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蜜情事》晨曦薇露

6、饭桌上的事儿

　　她笑着端着米糕到她面前，甜甜说道“是蜜蜜吧？徐妈说你很爱吃这个，要不要吃两块垫着胃。”说得是京话，只是发音微有些怪。

　　这时一向爱管闲事的二伯母插话了:“蜜蜜，这是老四在美国处的对象，丁可菲。别看她小小的，人家还是美国麻省理工的博士生，和老四现在一个研究组。人家···”二伯母是二伯续弦，今年39岁小了二伯整整15岁，为人颇为势力、又喜生是非。

　　“谢谢，可菲姐。在飞机上吃了一点了。”她对丁可菲报以感激一笑，丁可菲也回报一笑，端着碟子走向饭厅。萧蜜蜜忙垂下眼睑，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全家人完全沉浸在二伯母的演讲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丁可菲是美籍华人，父亲是律师，她从小在美国长大，受的是美式精英教育，幸而其父母是传统的中国人，在家中只能说中国话，也受过中式传统思想的熏陶。她同萧何在麻省理工学院相识，有共同的事业和话题。两人相互吸引，一年前便确立了恋爱关系。萧何已拜访过丁家，丁家父母均相当满意萧何。今年，萧何已28岁，一来萧家长辈的催促，二来也觉得两人感情稳定，便携丁可菲回家过年，拜见萧家老小。

　　这时，萧家男子均从旋梯，步入前厅，小正、小嵩也拉着一脸倦意的萧璇跑来。二伯母赶紧噤声，作为晚辈的萧珏、萧蜜蜜忙着起身和未见的家人互相简单寒暄了一番。

　　萧老，萧正柏已75岁高龄，满头银丝，精神抖擞，穿了件藏蓝色的毛衣，外罩一件红色暗纹褂子，威严又不失亲切。“吃饭啰，叫小玉也上桌，把椅子挤一挤，一家人就要一起吃饭，热闹点。”萧老一招呼，萧家老小便立刻准备按序入位。

　　饭厅里，那张特质的大圆桌，黄梨木，雕着麻姑拜寿，五子登科，餐桌转盘上琳琅满目的盛着各式菜肴。原来18张配套的黄梨木座椅中，插入了另8张凳子。

　　待萧老入座，萧家晚辈开始陆续入座。萧蜜蜜坐在左侧，她左手边按排行坐着萧珏，右边坐着萧璇。萧珏左边坐着丁可菲，然后是萧何。她心中默念了遍家训，每到逢年过节的重要时刻，开饭前爷爷总会带大家用川话背一遍家训，如若忘记了，那就没有资格坐在饭桌上，那就只能自己端着碗回自己房间。

　　“戒‘骄、奢’，重‘敬、恕’，记‘劳、谦’，主‘谦、谨’，惕‘勤、俭’，体勤、俭、刚、明、忠、恕、谦、浑。”萧老一开头，萧家老小齐声轻诵。年幼的小正、小嵩也稚声稚气的念着，连还不知事雯雯也睁着双迷惑的眼睛，不时咿呀出几个音节。

　　“吃饭、吃饭。”爷爷提筷吃了第一口菜，饭桌上渐渐开始热闹起来。小正、小嵩在饭桌上可不敢胡闹，只能支着手用力去够转盘。爱子心切的大嫂、三嫂不时给侄子们碗里添菜。只有雯雯闹呼呼的，一会要吃糖醋排骨，一会要吃鱼肉丸子，把二嫂支来唤去，忙的不亦乐乎。

　　“老四，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啊？”爷爷一边吃饭，一边似漫不经心的问。“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老三成家都七年了，雯雯都3岁了。你嘛，你也该结婚了。结了婚的人，就该定下来了。”一时间，大家都静了下来，只余下小正、小嵩和雯雯的童言。

　　萧蜜蜜夹上一块毛血旺放进嘴里，毛血旺辣得她龇牙咧嘴，侧脸望向萧何，只见他还是一派的温文尔雅，淡定从容，他放下筷子，认真说：“爷爷，我现在在那边还有个未完成的项目。项目是我导师艾瓦特教授申请的，这个项目很有价值，待项目完成或是告一段落，我就回国。可菲也会和我一起回来，丁伯父伯母也是支持的。”

　　“萧爷爷，我和萧何在一个项目组，艾瓦特教授是世界知名的电子物理方面的专家，他非常重视萧何，并把解决平衡支架的关键技术问题交给他，萧何不想辜负导师的期望。爷爷，如果您同意，我们一回国就结婚。”丁可菲，也放下碗筷，真挚的望着萧老，言语恳切。她的手在桌下被萧何紧紧握住。

　　萧蜜蜜垂下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她从他的眼神和动作，轻易的明了一切。他爱着丁可菲，用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他们是一对相知相恋的爱侣，彼此相恋···她瞬间被无助淹没，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为他开心？为他庆幸？为他难过？她的心像生病似的抽搐着，疼得她食不知味。双眼渐渐模糊，她死命的去夹毛血旺，那十足的辣味，辣得她泪眼蒙蒙，连自己都分不清，是泪或汗了。

　　“恩，看到你们懂事了，我也放了大半的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为国为民家里是支持的。”萧老深深看了丁可菲一眼。

　　“哎呀，这下子不是我们家老四也定下来了嘛。不过我们老四从小就讨女孩子喜欢，婚事也不用我操那么多心。”二伯母年轻长得很是俏丽，现在仍是风韵犹存，一张脸笑得花团锦簇。

　　萧珏听了二伯母意喻不明的话，忙大口吃菜，还夹了两块玫瑰米糕搁萧蜜蜜碗里一边若无其事的说：“眼泪兮兮的，吃不得辣，就不要贪嘴瑟。”

　　萧蜜蜜还真服了二伯母，说话不知轻重，记得刚嫁入萧家，第一次陪萧老吃饭，便把奶奶气得丢了碗。

　　“说来，蜜蜜也就还有小半年就毕业了，也是出落成大姑娘了。三姐姐心里头有没得合适的对象嘛？我这里倒是有个优秀的。”二伯母比母亲小10岁，虽然按辈分排在母亲前，却不敢称母亲为“妹”，她话题一转立刻调转枪头对上了萧蜜蜜。长辈们立刻投来关切的目光，兄长们和妹妹也都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

　　萧蜜蜜觉得这话题无聊之极，一句没说，饭不离口，手不离筷。旁边的萧璇凑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相片我都看过了。”

　　“难为二嫂为蜜蜜费心了。不过她还没毕业，还是等工作了再说比较合适吧。”“妈，你看合适吗？”母亲笑着回了话，抬头询问奶奶的意思。

　　“雨秋啊，娟依说的那孩子我是见过的。”陶娟依是二伯母的名字。萧老没让妻子说话，接过了话头。放下碗筷，静静地看了眼何雨秋。“人是很好的，不过现在人还在辽阳那边工作，你们夫妻也没见过。我的意思是待合适的时候，就安排他俩见见面。”

　　萧震贤、箫睿廷均放碗筷，亦是一脸的正色，陶娟依说起得这个人是开国元勋王老的嫡孙王旭。王老是还健在的两位五大元帅之一，虽然早已不理国事，但他当年提携的后辈皆已成为共和国的当权者，王老的影响力比之萧老过之而无不及。如若两家结亲，那绝不是简单的感情问题，必然上升到政治高度，会影响萧家一直中立的政治取向。

　　萧世泽前些天便听妻子何雨秋听过这事，心里已是有底。王旭说来还和妻子沾亲带故。何雨秋的妹妹何雪晴嫁与王家老二王皓中，按辈分是王旭二婶。王皓中现任共和国交通部副部长。只是妻子薄有微词，王旭已近30岁，相比女儿，已是大了整整8岁。但他考虑的角度大为不同，作为挑起萧家重担的家长，他首先考虑的是家族的兴亡，荣誉的延续。萧家的小辈中，老大、老二、老三都守业有余、创业不足。老四虽高才，却醉心于学术。老五聪慧有余却放荡不羁，太过轻浮，还缺乏历练。老六、老七、老八皆为女子，在萧世泽看来均不适从政。

　　现今，共和国虽没有激烈的派系之争，但派系林立，学院派、上海派、闽南派···各派系间也互有渗透，有时难分你我。派系内部有时政见不同，也彼此争斗。王皓中，几乎继承了王家在河套地区政治影响力，是西河派的领军人物。而王旭现在也成为西河派少壮系的领头羊，隐隐成为王家第三代权力接棒人。

　　王旭这几年在基层仅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走来，未曾向家族借力，去年已是辽阳省安阳□□。而至今，他王老嫡孙的身份也仅仅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

　　这个王旭，走到今天这个高度，不管是能力还是手腕都是有的。至于外貌也是极为不错的，做萧家女婿在萧世泽看来也是非常合格的。

　　不过，一向和萧家隐隐相抗京城军区的吴家也向王家抛去了橄榄枝···这些弯弯曲曲的关系在萧世泽脑子跑了一遍，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爸，我觉得这样也是很好的。雨秋也是明白的，我们会安排。你放心。”萧世泽放下筷子，正色说。何雨秋略带责难的看了丈夫一眼，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恩。”萧老点了点头，语音顿了顿“娟依也是，老六的事就让他们夫妻先办着吧。你就多操心下老五，他一天没个正形，正是要个人好好管管。”萧老说完，看也没看萧珏一眼。萧世泽、何秋雨不禁无奈对望一眼，这个儿子还真是不好管啊。

　　萧珏和萧蜜蜜俩兄妹竟如同没听见般，事不关己的埋头苦吃。

　　“诶！爸说的是。”陶娟依如泄气的皮球焉了下去。她娘家在辽阳市安阳市做着酒店生意，对于王旭在安阳的权利她娘家是深有感触。这次去安阳度假，她在一次饭局上见了王旭，便动了做媒的心思。心里琢磨着，这事成了，也可在辽阳横着走了。光想到以后能拿这个和那些有钱没权的姐妹们吹嘘，那才是长志气啊。这么一想，那被萧老刚浇灭的念头，又清晰浮了上来。她低头一如既然的吃饭，心里却盘算着。

　　饭桌上又恢复热热闹闹的过年气氛，谁也没再提刚才的话题，萧家的老小心里均有了各自的想法和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