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秘密》一木言羊

70、我们婚了

　　飞机的广播上有声音甜美地说着各种注意事项，唐佳蓉和肖桐前排的一对情侣乘客正愉悦地期待着他们的旅程：“D岛一定很美，我到了就海鲜、水果吃到肚饱为止！”她的男朋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两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而唐佳蓉和肖桐这里气氛却有些凝重。

　　“你说叔叔怎么了？”唐佳蓉手指开始发抖，心跳得厉害。

　　肖桐貌似平静，最终将肖爸爸被截肢的事缓缓讲给唐佳蓉听。唐佳蓉静静地听完，抓住肖桐的衣袖问他：“你怎么现在才说？！那些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一句都没有提？”

　　肖桐竟然勾了勾嘴角：“爸爸手术的时候我想了许多许多。如果很不幸，我爸爸被截肢，我和妈妈肯定得贴身照顾他的下半辈子，我说不定就要离开S市、离开你。我在想，我和你是不是可以抵得过千山万水的阻隔，远距离恋爱呢？我转而又想，你这个傻姑娘，一定会跟着我远走他乡吧？然后一辈子往返家里和医院，跟着我辛辛苦苦地伺奉爸爸妈妈吧。这么想着，我突然觉得你还没嫁给我，没被我拖累，真是太太幸运了。”

　　肖桐真是这么想的，一方面害怕唐佳蓉会离开，一方面又担忧她会死死跟随，最后被自己耽误一辈子。结婚，在肖桐的想法里，一直以来都是甜蜜和幸福的，他从没想过背后可能意味着牺牲和付出。突然的，这两个字眼变得千万斤重，前路茫茫，叫他焦躁不安。

　　“而现在，一切都成为了现实。我爸爸现在没了一条腿，因为年纪大很不习惯假肢，复健并不顺利，我妈妈一个人根本照顾不过来。”

　　“所以你就要辞掉工作，就要和我分手？”唐佳蓉听完心下也是百转千回，她长到这么大一直顺风顺水，似乎真没想过哪一天会真有惊涛骇浪打过来、生活就一下子颠覆掉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用尽力气让自己笑得开朗，手指轻轻拂过肖桐的双眼，“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肖桐抓住她的手，握得有点用力：“唐唐，你没经历过不会知道，家里要照顾一个行动不方便的老人会多辛苦！我妈妈现在也精神状态不好，天天偷偷地哭，眼睛一直都肿着。”

　　“那又怎么样？”唐佳蓉突然眼泪就涌了上来，她张手抱住肖桐，泪水啪哒啪哒地落到他的衣服上面，“你肯定不知道，分手之后我哭了多少遍！有时候莫名地走在路上、陪小柴散步、甚至洗着脸刷着牙眼泪就掉下来了。我想我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你了，我爱上你了，大腿儿。”

　　肖桐从前对唐佳蓉说过许多许多次“我爱你”，可总得不到她的回应，她只肯说“喜欢”，为这个他们还吵过架。可是，偏偏在现在这样的时候，他听到她说“我爱上你了，大腿儿”。

　　肖桐心化成一汪春水，柔软荡漾：“唐唐你这傻瓜……”

　　唐佳蓉真在飞机上睡着了，肖桐一直牵着她的手，心里乱糟糟的。飞机落地滑行的时候肖桐的手被人握了握，侧头看到唐佳蓉眼睛已经睁开，目光清明，不像是刚醒的样子：“大腿儿，我想清楚了，我要我们在一起！”

　　唐佳蓉不是同情，更不是冲动。像有的人会一夜间长大，她呢一夜间认定了一个人。他那么好，事事替她想得周到，宁愿自己苦痛都不舍得她受半点儿委屈。她试着照肖桐假设的进行思考，接下来是选择离开他呢还是和他同甘共苦？唐佳蓉想了一路，绝对是后者。

　　她爱他，生活里如果不再有他参与，唐佳蓉同谁做饭、健身、打扫卫生？她心疼他，光想象他从今往后孤零零的一个人，唐佳蓉就受不了。他们要在一起，一起笑也一起哭。

　　下飞机后，肖桐先带唐佳蓉到父母住的地方把东西放下，然后才去医院看望肖爸爸。肖爸爸正做完复健由护工扶着坐回床上，假肢拆了下来，唐佳蓉看到他只剩一截的残肢。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不错，看到唐佳蓉欠起身直说：“哎呀，你们这些孩子怎么都来了？桐桐，爸爸不是说有妈妈在就可以了嘛，怎么让唐唐这么老远过来了？”

　　唐佳蓉放下路上买的补品走过去，甜笑着叫了一声：“叔叔，阿姨，我自己坚持要过来的。”

　　肖爸爸握住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说“乖乖乖”，肖妈妈也摸着她的头发说“来得好”。唐佳蓉回头望一眼肖桐，抿着嘴笑。

　　她坐在病床边上给肖爸爸剥山竹，肖桐温柔地帮她把滑下来的头发勾到耳边，她抬起脸对他弯了弯眼睛。递山竹的时候唐佳蓉看到肖爸爸和肖妈妈都笑吟吟地盯着自己和肖桐，她微微红了脸，用湿巾擦擦手说道：“我爸爸有个当兵时的战友在S市人民医院，他已经和那位伯伯打好招呼了，等叔叔这边情况稳定了我们转回家去吧，S市的医疗水平更高一些，我们也要天天照顾您，帮阿姨分担一些。”

　　肖爸爸抓着山竹和肖妈妈交换了一下眼神，温声问：“你爸爸妈妈都知道情况了？”

　　肖桐就站在唐佳蓉身后，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唐佳蓉抬起自己的手覆到上面，大大方方地讲：“对的，等您伤好出院他们想正式和叔叔阿姨见个面。”

　　唐佳蓉一下飞机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和父母说了，认真地告诉他们，她要和肖桐在一起，不离不弃。

　　唐妈妈抹抹眼泪撞了撞一脸堆笑的唐爸爸：“你不有战友在人民医院吗？联系一下，麻烦人家给亲家公安排安排。”

　　唐爸爸感慨女儿真是长大了，夸她之前先说：“桐哥儿是个好孩子，爸爸妈妈放心。孩子，你做得对。”

　　“做复健，在哪儿都一样，替叔叔回去谢谢你爸爸妈妈。只是桐桐这个孩子，他的行业留在S市才有出息，现在非要跟着一起过来，唐唐你可要帮叔叔阿姨劝劝他！”肖爸爸指着儿子对唐佳蓉说。

　　唐佳蓉只笑着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想呆在哪儿我都尊重他。”

　　肖桐愣愣地低头看着她，唐佳蓉瞪他一眼，悄悄地说：“干嘛，娶我不乐意啊？”

　　肖桐张着嘴，好一会儿才笑起来，眼底亮晶晶的：“我哪儿敢啊，老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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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结婚了才知道如今婚庆市场有多火爆，肖桐拼尽力气也只能订到一年后的酒店来办婚筵。当晚，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一进门就长长地喊：“老婆~”

　　唐佳蓉从沙发上跳下来：“我爸我妈落地了，还拍了穿花裙子花裤衩的照片过来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肖妈妈如今天天脸上挂笑，肖爸爸的复健也做得越来越好，装着假肢走路的时候虽然还深深浅浅的，但已经熟练不少。不过经历这件事后，一直自诩老当益壮要再干几年的肖爸爸终于想通了，带着老婆提早退休，安安心心在D岛休养。

　　而关于肖桐的工作，两家大人们见面的时候认真商量了一下，还是让他回原来的公司接着做了。他们有空就去D岛，为中国的民航事业贡献了不少真金白银。不过在D岛置房真是明智之举，这不还邀唐爸唐妈度假去了呢。

　　肖桐恹恹地挪过去，看到彩信上的照片才笑起来：“他们倒是逍遥了啊。”

　　说了会话唐佳蓉突然耸了耸靠在她肩膀上的肖桐：“那个……我爸妈在上飞机之前特地绕到我公司，给了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啊？”肖桐随口问。

　　唐佳蓉回主卧——呃，是的，她搬主卧去了，不过是被逼的、被逼的啊——她把整只包都拿过来，盘腿坐到肖桐对面，郑重其事地说：“申明一下，是他们硬塞给我的。”

　　肖桐眉毛一跳，哟，好像是好东西哪！

　　唐佳蓉叹了口气，掏了本东西出来。肖桐一把抢过，捂在胸口又亲又抱，酒席订到年后的坏心情一扫而空：“我爱死咱爸咱妈了！”

　　第二天一清早，唐佳蓉被肖桐挖起来，风驰电掣地把车开到民政局去领证。唐佳蓉看他签字的时候摩拳擦掌的，表情搞笑得不得了：“我们能不能淡定一点儿？”

　　肖桐扭过头来肉麻兮兮地说：“老婆老婆，我爱你呀。”

　　□□的胖大妈看着他们俩都笑得夹出了双下巴：“百年好合啊百年好合。”

　　肖桐幼稚地扳过唐佳蓉来亲了一口，回道：“我们接下来先‘早生贵子’，哈哈哈哈！”

　　领到结婚证之后肖桐还找人帮两人在国徽下面拍了两张，傻乎乎的。他可不同意，把手机凑到唐佳蓉眼前逼她看得清楚：“哪儿傻了？明明是男才女貌，不要太登对哦！”

　　唐佳蓉笑嘻嘻地拿着看，翻着翻着翻到一张自己穿紫色小礼服的照片。她记得这衣服，应该是在D岛陪肖爸肖妈试婚纱时候穿过的，那时候肖妈妈一直在旁边鼓动她，她也从没穿过礼服便穿了试试。

　　“你怎么会有这个照片？”那时候两个人还没有确立关系吧。

　　肖桐瞥一眼，清清嗓子霸道地说：“你是我的老婆，你的过去、现在、将来都是我的，一张照片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说着自己先钻进车里去了。

　　唐佳蓉跟着坐到副驾室里，得意洋洋地问他：“嘿嘿，大腿儿，你很早就喜欢我喜欢得神魂颠倒了吧？”

　　肖桐吊起眼睛飞她一眼，发动车子说：“你说呢？”

　　唐佳蓉乐呵呵地想：还害羞呢！不承认就算了，我早知道了。哼哼，小样儿！

　　为了庆祝两人领证，郭佳倩晚上订了家餐馆要帮他们庆贺一下。周大道今时不同往日，带了个漂亮的女孩子一起过来，听说大学都还没毕业呢，娇羞地冲所有人叫“哥哥好，姐姐好”。肖桐直冲周大道摇头，说他残害祖国的花骨朵；Mandy这个彪悍的女人竟然真怀上孩子了，陆康海一高兴郭佳倩和陆聿最近也落得轻轻松松。而寿华珍是雪上加霜，如今小心翼翼地守着陆康海丢给两个女儿的房子和财产，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肖桐站起来，并肩站着今天刚出炉的肖太太：“来来来，到时候包红包可别客气啊。”

　　唐佳蓉手放在嘴边讲：“到时候该怎么整就怎么整，我绝不掩护他！”这人一路走来都没怎么吃过苦头，可不能叫他这么容易就娶到老婆！

　　肖桐急得晃她胳膊：“老婆老婆，你可是我老婆啊！”唐佳蓉不睬他，豪爽地先干为净。

　　周大道他们个个闪着狼一样的眼睛，齐声对唐佳蓉说：“唐唐你放心，包我们身上！”又全干了。

　　婚宴过后，肖桐被折腾得倒在酒店床上不省人事，唐佳蓉却小地主婆似地坐着数收到的红包。

　　周大道的红包有点意思，钞票里头夹着一张POS机消费后的底单，唐佳蓉正面反面都看过了，除了看得出来日料店的店名外周大道还龙飞凤舞地写着一句话：为兄弟两肋插刀，以此为证！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婶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佳倩这土豪出手就是大方，唐佳蓉光掂着厚度就高兴得从床上跳起来了。挺尸着的肖桐翻开眼皮瞄她一眼，气若游丝地说：“老婆老婆，你是我老婆吧？”有老婆新婚之日从早上抢新娘到晚上灌酒都这么卖老公的吗？

　　唐佳蓉拍拍他的脸以示安慰，然后并头在他旁边睡下来，把红包里的一大叠钞票抽出来数。肖桐老闹她，气得她把钱全塞到肖桐手里：“烦死了，你来数！”

　　肖桐这会却没了力气，垂下手有气无力地哼一声：“我没力气了……”

　　唐佳蓉亲亲他的鼻尖，哄他：“乖，以后还要回礼呢，老公。”

　　肖桐终于有了点力气，冲唐佳蓉撅嘴：“老婆，这里这里。”唐佳蓉好好给他补足气力，他才哼哼唧唧地起来干活，“郭佳倩那女人哪儿用得着我们回，就算陆聿被断绝父女关系下半辈子都要她养了，她家里钱还是多得要浦出来。”

　　陆聿和郭佳倩在法国领证结婚的事气得陆康海登报断绝了和陆聿的父女关系，尽管如此还是不能叫义无反顾的长女回头，陆聿和郭佳倩现在在法国小镇上定居，这回是因为肖桐和唐佳蓉的婚礼才飞回来的。

　　“那以后你要以Cristina为榜样，好好赚钱养家知道不知道？”说完唐佳蓉翻起来压在肖桐身上，手指点着他的胸口，笑嘻嘻地说，“现在我问你一个很认真很严肃的问题，你仔细想好了再回答我。”

　　肖桐被她压倒在下面，不过偶尔换一下姿势，感觉不错：“终于不数钱了？那我们干点别的……”他把数到一半的红包扔到一边，搂着唐佳蓉的腰美美地吃着合法的豆腐。

　　唐佳蓉打开他的手，红了红脸接着问：“你到底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肖桐当她还在纠结紫礼服照片的事，抓过她的手在嘴边亲吻：“很早很早。”

　　“有多早？”

　　肖桐挑起眼睛望着她：“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