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得阮郎归》山色

33、第 33 章

　　第二日，赵樊甫踏出房门，便见着重熙已然立于院内。
　　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子，昨夜也没有用饭，到了深夜才让人领了她走，显然睡不了两三个时辰，想来习武的女子终究与旁的不同些。
　　“陪本太子用膳罢。”他丢了个眼色给一旁的长随，这才又回了屋。重熙抿了抿唇，只得提剑跟上。
　　这回太子殿下只是端坐在厅里，待下人们布好饭食，招了重熙坐下，自己就吃将起来。重熙本就出身江湖，虽知道这番同桌进食不妥，但见太子行事向来随意，若是过分拘着怕也只是给自己找罪受，便也就大大方方地取筷吃饭。
　　她吃得极快，放下碗，太子依旧在慢条斯理地喝着他的粥，一点也没有正事在身的模样，重熙不免想起上次进京见他的一幕，这太子既然不是他所示人的闲散享乐，如此情状就显得有些异常。
　　终于等到他吃完，随侍连忙撤去桌上的饭菜，自有屋外的下人奉上了香茶。
　　又是一番好等，重熙看那日头又高了几分。这才见他起身。
　　“连宝，你过来。”太子爷招了屋外的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迈着小快步就进来了。
　　“你看这姑娘的身形，帮她置办下衣裳，我们要出外一趟。”果然是惯使唤人的爷儿，只是懒懒地朝她一指，那小太监稍一凝神，便又屁颠屁颠地退了出去，显见着是给她找衣裳去了。
　　重熙下意识地看了自身的衣着，一身黑色劲装，外罩绛紫的比甲，这样的打扮有什么不妥吗？
　　“你要记着，你现下不是捕快，更不是草莽，你是本太子身边的人，本太子身边，但凡是女人的，必须能带得出去的。”太子爷见她神情，喝了口茶，很是善解人意的说道。
　　重熙皱了皱眉头，太子的意思不就是想找个护卫么？那个叫连宝的，谁知道给她找身什么衣裳：“太子殿下，草民本就是一介江湖人士，不用麻烦。”
　　可惜太子从来就不是个听劝的主子，只是像挥苍蝇般地挥了挥手，气定神闲地等着那连宝回来。
　　连宝的腿脚也不慢，很快就怀抱着一身衣服回来，进门的时候还在喘着粗气，将那身衣裳放在重熙身旁的案上。
　　“奴才瞧着姑娘喜好素色，就相了这一身天青色的来，大小若是不合的，那裁缝就在屋外候着。”
　　太子很是满意手下的利落，挑了挑眉，指着那身衣裳：“爷过会就要出去，你抓紧些。”重熙无奈，只得抱着那身衣裳回了自己的侧屋。出主屋的时候，果然看见那连宝领着一个人就候在外面。
　　不得不说，这连宝的眼光，这衣裳很是刚好，只是行走间多有不便，但重熙知道太子是容不得人违拗，更何况跟在他身边是自己同意的，也不宜在这小事上起纷争。
　　出了房门，那连宝便连忙递上一双靴子，想来是方才刚找来的，重熙又回了趟屋，这才一切打点停当地回了主屋。
　　“倒也是个清秀佳人。”太子似是极为满意她的扮相，“嘱人套马，爷要出府。”
　　这一回，太子爷谁也没有多带，只让换了装的重熙跟在身后，一齐出了太子府。
　　他没有说去哪，但重熙知道，费了这么大的周章，想来是阮佑安出程府的日子。
　　果不其然，马车折了两道弯，停在了程府门前。
　　程府不愧是相府，门前就是大道，两旁杨柳依依，不似北地，倒似极了江南。而这地方，重熙只是刚来的时候路过，再后来便是从后院翻墙而入了。
　　马夫摆好了脚凳，太子殿下这才悠然地下了轿。
　　重熙原本就是同他一轿的，马车统共不过一个腰侧高，一跃而下显得爽利不说，也不用人家急巴巴地侍候。只是见那马夫很是固执地等她下来，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拾级而下。
　　看来这太子爷的作派也不是她能受得住的，心里腹诽，面上却还是绷住了，自马车越到近前，太子殿下的气场便越发地凌厉起来，她虽然不解，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马夫将车驱到几里开外的一开阔处，远远地候着。
　　太子殿下踱着方步，手里不知何时又提了蛐蛐，朝着相府大门行进。
　　虽是私访，但毕竟是一国储君，未到近前，便有识得太子的程府门人上赶着往府里传消息。只见相府如一石击起的静湖，渐次着骚动起来。
　　很快，程定山着一身玄紫常服，迎到门口，彼时太子殿下正很是悠哉地瞧着人家的府第的御赐牌匾。
　　“太子前来，臣竟怠慢至斯，死罪死罪。”许是觉着是日后靠山的缘故，这程相态度相当地虔诚，话里透着一丝亲昵，一丝讨好，还有一丝的战战战兢兢，这些，在太子眼里早已是瞧得分明，甚至是他近旁的重熙也能很明显地闻出道道。看来，这程定山是打定主意改弦易辙了。
　　只是太子方才的不快那般明显，也不知道是接不接这个荏。重熙脑子里一时也转不开来，幸好她的职责便是贴身跟着，既不用开口说话，更不用她里外打点，就算是看到了程定山试探的眼神，她也只是默着一张脸。
　　她见过很多上了年纪的男子，师傅的仙人之姿，宋驸马的和煦如春，黄大明的爽朗豪放，再有就是门众，像程定山这般，面上笑呵呵，却看得出来的表里不一。一想到柳陈两家的命案，再有阮佑安此番的被软禁，那怒意就忍不住地往上冒，如何还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