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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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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柯将军坐在马上望着远处的疆界道:“犬戎便在这宿国西北,近年逐渐强大屡次南下,其中猃狁尤为强势。这一征,便是要深入戎庭,挫其锐气。”
“将军说得好。”一帮的兵卒响应道。
何卿骑马在旁:“林将军认为以何战术为好?”
林云柯道:“犬戎善骑术,弓箭。而近日东南北风,射箭便是逆风。我们从东南方向而进,重骑三千在前持盾,弓箭手在中后方攻击。待敌军骑兵出现后从两边包抄。”
何卿凝视了林云柯的侧脸,见他虽容貌乃年轻,却眼神凝重气宇非凡,便知此人深思熟虑心有成竹。
何卿说:“论骑术和勇猛,宿国武将不敌犬戎。若能乱其心术,使其兵乱而莽进,倒能伺机挺入戎庭。”
林云柯回过头来,看了何卿一眼:“说得甚是,光比勇武不够。何将果然聪敏,在这沙场上临危不乱能读人心而制敌,林某佩服。”
林云柯看了一眼何卿的腰间,居然佩着两把剑。而其中一把便是何卿常戴着的龙吟。
“此战恐怕没有如此安易。”何卿说着,他束起的头发在风中被吹得凌乱,发梢扫着眉睫,在他的眼眸染上一丝混沌。
午后日倾,天边被染成一片晕红。
犬戎的兵队早在边界上待命,随着远处烽火亮起,号角声一起,三千兵骑便直冲而下。前头林云柯与何卿挥血而战,一骑当千。剑落血飞,伴着黄尘,飞散风中,溶于淡红的背景里。
千里平地,弥漫着凄惨的嘶声和叫喊,让人掩耳亦不得堪忍。
何卿甚至觉得能听清他们在说的话语,当他用剑刺入一个犬戎青年的胸腔,再将剑抽出时,喷溅出的鲜血竟然透过甲胄,渗到了他的内衫里,炙热得很,再真切不过。他锁眉思索,明明只是蛮夷犬戎之辈,为何让他如此心悸和动容。只因年龄相仿,还是同情怜悯。龙吟剑的剑鞘内传来一声低鸣,仿佛听到了那人如泣似涕的哀怨。
数个时辰以后,林云柯率着几名精兵最先冲入了敌军阵营。
当一名兵士劈断敌军的旌旗,将其取下喊道:“将军,我们胜利啦!”
林云柯拉起马绳,环顾了四周,看见营内除了满地的尸骸,再没人的影迹。他皱起眉头:“怎么是空营?”
一个兵士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名兵卒飞奔过来,单腿跪地“禀报将军,方才已经将四方三里都搜寻过了,并没有发现敌军将领或兵队的影迹。”
何卿似乎看出有些蹊跷:“怕是提前预料到,为了保存实力而撤退了罢…”
林云柯将军一副不屑的表情,扔下了夺下的旌旗,骂道:“果然狡诈!”
“那我们…?”军师惶恐地问。
何卿道:“此处敌人大势已去,不如回朝守护皇城更为贤明。以防敌军乘虚而入。”
林云柯瞪了何卿一眼,方才的愠色才有一点平息:“便听你的。”他转头过去,命令道,“撤兵!”
林云柯这一路回程没有出一丝愉悦之色,精心养兵千日,期冀着打一场轰轰烈烈的胜仗,却不战而归,自然面上没有光彩,心头不爽快。
马蹄踏入城门。城内依旧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倒是没有一丝异状。
然而前行到皇城门前,却见几队马车迎面而来。原来是丞相李参翟赶紧派马车前来迎接,他骑马与林云柯平行,奉承一般地说:“林将军首战大捷,回朝皇上便会封赏。到时候不光林将军,保举的殷丞相、六王爷也会沾光。将军您可真是发达了。”
林云柯面不改色,甚至不看李参翟一眼。此等小人,见风使舵,他根本不屑理会。直到前方殷丞相的马匹迎来,林云柯表情才有所舒缓。
李参翟又用阴阳怪气的眼神盯着何卿说:“这殷丞相都来迎接了,六王爷怎么没来迎接你呢?”
何卿不做回应。李参翟又谄媚地说:“王爷想必公事忙碌,不会亲迎。也不知道这次皇上会给你封个什么功?”
“不烦李丞相操心。”何卿说得再冷漠不过。
李参翟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他本想试探和拉拢一下,却被林云柯和何卿如此冷落,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就这么一遭失礼,让他开始对何卿没有好感,甚至生了一点怨毒。
何卿自然不能穿着染血的盔甲进城,直接返回了六王爷府。六王爷府内无人,下人给何卿换过了衣裳,为他更衣的女婢奉承道:“有句话说,人穿色衣添俏丽,马衬新鞍长雄壮。何公子此番整装,真是气度非凡。”
何卿冷淡无比:“色衣?若我只得白衣,怎得染上色。”
“奴婢不敢。”女婢惶恐地缩回手去。
何卿放下了手上的剑,只将龙吟剑插在腰间,走出门去。
永安殿上,龙颜大悦。即刻封赐了林云柯为北征大将军,驻守西北边疆。
“谢主隆恩。”林云柯拜揖而鞠。
齐瑜喜形于色,望着殿下半跪着的何卿:“何卿此次出师大捷,你要朕如何赏赐你?”
“在下不敢。”何卿低着头,谦逊道。
“何卿平身,不用拘礼。你若是有什么愿望,不妨说来听听。”
“在下没有什么愿望。”何卿迟疑了一下,“只是…希望王爷平安。”
齐瑜说:“何卿这般身手,可否愿意留在宫内做皇宫侍卫?”
“在下至今服侍于王爷身边,从今也只愿为王爷效劳。”
“何卿你——胆敢违抗圣旨”李参翟惊异道。
何卿倒是说得直接:“在下并非不领隆恩,而是皇上询问在先。”
齐瑜愣了一下,倒是欣然大笑起来:“有趣,实在有趣。”齐瑜看得出何卿言语直截,没有一丝掩饰,更不像满朝文武官吏四处会谄言来邀功讨好。他有他的想法,也直言不讳——这就是何卿。
齐瑜思索了一会,继续说:“何卿啊何卿,六弟能遇见你这般高洁自清的人才,实在是让朕羡煞不已啊。你既然这么说,朕就成全你,不过你要是哪天回心改意愿意入朝,朕便随时给你留着这个位置,你随时都能向朕讨个兑现。”
“谢皇上恩典。”何卿只是这般便空手走出了皇宫。
不假数日,皇宫里便传来了何卿拒功的消息。宫女们窃窃私语着,自然也传到了六王爷府内:
“这府上的何卿,居然拒绝了圣上的恩典。”
“谁知道呢,怕不是六王爷刻意如是指示,免了自己派人入宫图谋不轨的嫌疑。”
“是啊是啊,你说王爷深得先皇信赖,怎么就没…”
“不行不行,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杀头的。”宫女睁大眼睛做了个撸脖子的动作。
齐晟走过来:“怎么了?”
“参见王爷”“参见王爷”女婢们赶紧行礼。
“去把何卿的房间打扫一下,多弄些吃的。他近日有些劳累,需要休养。”
“是,奴婢遵命。”
齐晟走过,两名女婢又说起话来:
“这何卿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王爷和皇上都这么看中他?”
“是啊是啊,看他终日只有一张死沉的表情,偶尔会舞舞剑,其余也没见他做什么啊?”
“唉,听说何卿是王爷去山外接回来的。你说…这何卿会不会是什么山上的仙人?懂什么奇门遁甲蛊惑人心的法术?王爷还特地为他建了闻剑阁…”
“仙人,怎么可能?不过他那把会鸣的佩剑倒是真有些不可思议。莫非他真得是…”
“好啦好啦,我们别猜啦,就算他是个神仙下凡,也是个傻神仙,皇帝恩赐都一毛不要,他到底在寻思些什么。”
“是啊~,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必定不是什么善善之辈。”女婢们嬉笑着,声音比枝头那些鸟雀还要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