亲则总是穿一种刺绣的长及膝盖的衣服,裤脚宽阔,乌发用一根白玉钗子挽着,走起来飘飘欲仙,即便是外来的再显贵的名媛贵妇,在母亲面前都会低下头去,那些艳光反而在平静中消弭殆尽。大家都说,这是一对神仙眷侣。
父母皆是出自中医名门,伉俪情深,对自己和两个姐姐都很珍爱,大姐,二姐都已经嫁人,两个姐夫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人,各自有自己的事业,但是大姐和大姐夫更愿意呆在医馆里。
自己从小就坐在父亲或者母亲的膝头,看他们诊病开方,窝在姐姐的怀里,听她们讨论医书,蹲在后堂,看老师傅们抓方熬药,熬药的师傅薪水最高,因为,这是紧要的功夫,最大的大师傅就喜欢让自己坐在他的肩膀上,让自己闻药香,让自己看各种的草药,让自己知道时辰,天气,药罐的材质等各方面对药物的影响,自己喋喋不休的问这问那,大师傅从来不烦,反而就喜欢自己这么问。小小的自己走在街上,也有老乡喊住,“小眠,给我家小仔摸摸脉,昨天就不好好吃。”闵清眠就跑去给人家把脉,还从书包里拿出笔来,像模像样的开方子,倒也总能药到病除,也有开错药被父亲罚在天井那儿背书的时候,但是,越大就越少了。
事情变的不同是在自己上初中的时候吧,可是,这里总是缺失了一段记忆,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能靠自己的想象弥补,情窦初开的少年时代,闵清眠无疑是那个地方少年中的美玉明珠,可是,闵清眠难以理解的发现了自己的性向,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讲,难免恐怖,因此,闵清眠变的沉默寡言,刚刚有些起色的身体又反复回去,敏感的母亲大概也发现了,与他几次深谈,见儿子有口难言,躲躲闪闪。有次问急了,言来语去的透露出了问题的原因,母亲当时没说什么。甚至连一点儿苛责的神色都没有,只是给自己和她与父亲都留了时间,一起寻求了事情的解决办法,最终,她对自己说,“有些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对错,不要记恨别人怎么想,因为,生活有本来的秩序,你走出去吧,去那些海边的城市,也许,那里,你觉得更舒服一点儿。”
闵清眠一路考学出来,果真就留在了这个靠海的城市,其实,父母也看不透这个世界,哪里都一样,生活,是自己的内心修正,所有的快乐,悲伤,幸福,守望,得到,失去,皆来自每个人自心的完善,当然,这其中难免幸运儿,闵清眠自己不是,一直都不是,因此也不渴望是。
这些,在低头的时候,在大脑里,温暖的一波,却悠长绵密的延伸到了心里,足以抵抗一切事态变迁了。
外面的矮脚桌上,电话铃响起来,走过去看,是院长,“小闵,今天歇的怎么样?”
“还行。”
“怎么了?好像嘴里溃疡了似的。”
“就是溃疡了。”
“啊?还想让你给我包饺子呢,我今天去你那儿喝酒,我这儿有瓶Lafite。”
闵清眠‘噗嗤’笑出来,造成了嘴里更大的不安,“亏你想得出来,要用Lafite就饺子吃。”
那边院长也愣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说实在的,我觉得这个都配不上你做的饺子。”
“今天别过来了,我累了。”
“啊?…哦。”
闵清眠放下电话,决定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起码让嘴角的炎症消下来,不然穿上白大褂之后,鼻青脸肿的,那可够看。
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不得不起来吃安眠药,吃下了药,意识就慢慢的混乱消散了。
乔泷澈开着电脑,浏览网页儿,却看不懂每一页到底说的什么意思,好像全是乱码儿,不得不戴上耳麦打游戏,逊到被同队的人骂了好几次,把麦摔倒了一边儿。
才发现原来是烟没有了,把烟盒捏扁,恶狠狠的下楼去买烟,打开门的时候,特别的留意隔壁的门,关的挺好的。
天真的凉了,夜风这么凉,乔泷澈仍旧穿着人字拖,薄T恤,所以,抱着肩膀快速的往外跑,看到一辆很酷的车停在门口,这不是这栋楼的车,也不是附近的,没见过。不知道怎么的,乔泷澈觉得这辆车和闵清眠有关系,车子停好了,下来一个男人,大高个儿,长的不坏,一脸富人相儿,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路就上楼去了,乔泷澈只注意了一下,然后马上向隔了两栋之外的一间小超市跑去,跑到一半儿,又觉得不对劲儿,马上往家里跑。
乔泷澈的大长腿,一次迈两三节楼梯,冲上楼去,也不觉得累,果然,那个男人在按闵清眠家的门铃,楼道的灯由于震动亮了起来,乔泷澈走到自己家的门口,掏钥匙开门。
侧头去看隔壁,隔壁的陌生人正好也看自己,彼此点了一下头。
“刚搬来的?”
“嗯。”
“这房不错。”
“嗯。”
“你邻居人不错。”
乔泷澈的钥匙在锁孔里来回的转,为什么闵哥不来开门?
“他在家吗?”乔泷澈问。
“应该在吧?刚才我还给他打电话呢。”
“会不会有事?”
“啊?有事儿啊,他没说啊,我再打电话。”这陌生的男人拿出电话,拨了号码,可是,没有人接听,他想了想,嘀咕了一句,“干啥去了呢?”说着要往楼下走。
乔泷澈却扑过去用力的按门铃,大声的喊闵清眠的名字,按门铃,喊,踢门,这把陌生人给吓坏了,过来抱住乔泷澈,“兄弟兄弟…干啥呀啥事儿啊小闵欠你钱啊!”
“我怕自杀!”
“啥玩意儿?!”
“闵清眠啊!小闵啊!”陌生人撒开乔泷澈以更加疯狂的方式虐待闵清眠家的门和门铃。
门,慢慢的开了,闵清眠睡眼惺忪的出现在门口,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到了一个叫地球的星球,一边揉眼睛,一边躲避灯光,“嗯?小象?院长?怎么了?”
院长扑过来,扯过闵清眠的手腕,看了又看,又前前后后的检查闵清眠的身体,“你怎么这么半天不开门?”闵清眠在安眠药的作用下,一点儿都不清醒,呻-吟了一声,声音也是含混的,“嗳?怎么了?我困….”
院长傻乎乎的看了看乔泷澈,对着闵清眠说,“他说你要自杀。”
闵清眠虽然不完全的清醒,但是,一双尾梢微挑的眼睛,有点儿气急败坏的看着院长,“你认为呢?”
院长的脸腾一下子就红了,乔泷澈不错眼珠儿的看着闵清眠,面无表情,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转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