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三春晖 ...

  •   待冬猎皇帝遇刺一事被查的七七八八就要水落石出之时,却忽然传下皇令此事为罪人白长锦意图篡位谋逆,并无同党。此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次提起。取消罪人白长锦嫡女白瓯与太子婚约,将罪人白长锦九族收押在监,待秋后问斩。一干行事不利者均连坐入狱,皇帝暂时收缴京畿兵权亲掌。东宫本该痊愈大好,归朝参政,却不知为何皇帝又下了口谕令其生养,暂时不用归朝。此令一出,举朝哗然。

      德清宫新任中常侍名为徐安,由皇帝自掖庭府直接择选,此刻正与侍曹交代圣意,便见到赵王面目生风朝皇帐大步而来,忙笑意迎上:“正嘱咐侍曹大人向殿下转达圣意,不曾想殿下已经得知,皇上欲召殿下进帐,殿下来的正好,待奴才这就去通报。”
      赵王忙道:“不急。”
      徐安诧异回身,“殿下,怎么?”
      赵王瞥了一眼侍曹,那侍曹知趣退下,赵王笑对徐安道:“常侍,父皇确没有下令解禁东宫?”徐安点点头,“确实如此。”

      赵王后退一步,脊梁倏然挺直,哈哈一笑,“他到底也有这样一天。”话音甫落,阁内传来皇帝声音:“晋淩来了?进来罢。”
      徐安忙让开一步,对赵王道:“殿下快请罢。”
      赵王理理仪容,笑意生风,进了皇帐。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康乐。”
      皇帝此时正在看着折子,瞥了一眼叩伏的赵王,道:“起来罢,你来的倒快。”
      赵王又叩了首谢恩,才起身道:“儿臣前日犯错,心里一直惦记父皇安危,得到消息便一路跑来,想早点看见父皇好安心。”
      皇帝慈善一笑:“哪里要你跑来,当满场的侍卫是吃闲饭的?一点皇家威仪都没有。”
      赵王道:“即便没有威仪又如何,儿臣只要有父皇便可。”皇帝将此话听在耳里,明白赵王吃劲拍马屁,却也十分受用,心里想到晋渊,又冷了几分。

      “日后行事都要小心,切莫再闹出事端来,否则朕也保不了你。”
      晋淩心思一沉,面上做出几分委屈来:“父皇,此事非儿臣所……”
      皇帝却忽然大手一挥,“莫提起了。”
      晋淩未尽之言吞进肚里,直觉彷如吞了一块烧红碳石,口胃里一片焦灼吃疼。
      皇帝复又埋首卷宗,晋淩未得允许,也不便退下,便安静离于一旁,受着皇帝冷落。

      “晋淩,你看看这个。”皇帝忽然开口,晋淩抬头面上一片错愕。
      皇帝不见动静便抬起头,看见晋淩一片痴傻模样,笑道:“你这孩子莫非记仇?若你母后知道,又该埋怨朕让你受委屈,过来看看这个折子。”
      晋淩忙三步并两步往桌案边去,双手奉过皇帝递过来的折子,心里暗暗吃惊,看了几遍,道:“父皇,这齐地粮食大收,恭喜父皇!”
      皇帝却皱眉,道:“但无法北运南通,解不得北边饥荒,也无法往南楚边境屯粮。”
      晋凌暗忖了半晌,记起当初白长锦送上的折子,却未见在朝堂上讨论,不知皇帝属意为何,一时踌躇。思忖良久,仍道:“父皇,罪人白长锦先前奉上关于漕运的折子,不知父皇看过没有。”

      皇帝面色阴郁:“莫提起那居心险恶之徒。”
      晋凌道:“其心虽可诛,但那折子是过去儿臣示意他奉上的,还请父皇明鉴。”
      皇帝挥手道:“朕并不知还有这道折子。”
      徐安见状忙在一旁对着折子的柜上寻找,许久找到已经压在柜底,忙奉上给皇帝。
      皇帝接过读完,沉吟半晌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晋凌笑道:“当时儿臣跟舅舅商议,也觉此举甚好。只儿臣身份敏感,不便在朝堂上参议,便请罪人白长锦上书父皇。”

      皇帝蹙额,瞥了一眼晋凌道:“怎么不便议政?你是皇嫡子。朕方才让你看了折子,难道还坏了祖宗家法不成?”
      晋凌道:“既父皇有此意,那儿臣先去做一番调查,再报与父皇定夺。”皇帝颔首应允,晋凌抿唇思量半晌,道:“父皇,儿臣听闻您身子不适太好,寻访到一个蓬莱仙人,是不是请他入宫为父皇参参?”
      皇帝一怔,笑道:“如此甚好。”

      青眉已在德清宫门口候了许久,冬日寒风凛冽,她本就穿的不厚,此刻已被冻得通透,又因在德清宫门前,不敢擅动,便不动声色的左脚换着右脚,以求不要冻至麻木。
      徐安见状对青眉道:“姑娘回去罢,圣上和赵王殿下在内议事,只怕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你都冻了这许久,再冻便会生出病来。”
      青眉摇摇头,对徐安笑道:“谢谢公公提点。”雪白肌肤被冻得颧骨上起了两陀粉红,此刻一笑倒生出一股冰清玉洁的味道来,徐安摇摇头,回首便见到赵王从内出来,迎了上去。
      “殿下,方才又飘了几点雪花,当心路滑。”

      晋淩颔首,眉眼轻抬,朝路旁候着的青眉看去,青眉见赵王出来来,便依礼福身,垂着眼不再看。
      晋淩微微皱了眉,朝青眉走去:“本王许你起来了么?”
      青眉面色冷淡,便又福身道道:“婢子不敢。”
      晋淩方才在殿内被皇帝叱责那一团怒火不便发作,在皇帝面前好容易压了下去,却被青眉一下挑起,皱眉道:“你才从我宫中出去几日,便学的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当真是个好奴才。”
      青眉道:“殿下谬赞。”不温不火的回顶,晋淩面色愈加阴鹜,掐起青眉下颚,强逼青眉看向自己。

      徐安吓了一跳,忙左右看去,道:“殿下不可,不可,这是东宫的人!”
      晋淩怒目侧看,喝道:“东宫的人又怎样,只有本王想不想要,没有本王要不得的!”
      青眉下颚虽被掐的极高,眼眸却仍旧吹着,神色淡然,赵王忿忿然甩了手,下颌轻扬,朝青眉睨道:“她不过是被本王扫地出门的狗罢了。”
      说着甩袖而去,徐安忙接过青眉手中托盘,对青眉道:“赶紧整理整理仪容,未免会让陛下听见。”

      青眉感激一笑,抬手理了理鬓发,又揉了揉被赵王掐红的面颊。
      徐安这才将托盘交还给青眉:“知道怎么对答罢?”
      青眉点点头:“公公放心。”
      徐安瞥了一眼青眉托盘中的炖盅,道:“只怕都冷了,你当真还要送进去?”
      青眉认真道:“太子殿下万般嘱咐,奴婢不敢辜负所托。”
      徐安叹气在前领路,低声道:“都是通透的人儿,为何却是一模一样的性子。”

      待徐安通报过后,青眉才进了暖阁。
      暖阁内温暖如春,青眉只觉一片湿意直袭眼来,想是在外许久,连眼珠也被冻得结了雾。欲屈膝行礼,却哪知膝盖真被冻住般难以活动僵硬万分,青眉额角急的沁出汗来。
      皇帝瞥眼瞅见,道:“免了。”
      青眉道:“谢陛下。”方直了身子,又对皇帝道:“陛下,太子殿下遣奴婢为陛下送炖盅。”

      皇帝嗤笑道:“当朕这里无人可使么?”
      青眉垂首:“回陛下的话,这炖盅是东宫殿下守在一旁亲自炖的,奴婢就在一旁伺候,可以作证。”
      皇帝皱眉道:“你这丫头是想为主子邀功还是抹黑?一派此地无银模样。”青眉抿嘴低眉不敢接话,皇帝瞥见那碗炖盅,对青眉道:“先搁下罢。”
      “诺。”青眉走到案前,将炖盅取出托盘放下。
      皇帝在近处瞧清了青眉模样,皱眉思量道:“你叫何名?”
      青眉退后两步,微微福了身:“奴婢贱名青眉。”

      “青眉……”皇帝低声吟了两边,恍然道:“你是司马府的。”
      青眉未曾想到皇帝对自己竟有印象,受宠若惊道:“奴婢贱名,怎敢让陛下记得。”
      皇帝无奈笑道:“你到底入了东宫去。”
      此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青眉不敢随意接话,只得答道:“诺。”
      皇帝暗忖片刻,挥挥手,“下去罢。”
      青眉叩首行了大礼,才缓缓退出。

      徐安见青眉出来,便忙进帐伺候,见皇帝走下龙案到放着炖盅的小几边看了许久,又探手摸了摸,那炖盅早已凉透,揭开小盖一看,冰糖雪梨。
      徐安道:“殿下到底记挂着陛下。”
      皇帝许久低声道:“榆木脑子,竟连用个暖奁也不知道,真不知是装模还是作样。”说罢又叹了口气。
      徐安见状道:“奴才端下去为陛下热热。”
      皇帝瞥了一眼,转身折回龙案,“已经凉透,热了焉能如故?倒掉。”

      青眉这边回了东宫,晋渊正坐在火盆边烤火,见青眉进来,侧目笑道:“青眉,你说心已凉透,该如何报得春晖?”

      青眉被问的当神一愣,突然瞥见晋渊火盆子里丢着一个蓝皮大本,想起在宫内之时,这本子总是搁在太子随手可得的地方。虽太子从未提过,却能在皮子上看出常年婆娑的痕迹,想必是极其喜爱的。
      “殿下,这是做什么?”说着上前从火盆里抢过那本子,已然被烧掉大半,青眉将被烫到的手指放在口前吹了吹,又捏捏耳垂,这才去抖动那本子,将烧掉的灰抖掉,又将本子放在一旁桌上,细细的撸平。可其中一页皱皱巴巴,怎样也无法妥帖,青眉打开来看,那页也被烧掉了大半,却能看出泪渍晕墨的痕迹,一坨一坨仿佛滟潋盛开着的繁花,花心是残留一半的两行苍劲有力的字和两行歪歪扭扭的稚子笔迹。

      青眉扭头去看晋渊,晋渊从方才便好似入了太虚,眼神只一直随着青眉动作飘忽,此刻被青眉一看,皱眉转头,呵斥道:“谁许你捡起了!”
      青眉又看看那本子,问道:“殿下,这是您临的字帖罢?”晋渊却仿佛未曾听见,青眉看那两行苍劲之字,想起方才入德清宫时看到龙座顶端悬着的匾额,皇帝手书落款的“天下为公”,心里叹了口气,又将那字帖奉到晋渊面前。
      “殿下,字帖烧掉了便没有了。”

      晋渊皱眉侧目忘了青眉许久,问道:“没有便罢了,谁还想记得过去?”
      青眉被问的怔了神,半晌答道:“怎么会?”
      晋渊取过青眉手上的字帖,不着意的翻着,“满是耻辱与阴谋,谁愿意记得,谁又愿意提起?”说着又将字帖丢入火盆,另一手提着碳钩拨了拨,火势愈加旺盛,吞掉了那本残字。
      有人想忘忘不掉,有人想记记不起,青眉黯然垂眸。

      “你不该好奇这本字的来由么?”晋渊忽然又发问,语调如常,听进耳里却觉阴阳怪调,青眉垂首:“奴婢认得上面有陛下的字,下面临的,应该是殿下幼时的字。”
      晋渊闻言鼻中冷哼一声,随即嘴角展开一丝:“好丫头,真是伶俐,怪不得要将你送到我身边。”
      青眉抿嘴,想是太子又不知为何将她与赵王连接一处,便垂了首,不敢接话。
      晋渊又道:“你如何知道是圣上的字?”
      青眉道:“方才殿下遣奴婢为陛下送炖盅,在暖阁里见到陛下亲笔落款的匾额。”
      晋渊起身,绕着青眉转了两圈,含着笑意点头,却让青眉觉得脊梁骨仿若钻了个洞,飕飕灌着冷风。

      晋渊终于坐下,开口问道:“方才是个什么情形,跟我说说。”
      青眉轻轻松了口气,恭敬道:“奴婢得殿下吩咐,一定要将炖盅送到陛下面前,便一直在皇帐口候着,待陛下议完了事,奴婢才得徐常侍通报,得见天颜,将炖盅奉上。”
      青眉省了见到赵王一段,便是不愿勾起晋渊不快,细细观察晋渊面色,他正垂着眼睑不知看向何处,面色无喜无悲,平静无波。青眉忐忑许久,还是松了口气。

      忽然徐卫在外道:“殿下,奴才回来了。”
      晋渊瞥了一眼青眉,“我想喝冰魄乌龙,你去远处寻到一个无人取过的地方,采些洁净雪,回来泡茶。”青眉只觉这要求奇怪,先前苏叶采集的雪水还余有不少,但转念想到晋渊一向喜净,定是嫌弃存在罐中的水不如新落的洁净,便福了身自去了。
      “殿下,奴才已经遣东宫卫尉林傲去查,想必待不久便会有消息了。”
      晋渊颔首:“从前还未曾注意,平日还好,若说到她自家却总是破绽百出,孤竟不知何时中宫卫尉沈珂变成了安北将军。”
      徐卫道:“沈大公子也不过是去年才得安北将军的封赏,殿下这是怀疑青眉并非沈家骨血?可宁城公主确已仙去,殿下也亲眼看到了。”
      晋渊皱着眉,似是回答又似自言自语:“我也未曾奢望,只是未免一切太过巧合,不知确实沈戟有女如此,还是他与晋凌联合要置我于死地,这些总要查清心里才能得以安慰。为何偏偏是像极宁城,可若非如此,我又怎会留她在身侧?”

      ========

      沈玴读罢手中信笺,丢入火盆中,薄薄一页瞬时便被火舌舔舐殆尽。
      “那日不过随口一提,林森办事倒是麻利。”
      沈玴嘴角勾起笑意,望着火盆,眼眸带有星点火光,嵌在一张苍白面容上,说不出几分诡谲。随手端起茶杯抿了两口,皱眉道:“茶里为何一股药味?”
      秦方回道:“因公子身子近日虚亏,穆先生便嘱咐将公子日常喝的敬亭绿雪换掉,奉了药茶来。”
      沈玴丢下杯子,对秦方道:“换回来。”
      秦方捧了茶碗自去,沈玴皱着眉:“这个穆老头。”
      红芙笑道:“公子勿责穆先生,他甚是担忧公子身体。”
      沈玴道:“未成事前我死不了,让他别再虐待我的口胃,日日药苦也便罢了,竟连茶也要换成药茶,当真拿我当药罐子。”
      穆青却踱了进来:“你本就是个药罐子。”

      沈玴一时哭笑不得,过了不久又问道:“沈戟最近可有消息回来?”
      穆青道:“沈戟那边暂且没有,想是因为四处巡查,传消息不便。但是沈珏那边有消息了,皇命安北将军要在本月二十前抵达衮州,想必此刻即便未到也将近了。”
      沈玴点头,目光凝在桌上放置的青釉小碟,里面搁着几块莹润可爱的玉芙糕,若有所思道:“林傲那有信么?青眉现在如何了?”
      穆青道:“昨日林傲还回来过一次,但却未提及青眉,想必不便探查,怕打草惊蛇。”
      沈玴微微叹了口气,阖目颔首:“确实如此,是我多问了,你去罢。”
      穆青退下,室内只余沈玴一人,仰身靠在椅背上,眼睑半合,盯着那一盘玉芙糕发愣。

      过了半晌突然回过神来,忙对外道:“秦方进来!”
      秦方忙不迭的推门而入:“公子有何吩咐?”
      沈玴道:“快将穆青叫回来,还有话吩咐。”
      “诺。”秦方应了忙追出去,不久穆青匆匆而入:“公子有何要事吩咐?”
      沈玴坐正睁眼道:“方才你说林傲昨日回来一次,所为何事,为何不报?”
      穆青一怔,道:“是循例报了赵王近日动静,并无特别之事,正如公子所预计的,赵王脱了身,东宫仍在圈禁。”
      沈玴皱眉:“这还不是要事?”
      穆青垂首:“是。”

      沈玴一手支着太阳穴,摁了摁,脑中若隐若现的抽痛暂时淡了下去,“上次遣人去查赵王在东宫内是否放置了势力,查的如何?”
      穆青道:“现在还未有消息传回,想必是赵王与东宫都伴驾离京,一时人员调度混乱,难以探查。”
      沈玴斥道:“正因如此才是大好时机,难道要等他们都回宫做了布防,人人面上都挂着面具,让你派人去查么?”
      穆青道:“让他们再催催。”
      沈玴叹了气:“这是正经要事,关系到青眉在东宫这步棋的死活,定要抓紧时间仔细办妥。”
      穆青怀笑看了沈玴半晌,道:“你关心的是棋,还是作为棋子的青眉?”
      沈玴怔然,半晌皱眉对穆青道:“你若觉得太闲,不如将这盒棋子洗洗。”说着将手边放着的棋盒推到穆青面前。
      穆青于是道:“依我看,你的身子能好起来才是正经,赶紧休息休息吧,面色苍白,形如鬼魅。”
      沈玴苦笑点点头,道:“知道了。”
      沈玴起身推开窗,寒风夹杂着小雪卷进屋内,一下便消弭在室内如春的温度里,沈玴抬起手,朝外探去,雪花确如长了灵性,纷繁飘落,只不入他的掌,呆了一会收回手,紧了紧身上的貂裘,倚在窗柩边,朝青屏山投去视线,哦吟道:“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

      ===========

      青眉从苏叶手中接过茶盅,疑惑道:“姐姐怎么不送进去?”
      苏叶笑道:“早先殿下还差了我旁的差事,反正你都是要侯在殿下身侧的,顺便代劳罢。”
      青眉应了声,端着茶盅踏着细碎步子进了暖阁。
      晋渊正闲闲捉笔勾画,看见青眉急喘,皱了眉道:“跑什么?”
      青眉将茶盅放在晋渊面前:“怕茶冷了,殿下喝了肚子痛。”
      晋渊不觉笑道:“又不是孩子家,怎会闹肚子?”说着撂下笔,端起茶盅来细抿。
      青眉左右环顾,未见徐卫踪迹,想是那不大一会功夫,便又让太子遣了出去,如今太子被圈禁在东宫中,问不得外事,想必心里也一团火气,只是面上不发出来,看去仍如往常罢了。

      晋渊不动声色观察青眉,一双眉眼,浓淡适宜,朱唇微抿,挂着几分笑意又似是而非,轻微颔首,眼睛却在屋里环视,晋渊道:“你在找什么?”
      青眉忽而一惊,唇角微张,一下错愕一下紧张,正慌乱思量用何理由回答晋渊,却在眼前看见一双绣龙乌皮靴,抬眸看去,晋渊就在自己眼前不过半尺,惊的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晋渊一把捞回抱在怀里,另一首抬起青眉下颌,从额角到下颚,仔仔细细的看。

      青眉心里一惊,忙推开晋渊,道:“奴婢鄙贱,无力承受殿下垂爱。”
      晋渊侧目看了半晌,笑道:“你胡乱想些什么?”
      青眉垂了首,晋渊道:“你抬起头,让孤好好瞧瞧你。”青眉素来便觉太子总盯着自己面庞,从来以为是自己敏感,今日太子如此一说,便坐实了想法。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抬起头,将脸朝向晋渊。

      晋渊面目认真,从额角看到下颌,青眉只觉被看得心里发窘,面色定然赤红一片,但又觉似乎太子想从自己这张脸上挖出秘密来。晋渊看青眉面色苍白,知她心里尴尬,便皱眉扭了视线,摆摆手,“你到屏风那边去,孤不想看见你。”
      青眉忙福身匆匆绕过屏风,守在外室,心里才渐渐安宁起来。

      翌日被外面喧闹的鞭炮声吵醒,青眉方觉自己竟在外间椅上睡着,明日便要是年夜了。身上搭着一件皮裘,仔细看去是太子日常用的,忙起身来朝内去,见晋渊还在榻上躺着,背朝外侧,也不知是梦是醒。但看他锦被轻薄,便上前将皮裘搭在晋渊身上,探身去掖紧皮裘,才发现晋渊不知何时已醒,只是对着榻内侧发呆。
      青眉便道:“既然殿下醒了,奴婢去请苏叶姐姐传膳。”
      晋渊鼻音浓重,声音喃喃:“不用了,孤并不想醒。”
      青眉见晋渊神色寂寥,便道:“若殿下心情不好,不如出去热闹热闹吧。”
      晋渊摇摇头:“又能如何?热闹不过是他们的。”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