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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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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代过客未能磨尽之事是为回忆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他觉得这个问题真是蠢的可以,就好像问一头狮子还记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尝肉味儿的。
他当然知道元元有剪标签的习惯,他还知道她十个指头,3个簸箕7个斗,她右边的脚比左边大,她一紧张眼睛就往左转,晚上十点过后听到手机响她会非常紧张,害怕自己的病人出事......
什么时候起?
那是个雨天,他接了小小电话去接妹妹。到了餐厅却发现麦小小意犹未尽,拉上上官又去血拼,只剩着雷元元一人坐在角落。两个人打了照面对坐。元元丝毫不拘束,旁若无人从身侧一大袋“战利品”里一一取出衣物,提着一把袖珍折叠小剪子,小心翼翼将五花八门的吊牌剪下,专注的深情,仔细地保留住每一个吊牌的完整,仿佛保留一条生命。这迅敏又具破坏力的动作宛如一场精妙的外科手术,却被她演绎成一种艺术。那是一种姿态,一种生活。是他,向往的......
他看着她将那些吊牌妥帖收进包里,快乐得像个集邮的孩子。他撑着脑袋,忍不住调侃:“集齐多少个能召唤神龙?”
元元凤眼眺了他一眼,“我可以不回应你这么幼稚的幽默么?”
麦永嘉目光对上她反问:“那现在回应我的人是谁?”
元元低头将剪刀折起,挂回钥匙扣上,一边笑道:“你如果不是我朋友哥哥,我会误会你在搭讪我。”
麦永嘉倒不介怀笑起来:“抱歉,太有自信的女人不合我胃口。”
元元抿嘴叹息一声:“哎呀,那真可惜,我原本还想和你发生点什么呢!”笑得狡黠透了。麦永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骤聚又猝张。这一回,他居然没有回话。
再后来,有一次他在床上问她,“为什么喜欢收集吊牌?”她躺在她臂弯里,“因为那是回忆。”
“回忆?”
她点头,灿眸朝他:“百代过客未能磨尽之事是为回忆。”
“贫吧你!”他捏住她下巴哼一声。
她笑着打开他的手掌,两人闹了一番才停下。静默中元元开口:“每一个吊牌都是我对自己的弥补。”
“什么意思?”
元元又靠进他怀里,“小时候我爸爸很忙,总是抽不出时间陪我。有一回生日,说好了带我去美国迪斯尼乐园,等我心心念念期盼着那天到来时,他突然又接到任务对我爽约了。我难过极了,蒙头哭了很久。后来我爸大概觉得愧疚,就托在美国的朋友寄来许多迪斯尼的纪念品和玩偶,满满一屋子。他说虽然我去不了,但能得到那里的纪念。那些礼物太多太大,不好收藏。我又怕会失去它们,就把那些吊牌一个个剪下来锁到抽屉里。”
麦永嘉默默看着她的侧脸,默不作声。如果她能看到他心跳的颜色,一定是蓝色的。
元元还是扬笑:“时间久了,就养成这样怪癖。不开心的时候就打开抽屉看看那些吊牌,都是我拥有过的礼物和恋物。你是不是觉得很傻?”
麦永嘉挑唇一哂:“别侮辱‘傻’字了。”
元元叹息:“你不会懂的,只有那些寂寞过的灵魂才会了解。”
“是啊,我□□灵魂都太健全了。姓简的瘸子肯定懂。”他突然抽出枕在她头下的手臂,起身套起衬衫。
元元对着光眯眼看着他将衣服一件件穿起,蓦然开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人,觉得自己能听到ta的心跳频率?”
“你不是天天都能做到么?用听诊器。”他故意说得讥讽。
元元懒洋洋倒到床上,看着天花板,喃喃呓语:“麦永嘉你知道么,这世上最温暖的不是你在雨里等一个不知何时会出现的爱人,而是无论你走到哪儿,知道有一个他在看着你的背影。”
麦永嘉挡住窗前的光,幽幽看着她,躺成一幅画,就像那个秋日午后......
他依稀记得那时9月份光景,他挨了麦定洛一顿训,心情浮躁,一个人负气出走。那是他的习惯,遇上不顺心或烦扰的事儿排解不了,不借酒消除也不找人倾诉,只爱一个人竞步快走,踩着树影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仿佛把生活百态融成一幅油画,涂去心里素描的阴郁。此刻日落西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银杏大道。
金穗色的银杏烂漫盛辉,眺目而去,朱红的长凳上他看到她,穿着白色的毛衣,黑色的长裙。长发及肩,安宁地坐着看书,食指轻托着书脊,澄蓝的天光播撒出一缕缕烟华,与这深秋的绚烂一起晕染在她身上。
他认出她,老七的心上人。那样的距离,隔着暮色,隔着憧憧人影,他看不清她的眉睫脸庞,却好像能知道她此刻脸上舒逸而净柔的笑。他突然想起一句诗:腹有诗书气自华,恐怕就是指这样的女子吧。
秋风轻荡,元元顺手捻了一片落在裙上的金黄银杏叶,小心收进书内阖上。远远地望着,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地笑了,银杏染秋,又还秋色,又还寂寞。大概这就是百代过客未能磨尽之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