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思》小人参

53、Chapter 53

　　顾悠悠要庆幸萧江的“雅兴”并不浓，所以没有逛太久他们就回酒店了。原本顾悠悠还没有想到这茬上去，但是萧江这么一说，她也就仔细思考了一下——毕竟萧江不像她一样是个平淡无奇的人，加上现在狗仔队连人家祖坟在哪块地都摸得清清楚楚的本事，没有想到被偷拍是她神经太大条。
　　所以回了房间之后她马上就开了电脑。一般来说她不怎么上网，也是她被小刘说“生活无比枯燥”的另一条“罪状”。住在这里这么好几天她也没拿电脑消遣多少，但是现在她手边没有报纸，总不能特意还跑下去买报纸，难免萧江会取笑她。
　　那么想知道什么消息，也就上网来得最方便。
　　她头一回在网上搜索自己认识的人。
　　所以在萧江那个名字打出来之后出现的一连串网页，她看着有点咋舌。
　　她看到喜欢他的人做的网站，里面都是关于他的帖子，好像她们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连他的行程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对于这个她甚是奇怪，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只怕她这种不追星的土包子，永远都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奥秘。
　　她还看到那些小姑娘直白地表达对他的喜欢和迷恋。虽然有些话看得她这个大龄失婚妇女都觉得有点脸红，但是好像他确实是很受欢迎。
　　这么想来，他一个被这么多人喜欢着希望宠着的人，成天巴巴地守着她追了这么久，好容易现在算是成功了，她还老是无法理解他有时候明显别有深意的话和动作乃至眼神，真真是暴殄了天物。
　　心虚之下有点愧疚的顾悠悠接着看，也看到些最近说起萧江拍广告做活动跟某某女星举动亲密疑似暧昧的新闻。她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把网页下拉，看到图片。
　　她第一个念头是，这女明星好漂亮啊。

　　显然，这位大龄失婚土包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现下女明星个顶个地漂亮，化了妆个个都是天仙的道理。

　　下一秒她又呆愣愣地想了一下，发现她除了这个念头，当真是别的想法一点都没有了。
　　她不妒忌，不郁闷，也没有半点的不高兴。
　　她不愿意发现这样的事实。

　　有点失神的顾悠悠手没停，下意识地接着翻。
　　然后她的眼睛就瞪大了。
　　果真是如萧江所说，他们俩被拍到的照片，还真不止一张。萧江是不用说，本来就是要拍他，自然是拍得清清楚楚，只是，连带着她也拍得挺清楚。如果是认识她的熟人，仔细一看也就看出来了。她半张脸基本上都清楚地被拍到了。
　　一般人也就一笑置之了，顾悠悠并不担心。因为她也相信基本上一般人不会相信她会跟萧江扯上半毛钱关系。
　　她心里咯噔一下的原因是丁子航肯定能看出来这是她。
　　光图片也就算了，让顾悠悠心里一凉的是图下边的文字。
　　据说萧江在某活动上被问起这件事时，微微笑着说：“她比较怕生，而且嫌照片拍得不好看，等她捯饬好了，我就带她好好见见大家。”
　　然后下面是他的粉丝一片哀号着的帖子。夹杂着骂她的，还有少数祝福的。
　　顾悠悠不懂明星圈子里的任何人任何事，但是她好歹也知道，如果一个艺人，尤其是像萧江这样平日里一派低调的艺人，他要是公开恋情了，那是个什么效果。
　　她突然想起他先前说的带她见他爸妈的事情，脑子就更加一片浆糊。

　　她有一种，自己被逼上的悬崖边的感觉。要么就是退一步留在这个山头，要么就狠下心从这悬崖边跳过去，往对面的山头走。
　　这悬崖不宽，但是也不窄。
　　这悬崖这边的，是丁子航。对面山头的，是向她伸着手喊她过去的萧江。
　　她觉得自己所在的这座山已经没有容身之地，而且弹尽粮绝，再死守着，只怕就活不下去了。她想跳到那座山上去，可是她在这边已经待了这么久，在这里建了房成了家，她舍不得走。可是没有东西吃把她逼得走投无路，她却怕自己如果要跳到那座山上去，会一个不小心摔死在这悬崖下边。即使过去了，除了吃的，她又是什么都没有。

　　顾悠悠就这么被这自己杜撰出来的悬崖和山折磨得不亦乐乎，脑子里天人大战差点掐起来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她暂且回过神来，目光呆滞地捞过放在一边的手机，拿起来。
　　她宁愿自己还陷在刚才的天人大战里。

　　如同每一次丁子航给她打电话一样，她呆愣愣地盯着屏幕好几秒，最后还是接起来。
　　不管她每次的心情怎么样，她无非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跟他说说话。

　　丁子航声音淡淡，顾悠悠听不出来他那声音里带着的不稳：“你在干什么？”
　　顾悠悠迅速地在脑子里编借口。
　　她总不能说，“在思考你跟萧江谁能保我不死”。或者问他“你说我要不要老老实实跟了萧江算了”。
　　她没那个脸皮。
　　所以她最后还是说：“嗯，在看电视。看新闻。”
　　说完她自己有点心虚。
　　但是丁子航没说什么，至少没有直接揭穿她，只是沉默了两秒，然后说：“悠悠，你是不是真的，要跟萧江公开关系了。”
　　顾悠悠呆了一下。她着实没有想到丁子航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她自己还在逃避这个问题，怎么反应得过来他这样直接的发问。
　　所以她沉默了。丁子航就接着说了：“你真的这么喜欢他，被别人跟在后头偷拍也无所谓，什么非议也愿意顶着。”
　　顾悠悠抿了抿嘴唇。她就知道，他会看到的。不仅仅是她和萧江的照片，还有萧江的粉丝所说的那些难听话。
　　一个女人，不管怎么样，也不愿意别人对自己跟恋人颇多异议。
　　只是她真的，没觉得多难受。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出来。
　　“丁子航，萧江叫我跟他回去见他爸妈。等他这阵忙完了，应该也就这几天了，就带我回家一趟。”
　　顾悠悠声音很轻。到了晚上，她说话的声音就会不自觉地降低，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可打扰。

　　她看不见，可是那头的丁子航已手已经微微发抖。她轻轻的声音，跟一个炸雷一样敲在他耳边。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萧江那种人，他即便不愿意深交，可是也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跟顾悠悠提出这样的要求，是真的要把顾悠悠从他身边带走了。如果顾悠悠真的答应跟他走了，他丁子航就真的是没有机会了。

　　他了解，顾悠悠也一样地了解。她告诉他，就是想暗示他，她可能真的要跟他一刀两断了。
　　她的确要可耻地承认，事到如今她还是想给她自己和丁子航一个机会，所以才接他的电话，所以才告诉他。她想知道他如何反应。
　　她突然发现原来她有这么变态的恶趣味。

　　她屏着呼吸等，等丁子航的回答。可是她没有等到。
　　丁子航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顾悠悠看着屏幕黑下去的手机，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恨丁子航。
　　她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她就爱了他这么久。他表现出来对她的在乎给了她希望，可是之后却是乐此不疲地让她失望，到现在的绝望。他让她觉得他是喜欢她的，可是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就算是现在告诉他，他已经要真的失去她了，他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
　　她顾悠悠，居然在他面前当了三年多的小丑。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哪天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顾悠悠关了手机，躺在床上，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接下来的两天，顾悠悠待在酒店房间里没有出去，除了跟萧江吃饭，其余的时候她都在房里看电视，偶尔上上网。萧江怕她闷问起她的时候，她只说周围已经被她逛遍了，再远点她怕自己走丢，毕竟方向感不是那么强，不敢轻举妄动。萧江嘲笑她一下，也就没说什么，只告诉她马上他这几天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就带她去他家。她只看着他，没有说话。
　　只有她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她现在不想让他知道。说她骗他也好，至少现在不影响他工作就是好的。萧江这个人，她好歹有点了解，因为她而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相信是极有可能的。

　　这么异常平静地过了两天，萧江终于在第三天中午跟顾悠悠说他已经把工作都完成了，什么宣传都做好了，广告也拍完了。接下来可以带她回家了。
　　顾悠悠放了筷子，看着他，看了好久，看得他都觉得心里有点发毛了，开玩笑地说：“怎么，今天突然发现我很帅了？”
　　顾悠悠没笑，只看着他，然后说：“萧江，我不能跟你回家见你爸妈。”
　　一句话说出来，萧江马上变了脸色。
　　顾悠悠看着他骤然收回去的笑容，心里不是不难过，可是要说的话还是要接着说下去，不然到时候她就更混账：“我这段时间也在努力，比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努力，我想爱上你，至少要喜欢上你，可是我好像真的做不到。我原先爱向立爱得不行，但是后来又爱上丁子航，所以我觉得我自己离开某一个人，还是可以爱上下一个。可是这次不行。丁子航就是丁子航，不爱他，我对别人也没办法。不管怎么努力，都没用。萧江，对不起。我没法爱上你，我现在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这跟时间没关系，跟我的努力程度没关系，跟你更加没有关系。只是我一时间死脑筋了，对丁子航太执迷不悟了。我也不想，可是现在已经没办法了。我不能跟他好好在一起，是我们俩的错，但是不能让别人跟着吃亏。萧江，既然我不爱你，我就不能死缠着你不放。如果我真的跟你去见你爸妈了，甚至到最后我跟你结婚了，你为了我，心甘情愿连你的事业都被我给影响了，你觉得你想要的都有了，可是那到头来都是你的损失。你真的跟我在一起了，你只会不开心的。你天天看着我，可是我心里想着别人，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永远都不会幸福起来。我自己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所以我不能害你。真的，我今天跟你走，就是害你。等你不看见我了，不跟我在一块儿了，你慢慢地就会好起来。相信我，你对我，不像我对丁子航。我不是说我怀疑你对我的心意不够深，我知道你的性子对我好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很难得了。我的意思是，你没有我这么死脑筋，没有我这么脑子转不过弯来。你会放下的。可是我，我真的就这样了。”
　　顾悠悠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别的可说了。再说，也就几句老话围绕着中心思想转一转了。

　　萧江看着她，脸色发白。
　　他其实有预感。她这么安静的两天，让他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罢了。
　　他想，顾悠悠至少也会因为善良，舍不得这样拒绝他。
　　他想错了。就是因为她善良，所以才跟他说清楚。
　　他突然觉得，其实顾悠悠挺聪明的。虽然不言不语的，但是把他看得很透。他的确是没有她爱丁子航那样爱她，他只是追着她跑了太久，想把她真正地拴在身边。他是想跟她好好过，这是他难得的想法。只是他同样同意她所说的，如果真的没了她，到最后他也能找到别人。
　　而顾悠悠，他也知道，她就这么死脑筋死到底了。
　　他们两个人的好日子，也就只能过这么几天。

　　顾悠悠一直看着萧江没有转移视线。萧江沉默了很久，低头喝了口水，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依然白着，可是已经有了笑容：“唉，我好不容易跟自己赌一回，你就让我输个惨透。”
　　顾悠悠心里同样难受，想说对不起，可是觉得没用，就索性没有说话。
　　萧江看着她笑笑：“我努力了这么久，好歹也算跟你谈了这么几天的恋爱，也算是达到目的了。”他撑着下巴看了看窗外，扭回头：“看样子是要准备好好解释一下那些被偷拍的照片了。真烦，媒体最难对付。”
　　顾悠悠再傻也听出来他的意思了。虽然知道他不会死缠烂打，但是还是很感激。
　　想了想她说：“你要相信我，没跟我在一起是你的福分。你有更好的女孩子等着你。”
　　萧江“嗤”地一下：“大俗话一句。不过，也希望托你吉言了。”
　　顾悠悠笑笑，看着他对自己打了个手势让她先走，她也就从善如流，起身了。

作者有话说

　　转机啊，这就叫转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