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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同伴就是能放心交托后背的家伙 ...

  •   “疼疼疼疼疼疼——!”

      “阿银你没事吧?!!”

      脸朝下狼狈无比地倒在甲板上的银时发出闷闷的呼痛声,悠奈则是在第一瞬间从地上一跃而起,然后接着紧张兮兮地蹲到了银时的身侧问道。

      “怎么可能没事啊混蛋!重死了——阿悠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才变成了现在山地大猩猩一般的可怕存在啊疼疼疼疼。”

      “从小到大吃甜食长大的怪胎才没有资格这么说!”

      悠奈果断地在第一时间接口吐槽道。

      银时却像是对于她的吐槽置若罔闻,一边继续喊着疼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右手还捂着自己的鼻梁,口中念念有词:

      “完了完了完了,银桑完美的鼻梁塌掉了啊啊!你要怎么陪我啊混蛋!”

      “吵死了啊,在这么说之前你还是先撒泡尿照照镜子比较好喔!!”

      头顶赫然跃上一个大大的井字,悠奈冷冷地回道,一边悄悄地透过眼角看了看四周正悄无声息地包围过来的敌人。

      “你连身为少女的自觉都抛弃了么,山地大猩猩?!!身为女孩子你怎么可以说那种污秽下流的词语!”

      “你刚才明明是说了‘少女’和’女孩子’吧喂混蛋!少给我用那种假发的妈妈桑口气训话啊!作为你们这些白痴的青梅竹马,矜持那种东西早就在我的下线不断被你们刷新的时候用纸巾包起来扔掉了啦口胡!小心被真正的山地大猩猩揍得连空知都认不出来啊你这个卷毛!”

      “什么啊,看不起天然卷吗你这个山地大猩猩?!你根本就是嫉妒英俊潇洒无人能及的银桑啊混蛋!”

      银时在身边炸毛地说道。

      于是悠奈面无表情地回道:

      “行行行,我帮你总行了吧,把脸转过来听到没有。”

      顿了顿,她说着扬起拳头然后在下一秒猝不及防地往银时的脸上揍了过去。

      “砰”的一声传来银时往后飞去然后撞上船沿的闷响,零零散散地灰尘飘飘悠悠地从天而降,同时响起的还有银时义愤填膺地喊声:

      “哈?!!你搞什么啊山地大猩猩!你绝对是嫉妒银桑我线条完美的鼻子吧混蛋!有种来堂堂正正地比一场啊!”

      说着还从烟尘中一跃而起,抽刀出鞘,将明晃晃的剑尖直指向站在另一头的悠奈,脸上充满挑衅之意,眉梢往上吊起,眼神讥讽,看起来似乎是动了真格。

      作为回应悠奈只是默不作声地推刀出鞘,“刷”地一下拔出刀来摆好架势,微眯起眼眸,周身开始涌动起杀气。

      脚步微微向后挪去,两人用力一蹬就如离弦的箭的一般朝对方冲去,两手紧握着手里锋利的武士刀,嘴里威风凛凛地大喊着:

      “去死吧,你这个卷毛/山地大猩猩!”

      然后,径直地挥舞着刀从对方的身侧如风一般地掠过,刀锋直指对方身后愣在原地被事态的急转而下弄蒙了的天人,随后用力斩下,寒芒划破空气的瞬间鲜血喷涌而出。

      原本的包围圈一下子被击溃,在周围的天人愣神的期间已经有好几个同伴成了两人的刀下亡魂,倾洒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甲板。

      “想不到你演技还不错嘛,白痴卷毛!”

      “彼此彼此吧,你这个平胸女!”

      悠奈干脆利落地挥刀砍翻一个天人,顺便借势一个转身将周围的敌人尽数斩落,然后倒滑出几步退到银时身边和他背靠着背站在一起,刀尖指向眼前的敌人,以不知是在夸奖还是在讥讽的语调大声喊道。

      月亮不知何时挣脱了乌云的钳制,从浓重的云层后探出头来,洒下清冷的银色光辉,将两人因为刚才的杀戮而溅上鲜血的脸庞映照得分外清晰,面孔上光影交错,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

      之前以为两人是真的翻脸了而大意下来的天人们已经从刚才的突变中回过神来,不知是因为受到了欺骗还是什么原因杀气意外高涨地朝二人逼近,手里的武器反射着明晃晃的冷光。

      悠奈啧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银时说道:

      “我负责这边,那边的家伙们就由你负责干掉呗?”

      “随便你好了,小心别丢了脑袋啊,白痴。”

      银时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压低了中心,眼神锐利地向四周的天人扫去。

      看那人数绝对不下百来号人,要全部杀光还真的得下一番功夫。啧啧,这就是之前那狼头天人说的增援军吗。

      悠奈的眼神暗了暗。

      似乎是无需多言,在敌人高举着武器如潮水般朝两人压过来的同一时间,两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挥起手中的刀就冲进了战斗圈。

      攥紧手中的刀将其置于身侧,急促的脚步声踩踏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噔噔”声,悠奈出乎人意料地突然改变了冲锋的方向,脚下发力往空中纵身一跃,一脚蹬上眼前天人的头部,然后在狠狠踹下对方的同时借力再次弹跳而起,将手里锋芒毕露的刀锋高举过头顶,携着呼啸的破空声迅疾斩下,温热的新鲜血液立时飞溅到空中划过张扬的弧度。

      金石交击的嗡鸣声,刀剑割破血肉的声音,鲜血四溅的噗嗤声,敌人的惨叫和远处炮火的声音顿时混为一体,刺耳的嘈杂之音直直地往耳朵里钻,刺激着大脑的神经。

      心脏在胸口激烈地跳动着,“砰砰”的脉动清晰无比,几乎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浑身滚烫的血液流动时的声音,伴随着各种武器割裂空气的尖锐啸声,刀刃穿过□□时的厚重钝感以及腥咸的血味,占据了自己的所有感官。

      眼瞳中清晰地倒映出周身敌人的每一个动作,聚精会神地分析着各种进攻的回路,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各种对策,尽所有可能地保存着体力。

      寒意窜上脊梁,悠奈条件反射地举起刀来架住从头顶上方破空劈下的重兵武器,手腕向反方向一扭同时将刀锋翻转,咬着牙硬是将敌人的武器震开来去,然后迅速向前方大踏一步,身子前倾,电光石火之间将握在手中的黑色小太刀直直地贯穿对方的甲胄然后刺入躯干,同时空出右手赶忙掏向左腰间,急急地抽出另一把紫色的小太刀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从侧面攻来的剑刃,兵器交击的鸣声和鲜血四射的声音顿时响彻夜空。

      刀锋碾转着从敌人厚重的躯体中干脆地抽出,破碎的肉末和血液一起被带出撒在甲板上,滴滴答答地和其余的鲜血汇合成一条刺目的猩红色小溪,踩在脚底下粘稠而令人反胃。

      避开敌人的攻击,抽身侧踢,悠奈一个后空翻落到不远处的空地上,胸膛因为之前不间歇的战斗而不断起伏着,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呼吸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起变得急促起来。

      虽然说已经砍倒了不少敌人,但奈何对方实在是人数众多,想要在体力消耗殆尽之前把对方全都干掉实在是太难了,更何况在这种车轮战术下,女人在体力上的天生不足不多久便显露无疑。

      根本就没完没了啊!

      悠奈重重地喘着气,一脚踹上对面的天人,闷闷的惨叫声顿起,她紧接着一个横斩了结了对方的性命,甩着刀尖上的血珠直起身来,灵巧地将刀柄在手指间一转,瞬间将刀尖和刀柄对换了位置,旋即握住刀柄用力向后刺去。

      闷哼声起,原本打算从后方突袭的敌人顿时捂着鲜血涌溅的腹部缓缓地跪了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砸在血流一地的甲板上,成为逐渐堆积起来的数目可观的尸堆中的一员。

      咬紧了下唇,迫使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悠奈顿了顿身形,然后再度举刀冲入了敌人黑压压的包围圈,恣意地挥刀厮杀起来。

      “嗤啦——”一声传来左边衣袖被撕破的声音,同时映入昏暗的视线的还有自己的鲜血。

      因为疼痛而使得反应在瞬间慢了一拍的悠奈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泛着冷光的剑刃就再度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斩向眼前。

      她只来得及瞪大眼睛,霎那间凭着直觉脚下一蹬连连往后跳去,但还是快不过敌人犹如毒蛇般狠辣迅猛的攻击。

      “噗嗤”一声传来自己胸口的被剑刃划开的闷响,鲜血刹那间飞散,一条从左肩蜿蜒到右腹部的狰狞伤口赫然暴露在微冷的空气里,不断渗出的血液染红了自己的束胸,和服的两襟也被划开了一条口子,锥心的疼痛顿时如电流一般窜过全身,一口鲜血登时从嘴里喷出。

      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下意识地轻颤了起来,本来就状况不佳的悠奈双膝一软差点没直接倒下去。但由于身前再度劈来的剑刃的关系,她还是强忍着疼痛一个侧翻滚躲过了对方的攻击然后立刻爬了起来。

      将刀插入甲板中以支撑虚软的身体,悠奈带着割伤的左手撑着刀柄,另一只手则干脆地抹去了嘴角的血渍。

      “阿悠——!!没事吧喂——?!!”

      身后的不远处传来银时不可抑制地透露出焦急担忧之意的大喊声,悠奈将嘴里的血沫子一口吐出,然后再度撑着刀站了起来。

      “吵死了啊,阿银!谁会因为这点小伤就出事啊!不要分心了听到没有!小心被敌人往死里虐啊!管好自己眼前的事情再说吧!”

      忍着一波一波涌上来的疼痛感,悠奈简单地给自己止了一下血一边不断改变策略闪躲着敌人的进攻,抽空朝不远处的银时以平常的口吻喊道。

      “哈?!你就是这么对待好心关心你的银桑吗?!小心遭雷劈啊!我诅咒你一辈子吃没有放章鱼的章鱼小丸子啊混蛋!”

      “没有章鱼的话根本就不能叫章鱼小丸子了好不好?!!”

      悠奈大声地吐槽着闪开斜侧方突刺过来的攻击,巧妙地抓准对方的空隙一刀捅过去——嘶,伤口好像又要裂开了。

      虽然这么毫不留情地大声斥责讥讽着对方,在悠奈感受到身后敌人的骚动而瞥过去的时候,却正巧瞄到了一个在奋力突破敌人黑压压的重围,向她厮杀出一条血路的银白色身影,染血的白色护额在猎猎的夜风中随着他如夜叉般灵巧迅疾的身手上下翻飞,寒光凛凛的武士刀犹如沾染着月光,所及之处皆是血液飞溅。

      搞什么啊那个白痴!!明明不是告诉他不要过来的吗?!明明自己都应付不过眼前如浪潮般压上来的敌人还冲过来干什么?!那家伙的脑袋是浆糊做的吗?!

      电光石火之间,耳膜瞬间被一道尖锐刺耳的啸声刺穿,身边的空气骤然扭曲灼热起来,发出宛若被割裂般的艰涩声响。

      不敢置信地刹那间转头向船沿外的广袤夜空中望去,远方一艘军舰的船侧忽的在漆黑的夜空中爆出一团刺目的火星子,下一秒,一道尖锐凄厉的长啸贯穿夜空,有什么东西呼啸着以闪电般的速度向这边袭来。

      当炮弹砸上军舰,船侧崩裂,甲板突陷,火焰直冲天际窜起的时候,还有许多没反应过来的天人来不及发出一声悲鸣便被咆哮肆虐而开的大火吞噬了身影,甚者有靠近船沿的家伙直接踩空随着分崩离析的木块等消失在了深邃的夜空中,凄惨的喊声久久不散。

      船身犹如遭到了滔天巨浪的撞击一般倾倒起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锐利悲鸣声,甲板上的所有人和事物都在眨眼间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倒去,整个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透过眼角的缝隙捕捉到一个正向这个方向飞快滚来的卷毛以后,悠奈只来得及用尽全力往旁边一扑,张开双臂正好从半空中接下某个人飞过来的身影,随后两个人同时被甲板底下传来的剧烈波动直接掀到了船尾去,重重地撞上船沿发出一声砰然的闷响。

      “嘶——!!”

      以三明治状被压在厚实的船沿和银时的背影之间的悠奈这次是直接没忍住痛呼出声,眉毛因为火烧般的疼痛拧成了一团,脏兮兮的面孔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冲击而直接皱了起来,胸前的伤口重新裂开开始往外冒着血。

      强忍下疼痛,悠奈咬着牙原封不动地将某人之前的话退还回去:

      “小心点啊,白痴。我说你绝对是第一次登到飞船上来吧喂——”

      “吵死了啊!你突然间冲过来干什么啊?!你就算是不接住银桑我也不会有事好不好?!脑袋被糊住了吗白痴!不要小看银桑啊!”

      因为她充当了免费肉垫而化去不少冲击力的银时显然没有像她那样不淡定地疼得龇牙咧嘴,而是气势汹汹地回头吼道,一边摇摇晃晃地撑着刀从地上站起来。

      但是,很快的银时就收住了自己之前那副没有丝毫感谢之心的欠扁嘴脸,而是在愣了一下之后语气突然变得惶急起来:

      “喂,我说阿悠你没事吧?!”

      靠在船沿上大口喘气的悠奈闻言给他翻了个结实的白眼,一边撕下自己的衣袖给自己正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包扎,然后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还未来得及站稳,脚底下的甲板再度剧烈地倾斜摇晃了起来。悠奈一个踉跄,双手下意识地牢牢攀住了身侧的船沿以防止自己再度摔倒下去。

      “我没事的好不好?!脑袋被糊住了吗,白痴?!不要小看悠奈我啊!”

      看到银时下意识急急地伸出手来扶她,悠奈面瘫着脸拒绝了他的好意,因为对于银时之前的那一番话耿耿于怀而语气不善地说道。

      银时无可奈何地“啧”了一声然后扶上自己的后脑勺,不耐烦地抓了抓自己乱蓬蓬的卷发,随后将脸重新转向悠奈这边,干巴巴地说道:

      “喂,别生气……”

      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骤然间被船身剧烈的摇动以及从各处传来的“咯吱咯吱”的挤压声所打断。

      悠奈紧紧扶着船沿,不敢置信地发现整艘军舰正船头朝下,直直地向着下方的城池中坠去,那种似乎随时会因为倾斜的船身而掉到下面去的凌空恐惧感令她瞬间产生了一种心脏被捏住的钝痛。

      “不……不会吧咦咦咦咦咦咦——?!!”

      凌冽的夜风呼啸着如刀子一般地刮过脸颊,悠奈一般如八爪鱼一般地附在船沿上一边望着在黑暗中逐渐在眼前被放大的城池以及耀目的火光,强烈的失重感使得她终于失去冷静地惊叫道。

      要……要掉下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开什么玩笑!结果那些天人还真舍得为了干掉他们几个不惜把自己船上的伙伴们也一并舍去吗喂喂喂喂喂——!!一艘军舰很贵的啊混蛋!!不对……开什么玩笑他们到底把同伴当成什么了啊啊啊!!

      刚才的炮弹似乎是给这艘军舰带来了毁灭性的重创,整艘船都在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周围的天人们似乎已经是顾不上他们两人了,都在仓皇地逃命——虽然说对于在这艘军舰上他们能逃到那里去悠奈表示强烈的怀疑。

      整个船显然已经失控了。

      根本就没有挽救的办法。

      迎着凄厉呼啸的夜风,悠奈在心里默默飙泪了。

      船身已经离地面越来越近,船底几乎是擦着高耸的城墙而过,携着燃烧的火光往本之丸偏僻的一隅飞去,发出毁坏的崩裂声。

      由于之前身处高空中的关系而没能够看清楚城池内所发生的一切,但现在就不同了。

      整个城池内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的战斗之中,厮杀扭打在一起的双方人马,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整个城内一片狼藉,尸体,残破的武器所处可见,没有一块完整的地。被硝烟和炮火包围的城池映照着漆黑一片的夜空显得无比狰狞而丑恶。

      “待会儿抓紧时间赶紧跳下去!”

      耳边传来的银时的吼声将她成功地从这一片惨烈的景象中拉了回来。

      愣了一愣,她很快明白银时所指的意思。

      ——在船身和地面接触的那一刹那跳下去!

      脚底下传来猛烈到足以把人整个甩出去的强烈震动,悠奈几乎是卯足了全力才使得自己勉强稳住了身形,然后吃力地一手抓着船沿一脚踩在上面,躬身做出随时准备跳下去的动作。

      “就是现在!”

      耳边同时炸裂开银时近乎嘶哑的怒吼声和船身摩擦时所产生的足以贯穿脑部的尖锐摩擦之音。

      几乎是在船身落到地面上去的那一瞬间,两人同时使力,飞快地从船上一跃而下。两道黑影倏忽划过空中,然后略显狼狈地落到坚实的土地上去,接着开始卯足了全身力气地撒开脚丫子向反方向狂奔而去。

      不待两人跑出去多远,身后一直摇摆着在地面上拖行的军舰突然间爆裂出冲天的惊人火光,整个船身瞬间湮没在巨大的火焰之中,一声轰然巨响伴随着疯狂炸裂然后四散开来的破碎木材割碎了空气,携着山呼海啸之势向两人席卷而来。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悠奈只觉得耳膜在刺痛着嗡嗡作响,身后犹如遭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一样直接被滔天的冲击波掀了起来,犹如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提起然后狠狠朝前方甩掷而去。

      火烧火燎般的疼痛从身体的各处传来,落地之后的悠奈就像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破布娃娃一样在地上快速翻滚着前进,天旋地转之间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护住自己的头部,紧闭双眼,咬紧牙关。

      在丧失了时间观念地滚了不知多久,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终于逐渐平息了下来。

      悠奈一边激烈地咳嗽着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碎石沙尘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就感到眼前发黑,胸口气血翻涌,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断掉了似的发出脆响,灼烧般的疼痛遍布全身,胸口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血。

      好不容易忍着剧痛站了起来的悠奈第一件事情就是转过头去寻找某个卷毛。

      还好,还没挂掉。

      悠奈在看到不远处一个正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的脏兮兮身影之后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但很快的,她的心就再度紧紧揪了起来。

      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在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之后突然间像是遭到了猛烈的撞击一般地颤抖了一下,下一秒整个人便旋即不受控制地向地面栽倒而去。

      “阿银——!!”

      悠奈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然后朝他扑去,不可思议地稳稳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鼻腔顿时被强烈的血腥味所充满,悠奈惊骇地瞪大了眼眸,发现银时身上的战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胸口、腹部、肩膀等地方都正不断渗出猩红的液体,染红了一片,透过被破破烂烂的战袍悠奈依稀可见先前她给银时包扎过的地方正不断流着血,裂开的伤口因为碎石尘土的关系明显地感染了,显得触目惊心。

      无力地靠在她的肩膀上,银时的胸口突然间剧烈地起伏了起来,一边不受控制地激烈咳嗽起来,嗓子粗糙暗哑得不像话,将一口温热的鲜血直接喷到了她的衣襟上,整个人都在虚弱地颤抖着,呼吸急促,面色苍白。

      “阿……阿银!!你没事吧?!阿银!!”

      悠奈大惊失色地叫道,一边努力地支撑着银时摇摇欲坠的身形。

      “吵死了,”银时睁开紧闭着的眼眸恹恹地答道,“银桑才不会因为这种伤就有事的,别瞎操心了,白痴。”

      说着还抬起眼眸朝她望去很努力地露出一个没有什么血色的笑容。

      “怎么可能没有事啊!你在骗谁啊你这个白痴天然卷!”

      悠奈语气激动地叫道。

      她就知道哪怕是以银时这样恢复力奇佳的人也不可能会在短期内伤口痊愈,毕竟上次他们所受到的伤口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是有高杉送的特效药膏也不可能能够像没事一样地冲上战场战斗。

      她果然是太大意了。银时的伤口本来就比假发严重。

      原本的伤口因为剧烈的战斗已经完全裂开,甚至已经感染,再加上新添的各种伤口,能够站得起来就怪!没有事情就怪啊混蛋!

      就在她想着事情怎么可能会更糟的时候,透过眼角的缝隙她不经意间地瞥到了从各处正不断朝两人悄无声息地逼近的高大身影——是敌人。

      绝望如漆黑的夜空一般劈头盖脸地笼罩下来。

      银时显然已经发现了四周的敌人,努力地挣扎着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一手颤抖着掏向自己配着刀的腰间。即使身负重伤,死鱼眼里的战意也不曾被撼动分毫,伤痕累累的白夜叉挺直了脊背然后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武士刀。

      “别动。”之前一直低着头的悠奈忽然间轻轻地以一种近乎是呢喃的语气说道。

      随后,她利落地拔出自己腰间的刀,大踏步上前走了几步,然后站定,接着缓缓地侧过脸来,迎着随夜风扑面而来的火星子淡然地笑道:

      “进攻就由我负责。”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身后不远处军舰燃烧着的耀目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在刘海处投下一片阴影。悠奈露出难得的柔和笑容侧头向后方的他瞥去,眉眼温和,唇角微微勾起,但眼神中却燃烧着如火一般的觉悟,清亮透彻的眼眸中是不容置疑的决绝,沾染着鲜血和尘土的脸庞竟然在此时显得分外夺目。

      他情不自禁地愣在原地,然后才像是猛然间醒悟过来似的朝她吼道:

      “开什么玩笑!你要一个人上吗?!!……”

      但话还未说完就被她清朗的声音再度打断:

      “以为可以就这样偷懒你就大错特错了啊,阿银!!”

      背对着他,悠奈这般语气稀松平常地大喊道。

      “我负责进攻,防守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啊!看到漏掉的或是进行偷袭的家伙一定要将对方给我狠狠废了啊!不要给我分心了!要不然揍死你喔白痴天然卷!”

      这么语气淡然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喊着,悠奈同时拔出了自己佩在左腰间的另一把紫色小太刀。顿了顿,最后轻柔而坚定地说道:

      “背后就交给你了。”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悠奈眨眼间就握着刀冲入了敌人的战斗圈里面去,挥刀斩落,身形极快地在敌人之间穿梭,所到之处便是鲜血四溅。

      真是乱来的家伙。

      两人的头脑里同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必须撑下去。绝对不可以倒下。

      悠奈在心里不断地默念着一边躲避、抵挡、回击着敌人的攻击。不管敌人冲上来多少次,她都一一地将其击退砍倒。

      将右手的武器抛到左手中,并将左手的武器和右手的互换,借着两把武器长短不一的特点来混淆敌人的辨别能力,抓准空隙砍杀敌人,紧接着矮身,以左手为轴一个扫堂腿将敌人尽数踹倒,然后再跳起来进行反攻。

      虽然外表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她自己的身体此刻的糟糕状况她是在清楚不过了。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了,全身的肌肉好像紧绷得都快断掉了,每动一下就会有撕扯般的酸痛感。骨头在咯吱咯吱地发出脆响,哀鸣着向她抗议,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罢工,手臂还有腿都酸痛得不像是自己的,火烧火燎般地疼痛。

      伤口在往外渗着血,耳膜轰鸣,眼前开始冒现金星,每呼吸一口就能感到喉咙传来的灼烧般的疼痛,胸口气血翻涌,仅仅是站在原地都令人感到头晕目眩,好像随时会栽倒下去。

      身体里的力气在被一丝丝地抽尽,握着刀的指尖在微微地颤抖着,脸色惨白,呼吸时还会发出漏风般的咳声,全身酸软,里面却好像有一把火焰在燃烧,热得像是火炉一样。

      身体好沉重,像是被绑上了铁块一样沉甸甸地,举起手来都要费上好大的劲。意识变得有些轻飘飘的,但很快就被强振起精神的悠奈重新聚拢了起来。

      不能倒下来!

      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重复着继续挥起刀来向眼前的敌人劈去,动作虽然不受控制地迟缓起来,却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虽然说是由她负责进攻,让银时来防守,但那只不过是因为了解银时不可能放任自己一人蛮干的借口罢了。

      她要冲在前方为银时争取喘气的机会,不管是怎样的攻击她都会拼了命地挡下,尽量为银时减少负担。她机械性地重复着挥刀的动作,只是为了尽可能地多杀一些敌人,撑到援军到来的时候。

      那个有着保护癖的白痴,为了尽可能地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甚至穿上颜色刺目的白色战袍,不要命似的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

      那个家伙一直一直都在以近乎愚蠢的方式拼命地保护着想要保护的人和事物,虽然平常看起来吊儿郎当懒散邋遢,却比任何人都在这方面要来的执着。

      之前一直都在受着那个白痴的保护,这次轮到她来保护他了。

      想要保护他。

      这种心情如执念一般地扎根在脑海深处,每每在她几乎支持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都会给予她无尽的动力,使得她能够奇迹般地继续站起来,紧紧握着手里的刀和敌人战斗。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好像是真的明白了那种想要保护他人的信念,为此感到有无穷的力量涌了上来。

      她已经完全丧失了时间的观念,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战斗了多久,只是一直咬着牙坚持挥舞着手中的武士刀,手和脚都已经麻痹了,血液似乎都已经停止了流动。

      只是不断地,挥着刀。

      到处都是血,身上,脸上,脚下,一片猩红。

      火势是什么时候小下去的她不知道,熹微的光芒是何时出现在漆黑的夜幕中的她并不清楚,远方的厮杀和炮吼声是什么时候微弱下去的她没有听见,直到最后的一个敌人在她眼前哀嚎着倒下,眼神惊恐,倒映出她此刻自己满脸是血的狰狞模样,然后无声地栽倒下去。

      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骤然消失。

      她似乎早已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几乎是在最后一个敌人倒下的同时双膝一软,手里的刀从指间掉落,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已经忽的朝地面软绵绵地落去。

      从下面接住自己的肩膀使得自己幸免了问候大地母亲的悲剧,悠奈似乎是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完全失去,只是瘫软在对方的背上,伏在他的肩膀上,如缺氧似的大口喘着气,艰涩嘶哑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地从口中吐出。

      “啊,没事了。”

      低沉柔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那种懒洋洋的语调在耳边响起。

      “一切都结束了。”

      银时一边扶着悠奈的手臂一边支撑着她站起来,红褐色的死鱼眼平静地朝远方望去,那里,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未散的硝烟袅袅地升腾到空中去,延伸向广袤的天空,珍贵的阳光突破黑暗重新倾洒下来,城池的断壁残垣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获得了新生一般散发出柔和迷离的光晕。

      “啊。”

      她极轻极轻地回应道,下巴靠在银时的肩膀上,吃力地睁着眼眸眺望远方,尽管全身都是鲜血和泥土的痕迹,眼神却意外地柔和清澈。

      白色的标志性护额迎着晨风飘舞,一群熟悉的人影正逐渐从远方迎着朝阳向他们跑来,步履急促,领头的三人一个有着乌黑光亮的秀发一个穿着笔挺的军式风衣,剩余的一个则顶着显眼的褐色卷发。

      浑身是血的两人互相搀扶着站在原地,身后是一堆破坏气氛的天人尸体,望着远方的日出和正朝他们奔来、似乎是晚了几步的友人,然后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竟然现在才来你们三个都给我去死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同伴就是能放心交托后背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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