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琉璃蓝泽

4、第四幕：弟弟们失败的逃跑计划

　　“你在飞么？”一把清朗的声线诧异地说。
　　“鬼才在飞！没看见我掉下来了么？！”他怒吼一声，才察觉声音不知来自何处。
　　哧地一声轻笑。
　　“你跳楼？”
　　“没看见我被人推下来的么！”
　　“不好意思我还真没看见。”
　　“要摔死啦！！！！！！！！！！！”
　　眼见地面即将和自己来个亲密接触摔成一团肉酱。
　　“死不了。”那个声音懒懒地回答说。
　　风声忽然就静止了，他听见巨大翅膀扇动的声音，连带着玻璃幕墙都粉碎了，里面的人群发出切割玻璃般的尖叫。
　　灯光阴影从背后投来，他发现那是自己背上的翅膀。
　　迅疾一闪，他消失在黑暗里。

　　“你就是他的弟弟？”托德小声说，自己好像可以随意观看各处，但是身体不由自己掌控了。
　　“恩，你对这带熟吗？”对方紧张地四处查探，他们现在身处一条黑暗的小巷，有黯淡的红灯和醉死的酒鬼和乞丐。
　　“我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等等，你不去见他？”
　　“我要立刻马上赶快逃跑省得被他抓到。”对方坚定地说。“快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立刻离开这里？”
　　“你很讨厌他？”
　　“你和你哥关系怎么样？”
　　“他是个混蛋。”
　　“很好。我们一起逃跑赶快逃离他们。”
　　“你跟你哥关系不好？”
　　“很复杂，目前来说简单说就是我不想见他。往哪个方向去？”
　　托德沉思了一下。
　　“你在我口袋里看看应该有身份证和现金，我们可以先去旅馆住下我订一张去其他州的飞机票，到了那边的生活以后再说。”
　　“很好，你先来负责这些事。”
　　仿佛一下子被丢出来的眩晕，动动手指，他发现身体又是自己的了。

　　“快点呀！！等着被他抓到啊！！！！！”对方的声音在耳边怒吼。
　　“知道了知道了！！！！！！”托德对于那个人的惧怕感同身受，想必长久以来那个弟弟在哥哥手里吃的苦头比他更多。
　　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问了个不近不远的旅馆名，迅速地上车了。
　　快快快……两边的风景急速向后退却而去，他哭丧着脸想，快点逃离那个人的掌控。

　　快速冲进旅馆，开了房间，连上网络买飞机票，把门窗都关地严实了，才生出了这几天以来的一点点安全感。
　　开了电视看新闻，恰巧就播到刚才的骚动，破碎的玻璃幕墙，聚集的人群，混乱的声音，一个市民信誓旦旦地在镜头面前说她看到了恶魔的影子，有人立刻反驳是天使ETCETC……
　　“喂，你跟他关系不好？”
　　让托德备感欣慰的是，目前觉醒在自己体内的这只恶魔相当乖巧，基本都乖乖呆着，没干出和自己激烈争夺身体的事——自然要争的话自己肯定争不过他。
　　“目前来说，我不想看见他。”声音很冷淡，与那个人相当相似，只不过更清朗，带一点冰晶般无机质的寒气。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他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睡觉。”对方给出的答案出乎意料。
　　“诶!”
　　“我需要休息。”声音里说不出地怠倦，好像连灵魂都疲惫，“所以没事的时候麻烦不要吵醒我。”
　　有这么好的事么？！经历过一番折腾托德热泪盈眶地发现以往的平静自由生活是多么地美好啊。
　　“你不打算插足我的生活？”
　　“只要不被他找到，自然没问题，我对你的私人和公共生活都没兴趣。”
　　托德欢乐得简直想去裸奔了。

　　“对了。”那个声音继续说，“因为你是我目前暂时存身的容器，为了避免脆弱的□□造成的种种麻烦，我会将自己部分力量借用给你。”
　　托德觉得有种中了百万大奖或者被雷劈中的眩晕。
　　“你有什么能力？像蝙蝠侠闪电侠超人那样吗？”
　　“他们是who啊？”
　　托德激动地BALABALA解释了一番，见对方还不是很明白干脆和他一起看了几集大片。
　　“哦。”沉思了一会儿，对方回答说，“那我跟你约法三章。一、不要穿得太变态；二、你可以随心所欲但不能太招摇；三、你还是放弃拯救世界的梦吧，现在还没有能和我作对的超级坏蛋；四、你想不想被他再抓住？很好，那就不要乱用能力。”
　　“你能给我什么力量？”
　　“他们有的你都可以有，没有的你也可以有。”
　　“比如？”
　　“意念、瞬时移动、异次元。”
　　豪华白金版能力合并兼赠送超值无偿奉上。
　　“我可以现在就试试吗？”他按捺不住地问。
　　“太强的不可以——除非你想被他发现，意念你倒是可以试试。”

　　于是接下来托德童鞋躺在床上招手茶杯，悠闲地喝茶同时敲着键盘打字，椅子灯具跳起了舞蹈。
　　塔纳托斯——那家伙自称这是他的名字，早早地休息去了。玩到半夜，初得能力的兴奋也抵不过睡神的召唤，盥洗室里毛巾牙刷牙具杯一阵飞舞之后，裹了睡衣躺床上，啪，灯光自动熄灭的感觉真好。
　　多么美好的未来啊。
　　入夜已深。
　　只剩下深沉寂静的黑暗。

　　黑暗中忽而多了实质般的物体，沉默着，悄悄伸出了手。

　　托德那天晚上做了很美的梦，阳光下灿烂无际的花田，风有梦幻的香气。
　　没有某人在的生活就是美好啊，托德满意地伸个懒腰，睁开眼。

　　斯拉夫那张和自己分毫不差的睡脸的大特写正在目测10cm左右处。
　　托德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叫。

　　于是这一个早上仍然是以惨叫作为开始的，尽管是消音版的。

　　“喂喂喂。”紧急电话拨打求助中。
　　“怎么了……”不过一看清情况，声音也瞬时清醒了。“!”
　　“穿好衣服，悄悄离开。他似乎睡得还很熟，没关系的，不管怎么样先离开再说。”

　　托德蹑手蹑脚地走开，穿戴整齐。熟睡中的人毫无察觉。然而当他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那个恶魔声音非常恶劣地准时响起。
　　“你打算去哪里？”

　　托德浑身一激灵，他听见身后沙沙的穿衣声，斯条慢理地把他再次打回深渊。
　　此时在内心展开的激烈斗争。

　　快点出去应付啊，你哥要找的是你！没关系的你先对付着他不敢真的对你怎么样的！他都敢把我丢下高楼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别被他骗了其实你就算掉下来他也会救你的他一向讨厌鲜血和亲自动手杀人你只要告诉他我不在他就不会怎么逼你的！废话我跟他呆了多少天知道他无所不用其极就因为你不肯出来快点出去应付啦这是你招的祸凭什么要我来承受！两个灵魂推来推去激烈地把身体主导权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对方。
　　“托德，叫他出来。”没有感情的平缓声音。
　　听到没叫你出来快点别再让我做替死鬼挡箭牌了就算你一直呆在这里他也会想办法逼你出来的说不定会直接把灵魂拽出来总之你快点出来！谁来管他为什么你叫我出去我就得出去啊真的没关系他不敢对你做什么实质性伤害的坚持住啊！没有实质性伤害他擅长的是精神系攻击啊快点出来既然他的目标是你你就赶紧出去！！！！

　　“塔纳。”温柔无比的声音。
　　如果有毛的话托德现在一定是受惊吓的猫一样浑身竖毛。
　　然后平静下来了。

　　“有什么事。”他终于开口。
　　后面的人走过来。
　　呼吸从耳畔拂来，温热的躯体，一只手揽在腰上，一只手覆在放在把手上的那只手上。
　　一旦脱离苦海，托德躲在里面就开始幸灾乐祸地看好戏，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拿袋爆米花看现实版上演的魔幻大片。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与对待别人的语气完全不同，温柔地能化开寒冬的漫天冷意。
　　“放手。”
　　“你要去哪里？”
　　“没有你在的地方。”
　　手的力度加大了些。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现在我不想看见你。不，应该来说是我任何人都不想见，包括你，这样你满意否？”
　　“很抱歉，塔纳。”他低声说。“对于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我们本不该闹成那样。”
　　“我已经无所谓了。”
　　“我爱你。”
　　他沉默地别过脸去。
　　“所以，不管你怎么生气都好，不要离我而去。这种感觉我不想有第二次。”修普诺斯低声说，“看见你在我眼前死去，整个灵魂都被撕裂的痛苦。”

　　咦，不是关系很差的兄弟么，怎么上演这样一场狗血剧。托德想——他还不知道一个兄控说出的任何关于两人关系的评价都是不能信的，尽管他以后会在实践中一次又一次地体会这个真理。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叫醒。你自有你的事，何苦非要再拖上我。”
　　“塔纳，我可以为你达成任何愿望。但我不会容忍看见你散布在整个宇宙，重新化为无法触及的熵法则。”
　　熵法则？那是什么东西？
　　“可是我已经很累了，修普诺斯。”
　　“你果然还在气那件事，我知道圣战前不该跟你争执，也不该敌人打进来的时候还闹别扭。我后悔了，所以以后慢慢补偿回来好不好？”
　　“修普诺斯，你对我纵容太多了。很抱歉一直以来麻烦你……”
　　“我不要听这些话，不要你冷静分析得失对错该与不该，难道到了现在我们的关系反还要打回千年前我刚回冥界的时候么？塔纳，我知道你仍然爱我，所以你只要像从前一样依赖我就好。”手扳过肩膀让他面对自己，额与额轻触。“现在不要再逃避，也不要再走开。不管谁对谁错，你原谅我好么？”
　　塔纳托斯迟疑着，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修普诺斯笑起来。

　　这什么暧昧的兄弟狗血剧情啊！！！！！托德愤怒地咆哮，就好像下载了一部好莱坞的科幻大片满心期待结果打开一开发现是欧洲爱情文艺。

　　“我先休息了，力量还没恢复。”
　　“嗯。”修普诺斯脸上满是歉疚。
　　塔纳托斯把托德踢出来应付。

　　“那个……”他结结巴巴地说，吞了吞口水。
　　“有什么事说吧？”好像天使一样真正温柔的微笑，音色也很柔和。
　　“其实我们已经买好了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就在今天下午……”
　　“哦，完全没关系。你们坐飞机去吧。到那里记得给我一个电话，我会立刻过来。”
　　“诶！”
　　“塔纳没跟你说么？我们可以瞬时移动转换空间。”
　　“他是有说过……”
　　“另外，很抱歉，托德•迪尔先生，为了唤醒胞弟给你造成了很多麻烦。”很真挚的歉意，“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会尽力帮忙的。”
　　恶魔一下子华丽转身成了天使。

　　“那么……我能说叫斯拉夫出来一下吗？”
　　“很乐意，我也该休息去了。”

　　托德大松一口气。

　　逃跑计划宣告完全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