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兰 梦里梦外》叶莫问

11、客栈

　　客栈
　　尹千觞临时反叛让众人顺利从青玉坛逃了出来，只是半路上百里屠苏煞气再次发作，只得逃到了离青玉坛不远的江都，在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百里屠苏在房内自行调息，众人便私下散了开来，各自去休息，红玉看了看方兰神，欲言又止，又想到晋磊，终于只是叹了口气，道：“晋盟主，猴儿便交给你了。”
　　方兰生背上百胜刀微微发光，似乎是同意下来。
　　红玉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方兰生依旧是有些呆滞样子，晋磊叹了口气，道：“兰生，先推门进去吧。”
　　方兰生木木点了点头，推门进去，点了灯，便呆呆坐在床上，看着那一点烛光。
　　晋磊心里微微叹气，他本以为欧阳少恭虽然对百里屠苏看起来不怀好意，但是至少也不会将手伸到方兰生身上，因此虽是觉的他早就不对劲，也没有努力劝服方兰生，如今眼见得方如沁惨死，方兰生又是一副三魂没了七魄的样子，心里微微自责，又是难受的很。
　　方兰生自然不知道晋磊心里活动，只是心里难过自责苦痛统统混作一处，想到二姐身死，又想到少恭变化，心里痛做一处，竟然有些一片木然。
　　晋磊连接着唤了方兰生数声，也没听见方兰生回答，无奈之下，只得再次将方兰生拖入梦境之中。
　　方兰生就连被晋磊拖入梦境之中都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呆呆坐在晋磊变化出来的床上，晋磊心里暗自叹气，走了过去。
　　“兰生，转过头来看着我。”晋磊将手按在方兰生肩膀上，柔声道。
　　好在方兰生对他这话尚有反应，扭过头来，晋磊便抱着他慢慢倒在床上，将他头按进怀里，道：“哭吧，哭出来我再跟你说。”
　　方兰生身子抖了一下，抓紧了晋磊的衣襟。
　　晋磊拿手拍拍他后背，终于听见方兰生发出一声悲泣之声，然后就像打开了阀门一般，把头死死抵在晋磊胸口上呜呜哭了起来。
　　晋磊感觉到胸口衣服慢慢湿了起来，心里又想起当年自己将师妹安顿好之后，也是这样把头埋在枕头里，哭泣也不敢让师妹听见，心里百味翻杂，又是心疼方兰生，又是痛恨欧阳少恭。
　　慢慢伸手帮方兰生解了发带，抚摸他柔软头发，听见他抽噎声慢慢低了下去，便道：“兰生，你心里如何想的，慢慢说与我听可好。”
　　方兰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却依旧没从晋磊身上把头抬起来，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犹豫，终于还是闷闷开口：“我看到二姐的那一刻，便觉得天地都崩塌了的感觉，晋磊你知道，我自小二姐将我拉扯大，我却还没来得及报答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在临死前见她一面……”
　　晋磊拍拍他后背，低声道：“你二姐定不会希望你为她太过悲伤。”
　　方兰生摇了摇头，接着道：“最开始只是觉得我不孝，未能她生病时侍奉左右……甚至没能阻止她变作焦冥。后来知道是少恭……”他声音再次哽咽起来，晋磊叹了口气，将方兰生抱起来些，亲亲他额头道。
　　方兰生微微平静了下自己，接着道：“我同少恭自幼便认识，我并无兄长，便一直将少恭当做哥哥看待，后来随常年不见，看到他却从不觉生疏，敬他信他……真是想不到他居然做出这等事来。”
　　晋磊自然明白方兰生是个若是他喜欢你，便对你掏心掏肺的好的傻瓜，他素来又将欧阳少恭视为兄长好友，此事打击之大，甚至不下于他二姐死亡。
　　“我……我怎么也想不出来，居然会是少恭杀了二姐。”方兰生抬起头来，眼睛微微闭着，喃喃道。
　　晋磊拿手覆在他眼睛上，感觉自己指腹上慢慢又湿了起来。微微皱了眉梢，将手指拿开，就看见方兰生紧闭的眼睛里慢慢溢出泪水来。晋磊略带哀伤的摇了摇头，将嘴唇贴在他额头上。
　　“晋磊……”方兰生低声唤道：“少恭……他如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晋磊慢慢拿手指插进他发中理顺，低声道：“或许并非是变成了这个样子，而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方兰生眼皮颤动了一下。
　　晋磊看他似乎没什么要反驳的意思，便继续道：“这事情也有我的不对，在青玉坛晚上，我曾用你身子去试探过欧阳少恭，那时候我虽然知道他对百里屠苏……似乎在盘算什么，却是觉得他对你没什么恶意，也就没有太过在意，如此看来，倒是我请看他了。”
　　方兰生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你的错。”
　　晋磊伸手抱住他身子，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心底软的太过了……”
　　方兰生犹豫了一下，伸手回抱他，道：“晋磊，幸好还有你在。少恭……少恭说要让你魂魄消散时候，我实在是怕的紧。”
　　晋磊嘴角微微带了点笑容，拍拍他后背道：“笨蛋，我怎么会有事情，虽不敢说能将欧阳少恭斩于刀下，带着你逃出来，却并非没有把握。”
　　方兰生只是低低重复了一句幸好。
　　晋磊心里只是对他心底软的要死这一点又恨又爱，叹了口气，便道：“兰生，你……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方兰生重复道，微微抬起头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若是……你再见到欧阳少恭，又待如何？”
　　方兰生沉思了良久，才低声道：“我不知道……晋磊，你又会如何呢？”
　　“杀了他。”晋磊沉声道：“若是我的话，定让他付出代价。受尽痛苦而亡。”他看了看方兰生，声音放柔和了些：“我知你是做不到的。”
　　方兰生摇了摇头。
　　“不……我定会报仇。”方兰生一字一顿的道。
　　“兰生……？”
　　方兰生微微闭上了眼睛：“即使是兵刃相向……我……从来不曾明白少恭是怎样一个人，只是，我知道我不能看着他杀了二姐之后，在去害别人了。”
　　晋磊微微笑了，摸了摸他头发，低声道：“无论如何，你是想放过他，还是想要报仇，我都会帮你。”
　　方兰生微微冲着他笑了笑：“谢谢你，晋磊。”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晋磊笑着摇了摇头。
　　“谢谢你……晋磊。”方兰生又重复了一句，抱住晋磊后背，将额头贴在他脖颈之间。
　　晋磊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拍拍方兰生屁股，看到方兰生差点没炸毛跳起来，这才放下心来，将他脑袋按在枕头上，低声哄到：“一天奔波，定是困了，早点睡吧。”
　　方兰生点了点头，晋磊便坐在他身边，学着师娘小时候哄自己睡觉时候的样子，有一下每一下的拍抚方兰生后背，见他虽然眼眶还泛着红，睡的不安稳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挥手灭了梦境里的光。
　　没有关系，小笨蛋，如果你想报仇，不管你下不下得去手，我都会帮你的。晋磊不才，护你一世周全也未能做到，只能保你平安，只盼莫要连这一点，也做不到。
　　等到第二日，百里屠苏终于从煞气中挣扎着醒来，风晴雪便担心的提起了要去往幽都一事。
　　方兰生从未听闻过幽都，却数次听风晴雪提起那处风光，道是全不同人间，方兰生尚是孩子心性，听到要去幽都，原本层层阴霾的心情，似乎也开朗了一点，虽然也担心风晴雪被责罚，等到风晴雪说不会被责怪，脸上不由得露出些笑容来。
　　晋磊心里觉得风晴雪并没有说实话，但看着方兰生脸上带了些笑容，就什么也都没说。
　　“晋磊，你说那幽都是什么地方？”方兰生低声问。
　　一旁的红玉见方兰生似乎振作了不少，转过头来看向方兰生，方兰生正低垂着头，红玉便微微放心的笑了笑，晋磊知道那笑容是对着自己的，声音里面便也带了点笑意对方兰生道：“我曾经在书上读到过，当年龙渊部族触怒天帝，女娲便带着女娲部族跟龙渊部族一同沉入地底。是为幽都。”
　　“龙渊部族？”方兰生脸上露出喜色来：“我们去找他们看看，说不定他们能将你注入刀中，这样也不用去找木头脸师父……你也不用去天墉城了。”
　　晋磊微笑道：“好。”
　　想到这里，方兰生心情似乎是又好了些，看了看百里屠苏，倒是不好意思去催促他上路，只是拿一双眼睛看着他。
　　百里屠苏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微微皱眉，斥道：“有话便说。”
　　方兰生啊了一声，赶忙将头扭过去，抓了抓头道：“没什么没什么，木头脸你慢慢收拾，我一点都不急着上路。”
　　“笨蛋。”晋磊无可奈何的骂道：“你说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