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秘密》一木言羊

42、大坏蛋

　　谁年轻时没爱过一两个人渣呢？

　　肖桐是爱郭佳倩的，被那样一个漂亮的、所有人心目中的公主主动表白哪个男人不骄傲、哪个男人不高兴呢？悲剧的是，肖桐慢慢发现郭佳倩和他谈恋爱很不专心，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竟然是为了一个给肖桐送情书的小女生做肖桐的女朋友！

　　荒谬！可笑！

　　光屁股的情谊差点儿灰飞烟灭，周大道在当中斡旋良久，最后以肖桐甩掉天仙美人郭佳倩的分手版本保住了肖桐男人的尊严，也保住了三人的友情。郭佳倩自此成为周大道和肖桐口中的“人渣”，但这不影响他们为她去揍任何一个敢在背地里歧视郭佳倩性取向的人。

　　回到家，郭佳倩把自己抛里床里、抱着枕头大哭不止。周大道坐在床边安慰，肖桐走到一边把窗帘拉上，然后抱着胸、默默地站在飘窗那里。而唐佳蓉则把头靠在门框上，远远地、矛盾地、同情地望着她。

　　郭佳倩哭的尾音稍稍绵长起来，终于快有结束的迹象。肖桐抬手揉了揉眉间，然后看到了挨在门口可怜兮兮的唐佳蓉。他走过去，牵过她的手：“过来。”

　　肖桐把她带到卫生间的洗手台前，用水沾湿毛巾的一角小心地帮她擦破掉的唇角。唐佳蓉痛得朝后面缩，咝地倒吸了口气。肖桐怒其不争地瞪她一眼，把毛巾丢到台上。唐佳蓉知道他已经够烦够乱的了，所以结结巴巴地讲：“那个，大腿儿，我好像还好……”

　　肖桐反倒气笑了：“你倒助人为乐，不觉得恶心吗？我还以为你吓死了呢。”

　　“嗯，真吓到了。”唐佳蓉轻松一下气氛，牵到嘴角又“咝”地一声。

　　“我看看！”

　　说着肖桐朝唐佳蓉走近一步，让她背靠着洗手台转到朝灯光的方向，俯下身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脸，拇指轻轻在她唇上来回滑动。

　　唐佳蓉吃痛，扭头。肖桐带着怒气，轻喝：“别动！”

　　唐佳蓉扁扁嘴，手撑在后面、半坐到洗手台上，闭上眼立好不动。肖桐捏着唐佳蓉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被郭佳倩咬到的地方皮破了，充血后微微地肿起，血血红的一块。肖桐用指腹碰了碰，不知道是不是被郭佳倩大力蹂躏过的关系，唐佳蓉的嘴唇特别饱满，娇艳欲滴。

　　肖桐突然发现他们的姿势，好暧昧。

　　他太高，为迁就唐佳蓉的身高手也搭在洗手台上，单脚曲着、身子前倾。挨得近了，像虚张了手臂搂住了她一样。唐佳蓉被环在他胸前，闭着眼、仰着脸，像等待着亲吻的恋人……

　　肖桐心神荡漾，一时停下动作也失去了语言。唐佳蓉缓缓睁开眼，梅花鹿一般无辜地看着他，小声委屈地道：“Cristina还把舌头，舌头也伸进来了……”

　　卫生间陡然变得狭窄逼仄，肖桐喉头滚了两圈，最后低哑地讲：“谁叫你老摆出一副诱人犯罪的表情！”他直起身，快步逃出去。

　　“你！”唐佳蓉气愤地追出去，跺脚，“我没有！”

　　“你有！”

　　“我哪有？”

　　“你就有！”

　　两人争论着走过客厅，发现郭佳倩已经起来、和周大道开了瓶红酒喝着。她看见唐佳蓉高高地举起酒杯说：“Sorry！”唐佳蓉有些不敢看她，她眨眼一笑把杯收回嘴边，“And，Cheers！”

　　肖桐拉唐佳蓉一同在茶几边上坐了，郭佳倩正要往他酒杯里倒酒，他用手掌盖住杯口、一脸严肃：“你今天过分了。”

　　周大道也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郭佳倩挑起眼睛飞了唐佳蓉一眼，拿着酒瓶发誓：“要还有下次，你们缴光我所有的酒！我保证！”肖桐移开手，她又说，“但为了我们家Helen，必要时候把她借我用用呗！”

　　“人渣！”

　　郭佳倩被周大道跳起来压住，护着酒杯左闪右躲，边笑边叫：“唐唐这种软妹子在我们圈里混不开的，没几个Lesbian喜欢这样的，真的，你们放心！”

　　今天唐佳蓉也弄了一杯，小口小口地抿。郭佳倩夹坐在沙发和茶几当中，背靠着沙发、再用手肘支住，她摇晃着红酒杯慢慢地讲。

　　在法国时的陆聿只是个隐姓埋名来巴黎学金融管理的穷留学生，上名校却过得潦倒困苦。她在酒吧里驻唱、还会调酒，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摇滚女青年，喜欢在身上到处打孔、纹身。郭佳倩常到那个酒吧里混，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时尚魔女，一身名牌在包厢里吸完大麻后在舞池里High，轮流用法语、英文和中文骂人发疯。

　　听到母语，陆聿开始注意到她，但她们还不认识。直到有一天，酒吧里闯进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哄走所有客人之后郭佳倩的继父走进来，扯着她的头发、撕她的衣服。郭佳倩拳打脚踢，恶狠狠地用法语咒骂。她被压在卡座的沙发里屈辱地承受着，哭咽地用中文喊“妈妈，妈妈……”

　　陆聿这时候操/着酒瓶冲上来一把砸到那禽兽头上，抓住郭佳倩的手从后门跑出去。继父的保镖们鱼贯而出，紧紧追着不放。她们拼了命地跑，最后躲在一条暗不见五指的巷子里，陆聿紧紧抱着衣衫不整的郭佳倩，亲吻她颤抖的发顶：“不怕，不怕。”

　　她告诉郭佳倩，她叫“Helen”。郭佳倩告诉她，虽然被男人强/暴、但自己是Lesbian。她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到郭佳倩身上：“我送你回去，回去找你妈妈。”

　　她一定听到自己哭喊“妈妈”了，郭佳倩抹掉眼泪凄凉地讲：“我没有妈妈。”

　　沉默片刻Helen笑了，说：“好巧，我也是！当我难受的时候，也想把我妈从天上拽回来。”

　　她伸手握了握她的，她们在一起了。再困难再危险的时候Helen都紧握着她的手，可突然有一天Helen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没过多久，郭佳倩的禽兽继父暴毙，名下所有财产都转为她来继承，气得那个人的几个亲戚直跳脚。

　　终于从那禽兽的魔爪里解脱了，可是郭佳倩一点儿也不快乐，因为没有了Helen。

　　郭佳倩一直在找Helen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真相和Helen的身份浮出水面的时候，郭佳倩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便搭头班飞机回到了这里。

　　“她拿什么为我换来了自由和花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我不想知道。但我愿意用她救回来的命和她给我争取来的所有，就换她一个人。”

　　“靠！郭佳倩，你成大土豪了？”周大道似乎放错了重点。

　　郭佳倩哈哈大笑，欠身去撞他的酒杯：“你要干了这杯酒，我把宝威收购了给你玩！”

　　周大道翻了翻白眼道：“酒我是要喝的，宝威就不必送我玩了，我要心脏病发猝死掉的。”

　　肖桐问：“那你还不动手？Helen不正等着吗？”

　　“可她要的是宝威，又不止宝威……”郭佳倩闭上眼，眉头一皱淌下两行泪水，“我只能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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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会结束后，相约进餐的人把贾南包围起来。谢浩弯腰将他们的名片一一收下，斟酌着要不要直接回绝：老师看到唐佳蓉走掉了，还没来得及看到那幅画就走掉了。

　　花卉是贾南最熟悉的主题，《花开富贵》他准备得早、又轻车熟路，不过用了两个星期就很快完成。参加这么商业的活动、还送出这么一幅宏大气派的牡丹图，所有人在猜贾南和宝威一定交情匪浅。这时候大师又叫人把另一幅画送上台来，画一亮相所有人都低低地发出感叹声，久久不息。连不懂画的人都看得呆了，这才是贾南日夜废寝忘食、呕心沥血、用心一笔笔画出来的，这才是他的宝贝、他的《Precious》。

　　贾南把这幅画加到联展作品里，连一直沟通选画的周大道也是在当场才被告知，真是又惊又喜又复杂。他看到台下已经半站起身的好兄弟重新坐回去，直直地望过来，盯着贾南的《Precious》。肖桐看着贾南，贾南看着他旁边的旁边，某个空掉的位子。

　　他想做什么？

　　艾茉莉拨开人群走进去，拍拍谢浩的肩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微笑着领贾南离开。车早已等在通道口，艾茉莉让贾南先上去、自己坐到副驾上面。系好安全带，她回头阴阳怪气地笑：“老师灵感泉涌啊，这么短时间内创作出两幅大作，佩服、佩服！”

　　贾南脱/下鼻梁上的镜框，淡淡地问：“她还好吗？”

　　“谁呀？我不知道！”艾茉莉哼地扭头。

　　贾南不愠不火，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让她别惦记我了，不值得。她要不听，告诉她，我只爱唐唐一个人。”

　　艾茉莉又用鼻子笑：“哼哼，你们都是情圣！”

　　贾南不再说话，低头用手机给唐佳蓉发了一条短信：你提出分手是你的事，我仍然爱你是我的事。Precious，当它是我送你最后的礼物，不要觉得负担和困扰。

　　贾南有时候就是这么专制霸道，连唐佳蓉会不会觉得“负担和困扰”也要管，可他说“不要”就真的不会感觉到负担、困扰了吗？

　　第二天上班，周大道到唐佳蓉的位置上把她挂在椅背上的披肩扯下来，胡乱一叠又塞回给她：“收起来，不要你真要红了。”

　　“为什么呀？”

　　见唐佳蓉没有动作，周大道拉开她的抽屉、夺过披肩丢进去：“这南先生送的吧？”

　　“不是啊。”唐佳蓉诚实地讲。

　　“不是？”周大道反而愣了，竟然不是。他偏头再看看看躺在抽屉里的灰底红黑格子披肩，确定它是唐佳蓉的最爱，每年冬天都拿出来披在身上。有同事叫他，周大道转身要走，“那什么联展的画我去看过了，就那样儿！我觉得你看不看差不多！”

　　“哦。”唐佳蓉含笑对他摇摇手。她把抽屉推回去，又拿出手机看一遍贾南发来的短信。

　　Precious。

　　南先生说是送给她最后的礼物，周大道说她在画里面。那人把它送到她可能看到的地方，赫然就在她工作的地方，却叫她“不要觉得负担和困扰”。

　　到底是怎样的一幅“Precious”呢？