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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   阮佑安背缚了双手,一径往集市而去。
      难得老天爷放晴,集市上是越发地热闹,阮佑安拐到一个店家,先买了些卤味回家叫厨娘切了好添道菜。
      自己在京里平素就吃得简单,爹娘难得进京一趟,说不得也要采买些帝都特有的吃食回去好孝敬下爹娘。
      主意一定,他一手拎着纸包着的卤味,折进一家糕点铺子。
      帝都的生活本就比京外奢华些,特别是在零食点心上,更是精益求精,单就是个水晶糕饼也能有十来种馅料口味的。
      东西精致,价格也不便宜,阮佑安倒是不在乎这些小钱,使着卖家各色花样的都挑了,又装了两大包。
      等步出店,他两手已是满当当,而街上行人也渐次少了。

      阮公子这边厢买吃的,那边厢阮老爷并夫人已进了宅院。
      阮老爷是个富态的中年人,面白有微须,夫人虽然也上了年纪,但因为家事简单,倒更显得年轻些。
      不过两人都是和气人,这点从面相上都能看得出来。
      小余从小就在阮家,见着老爷夫人自是亲些,而老管家虽是老家人,但总是有些许年头没见,乍见主子,倒有些局促不安。
      小余是个机灵的孩子,这边一安顿好老爷夫人,就立马跑到府门口张望,盼着少爷能早些回府。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小余才看见自个少爷两手拎着东西从路口缓缓行来。
      他心里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前头帮忙拿东西,顺便将老爷夫人到府的事也一并说了。
      阮佑安一听,脚下自然又快了些。
      自从年前赴任后,便再没有回乡,此番再见不觉已近一年时光。
      若不是要奉旨成婚,爹娘更不会出阮家村一步。
      一想到成婚,阮佑安脚下不由一滞,这事多半要先跟爹娘透个底,到时也不至于节外生枝。
      进了府,嘱小余将东西送到厨房,自己便一路往正屋走。
      阮府别院就是个小四合院,正屋坐北朝南,此时正因为来了主人门户大开,仅有的两名仆妇此时正在老管事的指挥下,忙着将老爷夫人的行李往里头搬。
      还是妇人家眼尖,阮夫人彼时正在堂上与自家夫君边喝茶边闲聊着,眼角扫到阮佑安的袍角,便立马站了起来。
      “是佑安回来了。”阮夫人声音温软,满满地透着喜悦,自家儿子聪明上进,年纪轻轻已是一府父母官,人品又极周正,连婚姻大事也不要家里操心,直接就讨来个圣旨成亲。阮夫人是越想越欢喜,几个快步,正好接住自家儿子的双手,“自个儿爹娘,不要这些讲究了。”
      “甚是,甚是。”阮老爷与夫人一样心意,见儿子又要行礼,连忙摆着手笑道。

      一家子先是叙了些闲话,又在堂上用过了午饭,阮佑安见房里收拾得差不离了,便让爹娘先歇下。
      阮夫人哪里肯依,又因路途实在太长,这些天地颠簸下来,还真是有些吃不消,见强不过儿子,只好听了,两老自去歇下不提。

      阮佑安则是回了东厢房,小余给沏了茶,他便一人立于窗下。
      若说心里再有什么不平的,这些个功夫,也早理清了头绪。
      他素来是个沉稳的,虽说今日之事颇出意料之外,但事已至此,男女间行事素来最忌拖泥带水,在明子太子心意之后,他要做的便是让婚事尽早地办妥,不至于牵扯到太子与心雅之间。
      因想到婚事,自然也就想到重熙,今日她倒是与平日里见到的大不一样,只是,她为何要卷进来?
      是宋府的意图么?他一个小小知府,怎能得宋府青眼有加?
      若不是宋府,便极可能是东宫的意思,怕自己心存疥蒂,特意笼络?但朝堂之上,随着今上并宋府的意图日渐明朗,四皇子那儿子也是收了心思,形势已是一片大好,太子此举,岂不是太过小心?
      阮佑安叹了一口气,他于男女情事一向敬而远之,婚事也就不过是找个稳妥的女子,相互扶持着过日子罢了。这也是为什么会同意程心雅的提议,因为程心雅在他看来是个明理的女子,即使是为了情势成婚,也能够相敬如宾的女子。
      可是重熙,虽然相处不短,在临清甚至可以将性命相托,但彼时只是同僚、上下臣属之谊,却是断断没想到会成夫妻。
      也之所以,他虽然不抗拒,却总有挂怀。

      宋眠并重熙一起回了宋家别院,某门主是一早就回来了,此时正在自个窗下喝着闷酒,见她们回来,横了宋眠一眼,继续喝将起来。
      宋眠此时也不惹他,和重熙一道进了房,看着重熙卸妆。
      先是玉簪,再是梅花钿,一件一件,一样一样,还了本尊。

      “你且先忙着,我先回了。”与镜里的重熙不期然地对上眼,宋眠心里一涩,临了找了个借口,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宋眠出去的时候,还善解人意地合上了门,午时已近,暖阳正自灼灼地从窗外照将进来,重熙洗了脸,这才在靠窗的榻前坐下。
      虽有阳光,却仍是有些寒意,重熙只是木着脸,望着窗前檐下。
      好一阵子,心里才似有些活过来般,拍了拍肩头不知何时沾上的落叶,她这才发现,一身锦裳还在身。
      合上窗子,换了衣裳,再将红红绿绿的折叠好,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人活一世,尽本心而已,即使错了,也不能一味懊悔,人活着,总是要朝前看的。”师父讲这番话的时候,醉奴早已是一滩烂泥,可一旁的她,却是听得真切.不知何故,此时竟原原本本地想将起来。
      她的本心,本心又是什么呢?总不是想害了谁,再错也只是妄念,目前瞧来,这妄念的后头有的不过是自己与阮佑安的一辈子,不过是一辈子!
      这一辈子,谁说就一定不如旁人的琴瑟和鸣,恩爱恒常?
      吸了一口凉气,抬起眼角,远方枝头的落叶翩然而下,从荣到枯,千般滋味,谁又都能记得当初?
      朝前看,不是还会有来年春来枝头,不是又会有一季繁花?
      重熙站着,站着,心里慢慢地有些地方轻了些,软了些,又有一些地方,原本只是隐着的愉悦并豪气便慢慢地滋长开来,直至浸润了眉梢眼角。

      对门,某门主的闷酒喝了一上午,却并没有醉倒,当看到重熙打开房门时,某门主立马放下手中的酒杯,抹了把脸,看着让他难受的重熙走到他的窗前。
      “一个人喝着闷,两个人喝着才好。”她淡笑着,眼里透着光。
      某门主不答,只是往榻外让了让。
      重熙便推了门,坐到了对面。
      两人都不说话,某门主也不搭理她,只是抓起桌上的酒葫芦又给自己满上。
      重熙只是擒着笑,从他手里接过酒葫芦,寻了个杯子依样满上。
      慕容从来聪明,看重熙如此这般,便知她早已有了主意,心里虽然不舒坦,但既然是让开了,也总不能一直这般碍着,他这一夜加上半天的功夫,说心里完全不介意不对,说心里很介意也就太过矫情。
      总之,酒越喝,慕容的脸色也就越发好转起来,他心知肚明自从醉奴来后,重熙便再也不碰酒的,重熙这是在向他陪罪来着,杀人都不过头点地,阮佑安也确是良配,比他自是不差,又是她心心念念之人,他又何来立场阻着重熙?

      这场酒,直喝到华灯初上,某门主像狗一样趴在桌案上才罢了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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